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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趣事

  紗幔后面,又有了動靜。

  “這次恩科確是不能再出紕漏了!”嘉靖帝的聲音傳來,語氣帶著一番感慨之意,接著又是拍板道:“那就放在直廬吧!”

  “臣惶恐,讓皇上受擾兩日!”徐階卻沒顯得欣喜,而是跪地叩首道。

  “你是良臣,能處處為朕著想!”嘉靖帝絲毫沒有責怪之意,隱隱透露著贊賞,語氣緩和地道:“你且起來吧!”

  站在一邊的吳山背脊卻冒起層層冷汗,徐階的這番話,比直接跟皇上打小報告還要可惡,巧妙地將矛頭引向他身上了,巧妙地強調“恩科出了差錯”。

  恩科出了差錯!恩科出了差錯!這不是往熱鍋里添油又是什么?

  卻是這時,門外匆匆走進來一個錦衣老太監,來到幔妙前行禮道:“稟告主子,圣水已經取回,且奴才剛剛收到消息,仙島之鹿不出十日將送到京師。”

  “很好!你起來吧!”嘉靖顯得很高興,重重地說道。

  “謝主子!”黃錦回禮,便是候在紗幔旁。

  “吳尚書!”嘉靖的聲音緩緩傳出。

  “臣在!”吳山的額頭冒汗,硬著頭皮拱手回應,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這一個鬼門關已然朝著他徐徐打開。

  徐階的臉保持著和藹的微笑,那張笑臉挑不出任何毛病來,但眼睛深處閃過一抹狠厲。

  “京中流傳,你跟南京禮部尚書王用賓串連,助鹽商之子侄林晧然連奪兩元,你作何解釋?”嘉靖帝語氣中透露著威嚴,直接詢問道。

  “此乃謠言,臣未曾干過此事!去年跟王尚書只有一封書信往來,皇上明察!”吳山當即否認,并懇切地回稟道。

  “那何以數百名舉人上街,上千名舉人要聯名上書,三名御史上書參你,莫非都是冤枉你不成?”嘉靖卻是冷冷一哼,又是質問道。

  “臣不知!”吳山卻是明白,有些辯比不辯更好。

  歷來落榜舉人都是如此,對錄取他的主考官是感恩戴德,但對黜落他們卷子的主考官恨得挫骨揚灰。只是對于參他的御史,卻是深感頭疼。

  卻是這時,徐階卻突然拱手道:“臣今早的轎子亦是被攔了,收到了這數百名舉人的狀子,只是臣經過核查,發現狀子有誤!”

  “誤在何處?”嘉靖當即問道。

  吳山側目望著這面慈心善的鄰居,心里頓時是洼涼洼涼的。卻知道這人選擇這個時候站出來,不可能是為他解困,斷然是要將他往火坑里推。

  徐階仿佛沒有看到吳山的眼神,微笑著說道:“狀子中提及林晧然是鹽商子侄卻是假,不過林晧然跟吳尚書倒有幾分淵緣!”

  吳山的大腦“嗡”地一聲,眼睛顯得幾分呆滯,宛如站在萬丈深淵前。正想抬手行禮進行辯解,卻如同有萬噸重。

  有些爭辯不辯勝過辯,這能證明他無辜。但如今他卻處于兩難之境,辯贏也是輸,不辯亦是輸,陷入了一個困局之中。

  事實真相從來都不重要,而他可以意料到,徐階將那個關系抖出來,讓圣上聽到那人的名字,必定會徒增猜疑。

  特別選擇的是這個時機,極可能讓他深陷于舞弊案中。一旦陷進這個案子,那嚴黨怕也不會放棄痛打他的機會,到南京禮部已是最好的結局。

  站在一旁的黃錦卻突然出聲道:“主子,提到這個林會元,我倒是剛巧遇到關于他的一件趣事,似乎亦合適此時說出來!”

  “說!”嘉靖帝的聲音傳來。

  黃錦臉上保持著微笑,便開口道:“奴才回來的時候,恰好經過醉紅樓。看著那門前圍著數百名士子,那場面跟張榜似的,奴才當時就好奇,便上去查看是什么事兒!”

  “你一太監湊那地方不怕人笑話!”嘉靖帝卻是忍不住取笑道。

  “老奴是主子的人,誰敢笑話我!”黃錦不動聲色地拍了一個馬屁,然后又繼續道:“我當時聽到一段曲子,頗為新奇,且讓老奴唱幾句: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得這韶光賤!”

  “此曲是那林會元所作?”嘉靖帝是智慧之人,倒吸一口涼氣的同時,亦是開口詢問到了要害。

  徐階愕然,沒想到還出了這一茬。

  吳山亦是愕然,只是卻不敢過于樂觀。

  黃錦拱手笑道:“皇上圣明!老奴后來打聽,原來是林會元在樓上辦酒席,圍過來的士子都紛紛驚呼,他就是那個被科舉耽擱的唱曲人。”

  “被科舉耽擱的唱曲人?倒是新鮮,這又是如故?”嘉靖帝的好奇心被吊起,便又是問道。

  黃錦將貢院的唱曲夜添油加醋地說了出來,然后又是笑道:“其實這林會元不僅唱曲好,早在廣東就有了竹君子的美譽!奴才當時便聽身邊的士子紛紛感慨,說流言可畏,林晧然取得會元是實屬名歸!”

  話音落后,紗幔里面沉默片刻,外面三人都是屏息凝神。

  良久,嘉靖帝的聲音才傳出來道:“我說這個林晧然為何如此耳熟,原來是上次誅殺倭寇的大功臣,確實是一個天縱之才啊!”

  此言一出,徐階的心亦落了下來,知道事情已然結束了。

  “奴才亦是記得,他當時擊殺徐亮,確實是武雙全之人!”黃錦微笑著附和道。

  “年僅十七歲,確實是了不起啊!”嘉靖帝的聲音透露著欣賞之意,然后又是好奇地問道:“徐閣老,方才你說林會元跟吳尚書有什么淵緣來著?”

  “呃……吳尚書的一個故人正是林會元的老師,看來是臣多慮了!”徐階猶豫了一下,便重要組織語言回稟道。

  嘉靖的聲音從紗幔里面傳來:“無稽之談!若是這種關系就能扯到舞弊上的話,此次三百六十名貢士里頭有多少你們的親故,你們個個都脫不了關系!”

  “皇上教訓的是!”徐階忙是道歉。

  “你們且退下吧!”嘉靖淡漠地說道。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告退!”徐階和吳山行禮道。

  在走出殿門的那一刻,吳山仿佛是在做夢一般,他竟然能夠平安無事地走了出來,這場風波似乎亦消失于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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