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就在大半柱香前,一艘由廣州府方向而來的客船停泊在碼頭上,一幫提著禮品的管家或官員從船上走了下來。
“客官,要馬車嗎?”
“客官,我的馬車最舒服,用我的吧?”
“客官,我的馬車走得快,保持不耽擱你的事!”
一幫在碼頭謀生的車夫紛紛上前,顯得很是熱情地招攬著客人。
“少費話,到林大人的宅子!”
那些人下船后,看到馬車連價格都沒有問就直接登車,然后急急地對著車夫命令道。
雷州灣百戶蕭影是一個很心細的人,在看到這異常的一幕后,特別還看到幾位身穿官服的官員,當即就差遣手下將消息送到林宅。
雖然林晧然已經不再兼任海北后備道,不再是他們名義上的頂頭上司,但他心里卻很是清楚:這雷州衛已經被深深地打上了林大人的鉻印,誰敢對林大人不敬,那就是在自尋死路。
何況,他能從一名軍丁升至百戶,這全是林大人獎罰分明的結果。正是林大人為著他們這些軍丁提供了用軍功換取升職的可能性,他才能夠實現了這個大跨越,這無疑是一份沉甸甸的恩情。
客船受到前天暴風的影響,令到這些人是延時到達雷州碼頭,這才致使他們顯得十分的著急。
“快點!再快點!”
這十多人顯得很是著急,攜帶著禮品上了車后,便一個勁地催著馬夫。
馬車從鎮洋大道飛奔到鎮洋門,但進了城后,他們卻是如同熱坑上的螞蟻。因為聯合作坊的女工集體放假,加之雷州城的商家進行大促銷,今日的街道被擠得水泄不通。
有人看到這個情況后,完全顧不得感嘆雷州城的繁華,當即選擇付清了車錢,然后選擇徒步前往林府。
“廣東有官員來為虎妞賀生!”
在聽到這個消息后,很多賓客都感到一陣困惑。
林晧然被撤了海北后備道,且沒有新的封賞,這無疑是失寵的征兆。而據他們所知,一直隱忍的汪柏就要有所行動,更有御史要上書彈劾林晧然搜括富民錢財,打算給林晧然一個致命一擊。
只是如今,林晧然僅僅為著妹妹慶生而已,廣東那邊的官員為何千里昭昭來賀呢?
“誰那么不見眼啊?”
錢百貫、趙八坤和程德明等人隱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由得好奇地扭頭望去,想知道是哪些官員如此沒眼力。
歷來宴會都會如此,有著厚重的禮物或官員的禮品都會進行唱名,而屬于林府管家的聲音驟然響起,聲音響亮而抑揚頓挫。
“廣州府通判孫全才大人送來如意一對!”
“廣東鹽課提舉司提舉孫浩大人送來古畫一副!”
“廣東按察司副按察使肖一旭大人送來大金桃一顆!”
“廣東……廣東布政司布政使汪柏大人送來玉虎一尊!”
林金元剛剛收了一個五十文錢的禮金后,原以為這場宴會的收禮環節要告一段落,但卻沒想到迎來了宴會的最高潮。
廣州府通判?
廣東鹽課提舉司提舉?
廣東按察司副按察使?
廣東布政司布政使汪柏?
一個個官位權重的官名,宛如一顆顆子彈,射入了大家的心臟之中。
到了午時,宴會已經即將正式開始,賓客差不多齊聚于此。聽到這一份份的賀禮名單,令到在場的賓客都不由得愕然地抬起頭,震驚地望向了大門的方向。
都知道,林晧然被撤掉海北兵備道,給外界釋放了一個不好的信號。但令人萬萬沒有想到,卻有如此多的官員送來了賀禮,甚至包括著布政司汪柏亦送來了賀禮。
這一幕,在讓到大家感到震驚的同時,無疑是充滿著一種詭異。
“怎么這樣?”
錢百貫、趙八坤和程德明當即是愣在當場,大腦一陣嗡嗡作響,完全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明明就是要栽的林雷公,此刻卻受到了諸多官員的追捧。
特別是汪柏竟然送來了一份厚重的賀禮,這直接粉碎了他要對林晧然動手的傳聞,這明顯是在對林雷公進行示好。
答案很快被揭曉,這一切的緣由是因為一則最新傳聞。
這話得從廣東市舶司上呈成績單說起,隨著一份靚麗的開海成績單呈交到朝廷戶部,開海派對這個戰果大為振奮。
開海派原本對雷州府開海并不抱太大的希望,畢竟那里是一處偏僻之地,哪怕是再能夠的官員亦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何況是一個官場新人呢?
卻是萬萬沒有想到,僅是一年的時間,廣東市舶司竟然月入十萬兩之巨,更是從暹羅大米的貿易中賺取了數萬兩。
以右僉都御史兼鳳陽巡撫唐順之等有識之士看到這個戰果后,卻是紛紛選擇上書,希望朝廷將林晧然由雷州知府改任廣州知府兼廣東市舶司,將開海地點設于香山濠鏡碼頭。
在很多官員眼里,雷州府是一處偏僻之地,而繁華的廣州府才是最佳的開海點,這樣才能更好地保住這一份開海的戰果。
另外,這在雷州府就能取得如此的佳績,若是放在作坊更為發達的廣州府,其效果必然會更加的顯著,開海的成效會更佳。
這個消息傳到了廣州府,卻是得到了廣大鄉紳的支持。
現如今的濠鏡實為雷州府的附屬碼頭,只有佛郎機人的船只才會直接從濠鏡出航前往日本,而他們想出航則要先到雷州碼頭取得批文。
不說到日本進行貿易,哪怕想要走南洋東線到達琉球、呂宋、非利皮那等國從事貿易,這無疑是要多走一個來回或從中線前往,但時間造成了極大浪費。
正是如此,廣東這邊的鄉紳選擇了附和,希望林晧然前來擔任廣州知府,將濠鏡碼頭恢復為一個直接對外的碼頭。
有人結合著先前林晧然的海北后備道一職被奪,很多人都認為圣上已經有了這個打算,是想要將林晧然調任廣州知府兼廣東市舶司提舉。
錢百貫、趙八坤和程德明得知事情的始末,臉上仿佛被狠狠地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事情跟著他們先前猜測的完全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