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晨燦這首詞用自己的全貌展現在大家眼前的時候,之前對這首詞的許多感覺都已經在不自覺之中完全消失。
因為,李晨燦這首詞,完全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李晨燦的這首詞和魯光的那首并不一樣,不僅僅只是因為他自己的是一首詞而不是一首詩,也是因為兩者根本不一樣。
魯光的那首詩主要是寫出了一種畫面感,然后從畫面感之中逐漸升騰出梅花的傲骨,還有梅花的一些感覺。
但李晨燦的這首詞,卻在許多地方更進一步,這首詞不管是在描寫景物還是在描寫一種對梅花的感覺上來說,都是更進一步的。
當大家仔細品味李晨燦的這首詞之后,會越來越能夠感覺到這首詞之中的那些感覺,這種感覺很豐富,而且再配合上他們這么多年對古詩文的理解之后,感覺也就逐漸升華了,帶來的就是對這首詞的驚嘆和喜歡。
“風雨送chūn歸,飛雪迎chūn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俏也不爭chūn,只把chūn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展現在大家面前的李晨燦的詞,就是這樣的一首和陸游同名的《卜算子.詠梅》,這首詞無論是從架構上來說,還是從立意上,還是從用詞上,都遠遠超過了那個魯光的七言絕句。
最開始的風雪送chūn歸,飛雪迎chūn到……光是這兩句就已經帶來了大家的許多不同的感覺,在這兩句詞之中,大家能夠體會到一種奇異的感覺。
他們當然也會在看到李晨燦的這首詞的名字的時候,就想起陸游的那一首《卜算子.詠梅》,也就不自覺地在兩首詞之中做了一次對比。
剛剛開頭的時候,兩者的架構就完全不同,想要表達的意思也完全不同。
李晨燦的《卜算子.詠梅》起句就以健筆凌云之勢,表現出了與陸游明顯的不同的胸襟與氣魄。“風雨”、“飛雪”點出四季的變化,時間的更替,“chūn歸”、“chūn到”著眼于事物的運動,既給全篇造成了一種時間的流動感,又為下邊寫雪中之梅作了飽歷滄桑的準備,詞句挺拔,氣勢昂揚……這倒是很符合大家心中對李晨燦詩詞的一貫的感覺,那就是一種真正的霸氣,這種霸氣并不是通過刻意營造詩詞來完成的,而是一種內在的,骨子里的東西。
在陸游的那一首《卜算子.詠梅》里,最開始的感覺就和這不同,陸游的那個時代,他寫出來的詩詞畢竟是在他人生低谷的時候的。而且,陸游和也并不是在同一個位置上,很多地方的感觸自然不同,也就造成了兩人詩詞的不同。
接下來,更妙的事情還在繼續……
“已是懸崖百丈冰”一句,把寒冬中梅花嚴酷的生存環境都給描述了出來,讓人幾乎能夠感覺得到那種冷酷環境傳達過來的逼仄氣味,但就在逼人的環境和險惡的氛圍中,梅花竟然“猶有花枝俏”。梅花就在這冰凝百丈、絕壁懸崖上俏麗地開放著,一個“俏”字,不僅描畫出梅花的艷麗形態,更兀現了梅花傲岸挺拔、花中豪杰的精神氣質,于是,梅花的感覺就在這么一瞬間之內被完全升華了……
這里的升華和魯光的升華不一樣,這里的升華要比他的高明許多倍……讓人比較容易接受,而且感覺到李晨燦寫的這個梅花,完全就是躍然紙上嘛!
李晨燦寫出來的梅花充滿著自豪感,堅冰不能損其骨,飛雪不能掩其俏,險境不能摧其志,這和陸游筆下“寂寞開無主”、“黃昏獨自愁”的梅花形象也不是同一個類型。
而且,大家在看到這里的時候,也會能夠有些羞愧……因為一些人會覺得李晨燦這是在以花喻人,用花的感覺來暗示自己……他難道是把他自己現在面臨的東西,代換成了梅花嗎?
他也是在暗示,自己現在就是在那種懸崖上嗎?
的確,來到了燕京大學之后,李晨燦也很快就得到了魯光這個家伙的詰難,估計他的心中就是這么認為的吧……這么一想,大家還真是有些慚愧。
但接下來的李晨燦,并沒有沉浸在完全描述梅花的境界之中。
俏也不爭chūn,只把chūn來報!
這種感覺,再次把梅花的精神升華,它總是在嚴寒之中獨自盛開,就在那冰天雪地,懸崖百丈冰之中獨自盛開,但就算是這樣的梅花了,它也沒有和其他的話故意爭chūn……
看到這里的時候,很多人更是臉上發燒,至少魯光他們這伙人是那樣的……因為他們越來越有種感覺,那就是李晨燦的這首詞就是在寫他們……
這首詞的感覺都把他們給寫出來了……
李晨燦就是在這個時候,在嚴寒的環境里依然不爭chūn……所以他在遭到了這樣的問話的時候還要先問大家同不同意他參加這樣一場斗詩……
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最后這首詞的結尾,幾乎是畫龍點睛,把整首詞的所有好東西全部給點出來了。
chūn天來臨了,懸崖上終于山花爛漫,一片絢麗。梅花也以自己的赤誠迎來了燦爛的chūn天。但原來一枝獨秀,傲然挺拔的梅花,沒有絲毫的妒意,卻很欣慰安祥地隱于爛漫的chūn色之中。“叢中笑”三字,讓大家都覺得,用傳神之筆寫出了梅花與山花共享chūn光的喜悅,特別是“笑”字,寫出了梅花的神韻——既謙遜脫俗、又豁達大度的精神風采……
于是,詞的精神高度,也瞬間被升華了………
最重要的是,大家看到了這里的時候,再次代換成了自己,代換成了李晨燦正在說他們,正在說他現在在這種情況下,他也只會在叢中笑……
這和陸游的那首詩里的梅花遭群芳妒的感覺,完全被顛覆了,可是這種顛覆著名詩人的東西,一般情況下都會被許多人罵,基本上他也很難真正完成很棒的顛覆……但是,在現在的情況下,李晨燦卻把這種和陸游的詩截然不同的感覺完全描寫出來了,而且這種感情還讓大家感覺他十分豁達……
“果然是李晨燦,果然是寫出了‘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的李晨燦,他這首詞……真的太棒了!基本上,我是無話可說的!如果我是魯光,也絕對不會以為我還能夠在這樣的一首詞面前獲得勝利。”
“從李晨燦的詩詞里,都是很容易就能夠看得出來,他的胸襟的豁達和開闊……看看現在的這首詠梅更是如此……李晨燦的這些精神氣質已經融入到了骨子里,所以他寫出來的東西才能夠常常包括這樣的精氣神……”
“之前我覺得,魯光的這一首《詠梅》已經是相當棒的詩詞了,但是現在一看,那個《詠梅》在李晨燦的這一首《卜算子.詠梅》面前還是相形見絀的……李晨燦真是天縱之資,這一首《卜算子.詠梅》也必成經典!”
……此時此刻,在最前排的學生會的幾個人的臉上,都能夠找得到他們的錯愕和驚訝,因為他們的確是被李晨燦的這一首《卜算子.詠梅》給驚呆了,沒想到這首詞居然寫的這么好,魯光的完全就是被完爆嘛!
此時,就算是周教授的臉上,也帶著幾分震驚,這樣的老學究,在看到李晨燦寫出來的這種好的詩詞之后,自然就是見獵心喜,立刻開始對李晨燦詢問:“晨燦,你這首詞是怎么想到的?你是怎么想到要用一個和陸游一樣的題目,卻要和他反著來的?”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晨燦的臉龐上,李晨燦微微一笑,對提問的周教授說:“這種想法我也算是偶爾想到的吧……我只是覺得或許我可以從另外的一個角度上來解讀梅花,并不一定非要用陸游的角度……所以我就嘗試著這么寫了……”
“很好很好!真的很好!”周教授直接說了三個很好,然后才對李晨燦說道:“這首詞絕對有著成為經典的力量……之前你還寫過《婁山關》、《浪淘沙》、《送別》是吧……嗯,很不錯!好好努力!”
聽到周教授的話語,大家沒有多說什么,之前他們也知道魯光已經輸給了李晨燦,但那畢竟只是他們知道……可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周教授雖然沒有一句話在說魯光輸給了李晨燦……但他字里行間對李晨燦的那種褒獎……很多事情都已經相當明朗了。
這也是在證明,周教授已經承認了李晨燦這首詞的優勢,甚至還要用經典兩個沉甸甸的字來說明……
其實這些都是理所當然地,另外一個時空,近代之后基本上在古體詩詞上有所造詣的人還是不多的,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且,他胸膛中有一種氣勢和氣度,是讓他詩詞成為好詩好詞的最強催化劑,所以他的作品當然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