青主默默放開了他的脈搏。
司馬問天和高冠警惕周圍的同時也在默默關注著青主的反應。
“早年出了些意外,折了些陽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一身法力來自天地間,又回歸天地間,沒什么好可惜的,倒是驚擾了陛下實在是罪過。”夏侯拓樂呵呵回了句,一只手抓著夏侯承宇的手輕輕拍著。
青主嘆道:“朕還以為天翁有機會跨入神魂境長生不朽,真是沒想到。”
夏侯拓輕笑道:“神魂境?只怕跨入神魂境未必是好事,雖說神魂境能長生不死,可事實上呢?冥冥之中似乎有難以抗拒的東西存在,修為達到神魂境者,還從未聽說過有哪個能善終的,還是這樣善始善終的好啊。”
這話倒是讓青主陷入了沉思。
“陛下!人之將死,老臣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應允?”夏侯拓忽又說道。
青主點頭道:“但凡不違背天條、朕能辦到的,天翁但說無妨。”
夏侯拓盯著他,“老臣已經將夏侯家家主之位定在了老臣之子夏侯令的身上,不知夏侯令承襲天翁爵位陛下能否應允?”
一聽這話,一旁的夏侯令心跳加速,此時心中真是滿滿的感動,父親這是在臨終前為自己鋪路啊!
夏侯承宇抬起淚眼看向夏侯令,青主亦偏頭看向夏侯令,除夏侯拓盯著青主外,余者的目光都落在了夏侯令的身上。
青主最終回過頭來,對夏侯拓笑道:“夏侯令說來也是承宇的長輩,繼承了夏侯家家主之位,承襲天翁爵位也在情理之中,并無不妥。”這算是最后成全一次君臣之誼吧。
夏侯拓強行欠身道:“謝陛下成全。”被青主和夏侯承宇扶住后,他又對衛樞道:“衛樞,召集其他幾房的人到外面來聽令。”
“是!”衛樞躬身領命,隨后快速轉身離去。
這邊青主和夏侯拓又閑聊了幾句后,衛樞回來稟報,“老爺,人已經到齊了。”
只見夏侯拓周身法力蕩動,起身放了雙腳下榻,站了起來,夏侯承宇要扶他,被他推掌阻止了,硬是以法力做支撐,支撐著血肉之軀向外面走去。
夏侯令快速上前來扶,夏侯拓揮手示意讓開,不讓任何人扶。
“父親!”跟在一旁的夏侯令哽咽一聲,潸然淚下,看著父親強行支撐起來的身軀,心中滿是悲慟,此時此刻他對父親的感情是發自真心的,是真的為父親心痛。
當然,若夏侯拓是另一番安排的話,他心中更多的只怕會是恨意。
寢殿外的臺階下,七七八八站了上千人,夏侯拓的兒女孫輩只是少數,其他都是妾室,而這些妾室中,大多又都是夏侯拓的女人,大部分都年輕貌美若天仙,也有一部分人老珠黃,后者平常難得出來露面,今天算是全部到齊了。
至于正妻,夏侯拓此生就沒正兒八經娶過妻子,所以夏侯家也不存在什么嫡庶之爭,兒孫輩的地位都一樣。
此時大家也都風聞了,都知道夏侯拓的壽限到了,看到夏侯拓靠法力支撐筆挺著身子走到了臺階上,眾人的反應各異,有的已經抽泣了起來,有的痛哭,有的神情復雜,有的沉默不語。
環視下方眾人,夏侯拓沒有啰嗦,現在也沒那精力去啰嗦,施法沉聲道:“老夫大限將至,今有陛下、娘娘為證,立次子夏侯令為夏侯家第三任家主,從今往后,闔家上下以夏侯令為尊,不敬者當以家法嚴懲!”
“父親!”
“爺爺!”
下面痛哭聲一片,子孫輩陸陸續續全部跪下了,夏侯拓的那些妾室們則大多站在那抹眼淚,不知今后何去何從。
“夏侯令!”夏侯拓沉聲一喝,手中揚起了一支連同劍鞘通體泛著黝黑的古樸寶劍,正是象征夏侯家權柄的家主信物。
夏侯令迅速出來,走到了下一級的臺階上跪下了,雙手上托,居高臨下的夏侯拓就此將寶劍放入了他的手中。
夏侯令端著寶劍三叩頭,接著起身,雙手托劍在胸前,面對夏侯家上下。
這次跪著的人站了起來,夏侯家下站的人,連同衛樞也快步到了臺階下,一起躬身行禮,齊聲道:“參見家主!”
這一刻夏侯令心中是激動的,人群中夏侯令的母親也是激動的。
屋內窗前,青主饒有興趣地負手看著窗外的情形,有點看熱鬧的味道,想不覺得熱鬧都難,他豈能不知道,在這里參拜的人大部分都是手上沒實權的夏侯家子弟,真正掌握夏侯家大權的子弟沒一個能見光的,一個都不在場,他不禁在想,夏侯令手中的這支家主信物能號令的動那些人么?
他越看越覺得有意思,覺得不虛此行。
一番傳位禮儀之后,夏侯家各房散去,青主慰問一番后也提出了告辭,倒是特別允許了夏侯承宇逗留盡孝。
天庭人馬隨之撤出天翁府邸,只留了少部分聽從夏侯承宇的差遣。
目送青主離去后,夏侯令沉聲道:“府中上下暫按老爺子的吩咐照舊!”
“是!”
“是!”
身后卻傳來兩聲領命的聲音,夏侯令回頭一看,不禁一愣,衛樞跟另一位面面相覷。
另一位名叫傅同,夏侯令身邊平常也有聽命辦事的管家,正是這位傅同。
夏侯令發話了,傅同習慣性領命,而在衛樞的眼中,夏侯令如今是以家主的身份發話,他自然要領命,只是如此一來,夏侯令接掌家主之位后下達的第一道法令就造成了沖突。
被衛樞一瞅,傅同驚的汗毛豎起,他這個管家和衛樞這個管家之間的地位相差太大了,某種程度上來說,衛樞這種角色可以說是夏侯家夏侯拓以外的第一人,手中關聯著各種不為外人知道的神秘力量,連夏侯令都忌憚三分,不敢得罪,他不知道自己剛才領命的那一聲會讓衛樞怎么想。
傅同很清楚,現在夏侯令雖然是家主了,可還沒有站穩腳跟,衛樞若想弄死他傅同的話,只怕夏侯令都保不住他。
“衛管家,從今天起,傅同聽從你的調遣。”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夏侯令直接明確了兩人的身份。
“是!”這次兩人一起領命。
天宮,青主一回來,等候在星辰殿門外的上官青等人立刻跟著轉身而入。
“什么情況?”武曲問了司馬問天和高冠一聲。
司馬問天將大概情況講了下,破軍聞聽皺眉道:“如此說來,夏侯拓真的壽限已近?”
“朕親手查探過了,的確如此,不是假冒的人,假冒難以將夏侯拓的言行舉止假冒到如此相像。”負手來回走動的青主冷笑一聲,明顯有些精神振奮,“夏侯拓這一生機關算盡,奈何卻躲不過命!夏侯家少了這只老狐貍掌舵,嘿嘿…”
高冠面無表情道:“夏侯拓既然能讓夏侯令接掌夏侯家,想必已經做了妥善安排。”
“夏侯令?”青主冷笑三聲,“雄心壯志也許有幾分,然卻是個眼高手低之輩,不足多慮!”
破軍拱手道:“陛下還需小心,大意不得,說不定那老狐貍早就設好了圈套等著人往里面跳。”
武曲亦點頭提醒道:“夏侯拓就算不能算盡身后事,可他不會不知道自己故去后夏侯家可能面臨的危機,很有可能已經做好了蓄勢一擊殺雞儆猴立威的準備,怕是誰撞上去都要撞個頭破血流!”
青主微微頷首,一陣沉默后又嘆了聲,“夏侯拓這一生…”話到此為止,唏噓搖頭。
寇天王府邸,內園大殿內,寇凌虛負手來回走動不停,眉頭緊縮。
夏侯家的異常這邊自然是知道了,可是想破腦袋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卻又不敢馬虎大意。
殿外,寇錚跟在唐鶴年的身后快步而來,雙雙行禮后還來不及說什么,寇凌虛已經沉聲問道:“可探出什么消息?”
唐鶴年搖頭:“目前情況不明,不過宮里傳來消息,有人見到夏侯承宇哭著去了星辰殿找青主,隨后青主和夏侯承宇聯袂起駕去了夏侯家,青主返回后,夏侯承宇留在了夏侯家。”
“究竟出了什么事?”寇凌虛有些不淡定了,這么大動靜這邊居然一點情況都摸不清,實在是太被動了。
就在這時,有星鈴傳訊來了,寇凌虛摸出星鈴一番聯系后,目瞪口呆在原地,久久不語。
唐鶴年本能意識到了可能和夏侯家有關,問道:“王爺,出什么事了?”
寇凌虛默默收了星鈴,沉聲道:“嬴九光來的消息,夏侯拓大限將至,在青主的見證下,已經將夏侯家家主之位傳給了夏侯令,青主許諾了讓夏侯令承襲天翁之位!”
“啊!”唐鶴年和寇錚齊齊失聲驚呼,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是這個情況,那可是夏侯拓啊!居然要死了?
唐鶴年回過神來后,緊急追問:“王爺,消息可靠嗎?夏侯家封鎖消息嚴密,嬴九光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寇凌虛閉眼道:“本王也疑惑這事,嬴九光這次逼了天妃戰如意向青主打聽消息,是青主親口告訴戰如意的…嬴九光送這個外孫女入宮送的值啊!合了青主的胃口。老唐,這事上你要好好檢討分析一下,為什么我們送了那么多美人入宮都抵不上一個戰如意合青主的胃口,恐怕不僅僅是身份地位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