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這是西湖六月在的景色,但在長林村這里,六月卻仍然是山青水秀,以及潑墨如畫的籬笆茅屋。村民世代在這里耕作,并在這里死去。
只是這一年的六月,卻迎來了一個不平凡的日子。
“各位一路平安!”
“虎妞,你一定要快些回來啊!”
“十九,你一定要考個秀才回來!”
曬谷場上聚著百多號人,正在給著一支馬隊送后,不過大家的關注點主要放在那輛高大的馬車上,朝著一個后生用力地揮手。
作為村里最有出息的后輩,這一天將踏上科舉之路,參加院試爭取一個生員名額,亦爭得一個參加明年鄉試的機會。
若是一旦在鄉試能夠中舉,那將改寫整個長林氏的歷史,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位擠身官場的林氏子弟。
“大家放心好了,我哥哥會考秀才回來!”
虎妞在臨上車前,用力揮動著肉肉的小手,跟著眾人大聲道別。這一次,她沒有留在長林村等著,而是跟著林晧然一起前去赴考。
馬車很高,而她很矮。所以她先是助跑幾步,雙手撐在車板上,身體向前傾,并縮起一只腿踩在上面,然后便爬上了車子。
這輛高大的馬車自然是江榮華的,仍然被他們蹭車了,而且還占了三個位置。
林晧然帶著虎妞,而虎妞則帶著他的護法阿麗,然后在江榮華無奈的目光中,便是浩浩蕩蕩地隨著車隊前往電白縣。
一千匹布的訂單分成了三批次,如今是最后一批。
林晧然會隨車隊前往電白城,然后再去高州府參加院試。這樣安排倒不是為了省錢,而是他另有打算,計劃開拓另一項買賣。
電白港無疑是一個極佳的對外貿易平臺,只要有優質的產品,根本就不怕賣不出去。海外有的是金銀,缺的正是精美的商品,雙方合作都達到雙贏。
虎妞是第一次出遠門,臉蛋紅彤彤的,不像一般人那般會感到害怕,那雙明亮的眼睛反而透露著一抹興奮與期待。
當到了青葉鎮的時候,她興奮地跑下去買了二個糖人兒,一個給她的護法阿麗,一個則是津津有味地舔了起來,林晧然和江榮華則啃起了一塊蝦餅。
因為要盡量多趕路,一般都不會進石城,而是直接趕到化州城,次日再啟程前往電白城。這樣只需要二天時間便能到達。
自從上次林晧然帶著虎妞去過一趟石城,這丫頭倒是對聶云竹的甜點念念不忘。好在林晧然保證,赴考回來會帶她到半間酒樓,這丫頭才消停下來。
路途漫長而無聊,虎妞枕在林晧然的大腿上,便是聽起了故事。
“原來這參仙老怪本是長白山中的參客,后來害死了一個身受重傷的前輩異人,從他衣囊中得了一本武學秘本和十余張藥方,照法修練研習,自此武功了得,兼而精通藥理。藥方中有一方是以藥養蛇、從而易筋壯體的秘訣。他照方采集藥材,又費了千辛萬苦,在深山密林中捕到了一條奇毒的大蝮蛇,以各種珍奇的藥物飼養。那蛇體色本是灰黑,服了丹砂、參茸等藥物后漸漸變紅,喂養二十年后,這幾日來體已全紅。因此他雖從遼東應聘來到燕京,卻也將這條累贅的大蛇帶在身畔。眼見功德圓滿,只要稍有數日之暇,就要吮吸蛇血,靜坐修功之后,便可養顏益壽,大增功力。哪知蛇血突然被人吸去,豈不令他傷痛欲絕?”
“他定了定神,見蛇頸血液未凝,知道仇人離去未久,當下疾奔出房,躍上高樹,四下眺望,只見園中有兩人正在翻翻滾滾的惡斗。他怒火如焚,霎時趕到郭靖與完顏康身旁,甫近身就聞到郭靖衣上蛇血的腥氣。”
虎妞對童話故事沒有興趣,對愛情小說亦沒有興趣,但卻對武俠小說情有獨鐘。而林晧然總算是找到了這丫頭的解鎖方式,講起了大名鼎鼎的射雕英雄傳。
遼闊的草原,彎弓射大雕的豪邁,這對于生活在小山村的小女孩而言,這是何等壯麗的場景。不要說是在如今,哪怕是在后世,這部小說都被譽為金庸的顛峰之作,更是武俠的顛峰。
虎妞睜著漂亮的大眼睛,出神地望著車頂,整個人仿佛已經陷了進去。她很希望成為一名俠女,然后拍著她的小紅馬,仗劍走天下,鋤強扶弱、劫富濟貧。
別說是虎妞,哪怕是高傲的江榮華,這時都是沉迷到這武俠世界中。只是看著林晧然的眼神,特別是林晧然看著虎妞時眼神的那份溺愛,他卻生起幾分怪異。
先前他對這個書呆子并不感冒,只覺得這人雖然有著很強的毅力,但腦子卻少了一根筋。當得知他跟江月白立下賭約后,知道他將親妹妹推上賭桌的人,他便是瞧不起這個人了。
只是沒有想到,上次的縣試將他們二人湊到了一起,而經過府試后,他對這個書呆子的態度慢慢改觀,開敬佩起這人的才學。
而這一個多月來的接觸,他發現這人其實很愛他的妹妹,甚至達到了溺愛的程度。像是這一次,她妹妹說要想來,結果他毫不猶豫就帶上了她。
但看著如此總總,他卻很是不明白,為何當初這人會將他妹妹推上賭桌,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
將近黃昏的時候,烏云黑沉沉地將東邊遮住,一道閃電在那墨汁般的烏云閃起,驚雷滾滾而來,繼而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林晧然的目光從窗外雨水的世界中收回,低頭看著爬在大腿處的小丫頭,眼睛卻是涌起一份憂色。
虎妞肉墩墩的大餅臉貼著他的大腿上,嘴唇微微張開,小塌鼻喘著氣息,閉著的眼睛露出修長的睫毛,身上隨著馬車的搖晃而微微起伏,顯得極是可愛。
這要面對的終究要勇于面對,只是那一個賭約,卻不能有失!
這場雨來得突然,不過好在化州城就在眼前。
他們在化州城休整一晚后,第二天一早便前往電臺城,而在下午的時候,電臺城終于遙遙在望,時融數月他又回到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