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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召見

  中午簡單地用過午飯后,他又繼續心不在焉地辦公。只是右眼皮仍然是跳個不停,這出去泡了壺濃茶,仍然如故。

  待到外面的太陽將要入山之時,他的心才微微落下少許,門外的鈴鐺卻突然響起,一位書吏進來匯報宮里來人。

  吳山心里“咯噔”一聲,但亦是匆忙地走出院子迎旨。傳旨的是陳洪公公,跟他倒算是老相識,卻聽著他念道:“吳在人,有上諭!”

  “臣恭請圣安!”吳山心想: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便是趕緊跪下接旨。

  “傳禮部尚書吳山速速覲見,不得有誤!”陳公公沒有廢話,當即朗聲念道。

  “臣謹遵上諭!”吳山起身接旨,心已然沉到了谷底,知道這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但還是忍不住湊上去問道:“陳公公,不知陛下召見,所為何事呢?”

  “奴才跟黃公公都被派出外面做事,并不在皇上身邊伺候,我才回到宮里便接到了這個差事,哪知道怎么回事。”陳洪矜持地搖頭,但眼珠子掃了院子一遍,靠近他耳邊輕聲道:“皇上在批閱奏折,卻不知跟不跟這事有關!”

  吳山聽到這話,心里頭猛地一震,臉瞬間煞白。他知道猜測得沒錯,這次召見必定是因為舞弊案,顯然是有人上本參他了。

  一想到幕后黑手如此狠毒,都沒打算給他喘氣的機會,心里亦不由得涌起一份寒意。恐怕對方還會有后招,斷然不給他任何反擊的機會。

  只是事已至此,他亦是沒有任何良策,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有勞陳公公稍等片刻!”吳山拱了拱手,回去收拾了一下,然后才跟著陳洪一起離開禮部。

  轎子很快到了西苑,跟著陳公公進入宮門里面。

  西苑是紅墻黃瓦結構,殿宇樓臺,錯亂有致,在夕陽的烘托下,顯得金碧輝煌。特別圣上遷居于此后,這里經過多次修葺,彰顯著一副朝氣澎湃的氣息。

  吳山卻沒有欣賞這夕陽下的西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緊跟著陳洪后面。經過數道宮門,便來到了一個庭院,走到漢白玉臺階前,在這座大殿前等候召見。

  自從壬寅宮變后,圣上便從紫禁城遷到西苑,至今已經有十多年。這里成為了整個大明的中樞,亦是后世的中南海。

  陳公公將吳山帶到這里后,穿過這里的侍衛,一個人出去通稟了。

  吳山仰頭望著殿門,心里郁卒,知道此次怕是兇多吉少。

  當今圣上確實有手腕,將整個大明的朝政搞成了一言堂,但亦是給了他大多的意外。他風光的恩師夏言一夕間慘遭棄市,跟著嚴嵩抗衡的上司李默突然瘦死于詔獄中。

  不論多么風光的官員,最終都在這位圣上的一念間,他知道此次證明清白不是重點,而是切不可讓圣上產生惡念。

  只是,他該如何做呢?

  卻是這時,吳山突然看到徐階從內閣的直廬那邊走過來。

  夕陽的余輝灑在那張和藹的笑臉上,只是他覺得分明的刺眼,心里還生了一股厭惡之感。

  其實徐階的笑容無可挑剔,長得一副面慈心善,露著的微笑充滿著暖意,那目光亦顯得柔和。只能說,吳山的心情不好,看什么都能挑出毛病來。

  “吳大人,你來得正好,殿試有些事情正想跟你相商呢!”徐階還不待吳山開口,遠遠就拱招呼,活脫脫的親和形象。

  “徐閣老,有什么事情,你吩咐我們禮部便可!”吳山心里雖然厭惡,但臉上還是保持著禮貌,朝著他拱手回禮道。

  殿試并不設主考官,名義上是由皇帝擔任,故而所有的進士都是天子門生。只是禮部負責組織,而監考的總負責人由徐階來擔任。

  不論是級別,還是職能分配上,禮部都是應該協助于徐階。

  “這事情總得是商量著來!”徐階溫和地擺了擺手,又是繼續道:“倒亦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殿試的閱卷地點卻不宜仍在東閣!”

  隨著圣上遷居西苑,故而殿試的舉辦地點亦移到西苑,只是圣上不喜歡西苑受到過多的紛擾,故而殿試的審卷地點還保留在原處。

  吳山皺了皺眉頭,總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對勁,但卻想不透問題出在哪里。

  正是這時,陳公公出來,讓他們二人一同覲見。

  進到宮殿寬闊的大廳,便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只是二人都低著頭,邁步走到里面,來到了一道厚厚的妙幔前:“臣徐階(吳山)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隔著厚厚的妙幔,卻看不到里面的情況。

  “都起來吧!”良久,里面傳來一個沉肅的聲音道。

  “恭賀太上大羅天仙紫極長生圣智昭靈統三元證應玉虛總管五雷大真人玄都境萬壽帝君出關,玄功大成!”徐階站起來后,又行了一個道教禮。

  吳山正要偷偷整理下官袍,保持著貴為禮部尚書的儀表,結果錯愕地扭頭望著徐階,同時亦極為尷尬。且不說跟著拍馬屁落得下乘,這馬屁拍得難道不臉紅嗎?

  “嗯,有所頓悟!”里面的語氣微暖,又是沖著徐階問道:“方才嚴閣老已經跟朕將政務都說了,徐閣老不知所為何事呢?”

  徐階便將方才的提議將審卷地點移至西苑的建議說了一遍,然后又補充道:“此番恩科鄉試已出現重大披紕漏,這恩科殿試萬莫有失,否則必遭天下人笑耳!”

  吳山站在大殿中,心里還在盤算著一會如何應對圣上的問話,但身體突然像是被點了穴一般。直感到血液從腳底直涌而上,汗毛炸立,同時難以置信地扭過脖子望向徐階。

  他一直都認為幕后黑手是嚴蒿,是那個老狐貍主導這一切,盯上了他這個禮部尚書的位置。但萬萬沒有想到,朝他舉起屠刀的卻是這個老好人徐階。

  都知道圣上最是好面子,如今卻又故意再次提及鄉試作弊大案,而且還偏偏是在這個關節眼上,這不是捅刀子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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