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到話,心里便是笑了,發現這位陸公子其實蠻可愛的。
若不知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陸公子站出來胡攪蠻纏,說不好還真給魏國公擺了一道,乖乖地給這位草包國公孝敬一成的購鹽款。
現如今,他們不僅不需要付出這筆錢,而且還沒有得罪這位魏國公,已然是得到了一個最好的結果。
提價的事情破產,接下來便是認購環節。其實流程很是簡單,每個人都有固定的份額,可以全額認領或只認領一部分。
泰興的張員外上前去取得兩張票子,對著眾人微笑地說道:“本員外只有兩張票子!若是誰愿意割愛的話,本員外可以進行認領,出去便請他吃酒!”
此話一出,眾人卻是紛紛搖頭苦笑。
誰都不會選擇輕易放棄這認領的份額,他們都有自己的食鹽銷售渠道,且當地縣衙還不敢查他們。只要將鹽送到了他們所在的區域,那便是一堆堆白花花的銀子。
縱觀整個江南,若說什么最不愁賣,那便是百姓離不開的食鹽。相對其它地區而言,江南的百姓購買力相當強勁,只要不漫天叫價根本不愁賣。
眾人依次上前直行認領,全部都是領取他們各自固定的份額,并沒有出現主動放棄或少認購的情況,氣氛顯得其樂融融。
陸公子將扇子插在背后,便是上前伸手抓向桌面上的票子。
“慢著!”徐鵬舉看著陸公子想要抓走八張票子,卻是突然出言制止道。
陳員外等人聽到這個動靜,便是不由得紛紛望向了徐鵬舉。
陸公子的手停了下來,瞇著眼睛扭頭望著徐鵬舉道:“魏國公,你這是何意?”
“你們陸家今年的份額只有三張!”徐鵬舉抬起頭跟陸公子的目光相視,顯得平淡地回應道。
這……
陳伯仁等人聽到這話,卻是不由得暗暗地咽了咽吐沫,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陸公子的反應。從八張變成三張,卻是被削掉了大半的份額。
陸公子的臉色越發的難看,眼睛逼視徐鵬舉道:“魏國公,你是欺負我們陸家無人嗎?”
“若是真的欺負你們陸家,便不會將你們陸家邀請進來。只是每年的份額都有定數,松江那邊的份額實在太少,所以只好從你陸家分點過去,還請陸公子以大局為重!”徐鵬舉卻是臉色不改,顯得淡淡地解釋道。
陸公子的臉色顯得陰晴不定,又是用眼睛瞪著徐鵬舉。沒多會,他伸手一把抓走桌面上的三張票子,便是頭亦不回地離開了這里。
陳伯仁和范千山交換了一下眼色,卻是暗暗地搖頭苦笑。
很顯然,這位魏國公是睚眥必報之人。剛剛陸公子直接壞了他的好事,令到徐鵬舉在份額上做文章,直接削減了陸家大半的份額。
但又不得不承認,現在的陸家還拿八張票子,確實有些名副其實了。陸繹僅是北鎮撫司的僉事,對私鹽的貢獻并不大。
這僅僅是一個小插曲,眾人紛紛認領屬于他們的那一份。
只要到了約定的時間,他們到約定的地點憑票取鹽,接著將私鹽送回他們的鹽行販賣,便能夠從中獲取一筆豐厚的利潤。
臨近黃昏,四季樓前的街道少了一些喧鬧,一些商販紛紛收拾貨物歸家,特別一些居住在郊外的百姓必須要趁著關城門前離開揚州城。
幾個頑童雖然到了讀書的年紀,但家里顯然沒有給他們束修,正在街道中相互追逐和嬉鬧著,給這條街道平添了歡樂的笑聲。
一個公子哥模樣的年輕人坐在酒樓之上,正好能看到四季樓門前的情況。卻見陸公子顯得怒氣沖沖地出來,對著姍姍來遲的隨從發了一通脾氣,便是鉆進轎子離開了。
蒙詔將下面的情況看在眼里,若有所思地望著那頂離開的轎子,便是扭頭望向林晧然道:“老師,他們應該是散場了!”
林晧然輕輕地點了點頭,只是目光仍然注視著那頂離開的轎子,似乎在思考著什么一般。
“老師,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呢?”王時舉亦是參與到這個事情中來,顯得鄭重地詢問道。
如果先前僅僅是一種猜測的話,但看著這幫鄉紳云集到揚州城的四季樓,那么他們已然窺探到那張走私網絡的一角。
林晧然看著轎子消失在街角的拐角處,便是端起茶杯輕呷了一口,顯得理所當然地道:“抓賊要拿贓,自然是要找到證據了!”
“老師,那我們要怎么做呢?”蒙詔對這個事情很是上心,當即希冀地望向林晧然道。
王時舉亦是望向了老師,對于能夠參與到這個事情中來,他心里很是高興。只要林晧然吩咐他去做的事情,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亦是再所不惜。
林晧然將茶杯放到桌面上,抬頭望向顯得蠢蠢欲動的二個門生,卻是有意于考核道:“你們覺得為師接下來應該怎么做呢?”
蒙詔和王時舉交換了一下眼色,當即心有靈犀地吐出一個字道:“等!”
林晧然贊許地望了一眼蒙紹和王時舉,嘴角微微地噙起一絲微笑。
卻不是他不想盡快整頓鹽政,從而憑著這一份政績重返京城出任六部侍郎,幫著自己那個過于正直的岳父跟甘草閣老爭上一爭。
只是很多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特別是整頓食鹽這種關乎各方利益的事情,更得要小心行事。特別鏟除這一張龐大的走私網絡,更是要慎之又慎。
他雖然已經找到了這幫分銷商,但根本無法對他們下手。終究而言,他手上沒有任何的證據,操之過急只會遭到這股勢力的瘋狂反撲。
現如今,他確實只能進行沉默地等待。譬如,等到他們交易的時候再對他們下手,從而一舉拔除這些走私網絡,進而對相關人員進行清算。
六月的揚州顯得很平靜地度過,但一場暴風雨已然處于醞釀之中,似乎隨時隨地都能夠突然間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