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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2章 年近

  十二月十二日,隨著西市一名長滿胸毛的劊子手高舉的屠刀落下,一顆帶血的人頭從臺上滾落到地上污臟的雪泥里。

  這一位嘉靖二十三年的登科進士,曾經意氣風發地向嘉靖上疏述十五條封疆積弊的熱血邊關官員,官拜薊遼總督兵部左侍郎,生命已然是劃上了一個句號。

  楊選被斬頭的事情,自然無法解決邊軍積弱的頑疾,但對大明的朝局產生了微妙的影響。

  在任人方面,薊遼總督改由在抗倭取得佳績的劉燾接任,人事方面已然更重能力。

  楊博看到楊選因守備不設被判斬,而他最初不僅傳檄制止楊選率師迎戰,更是連寫了三封書信,很是事情擔憂牽涉到自己,便是主動找上了徐階力求保全。

  徐階是一個擅于權術的高手,深知皇上會念及楊博之前的功績不會定罪,便是主動應承了下來,跟著楊博已然又是“冰釋前嫌”。

  在這一年的官場,這個朝堂的表面還是風平浪靜,兩位閣老和六部尚書都在崗位上各司其職。

  “微臣廣西太平府萬承州知州許大政上本彈劾萬州推官黃嘉興性陰鷙、愎而狠,屢行強搶民女一事,曾對治下百姓毆打治死,此人罪大惡極,今請皇上嚴懲此人,以彰國法……“

  許大政終究是一個聰明之人,以揭發黃嘉興惡行為理,由嘉靖上了一封彈劾黃嘉興的奏疏。在滅頂之災之時,他造反了壯士斷臂,向著那位高高在上的禮部左侍郎屈服。

  事情到了這一步,朝廷自然不用再顧忌什么,當即便順理成章地將黃嘉興交由有司法辦。

  林晧然方面更不會擔心什么,不說他有實力震住這個土司。哪怕許大政回去后起事,那亦是他是一個兩面三刀的小人,牽涉不到虎妞身上。

  時間悄然來到了年底,離過年已然沒有幾天了。

  林晧然現在作為禮部左侍郎,且分管著最重要的兩個司,故而他不得不著眼于開春的耕藉禮,甚至是為明年的秋闈物色考官。

  龍池中算是這里的常客,二人已然少了一些官場上的客套,龍池中跟林晧然見禮后,便是跑到旁邊的火盆烤著凍僵的雙手。

  “什么事呢?”

  林晧然翻開了往年的耕籍禮,卻是發現了西苑那塊田地原來不是嘉靖心血來潮的作品,竟然是服務于“耕藉禮”。

  耕籍禮,始自于西周的制度,歷代相沿,天子需要親自扶犁耕田。

  只是到了本朝,嘉靖連西苑都懶得出,更別說跑到城外扶犁耕田。故而在西苑弄了一塊田,由倉場總督戶部右侍郎兼管這塊田的農事,每年的耕籍禮便在西苑內舉行。

  林晧然在感嘆天子懶政的同時,卻不得不承認本朝的大臣當真都是忠君之臣,竟然想到了在西苑種田并由堂堂戶部右侍郎兼管的壯舉。

  龍池中將手烤得暖和了一些,便是過來匯報道:“關于過節銀的事?”

  “這事不是應該找秦雷鳴嗎?”林晧然顯得不解地抬頭道。

  戶部除了朝廷每項開支的額外撥款,這些非正式的開支則是由衙門的收入中支取。只是禮部的三個兼管部門中,其他二個部門都是只進不出,只有教坊司有銀子進賬。

  龍池中苦笑著回應道:“右宗伯最近忙著宮里選淑女一事,說教坊司的銀錢都調撥到此事上,教坊司現在亦是無銀,說是讓我們來找你!“

  四司雖然各不相統,但平級的關系反而更親近。那邊不知哪位郎中詢問奏鳴雷未果,怕是他們四司商議,便是讓跟林晧然關系最好的龍池中過來溝通。

  “你不會我讓鑄印司或會同館變出銀子給你們吧?”林晧然當即明白秦鳴雷故意刁難于他,便是半是開玩笑地道。

  龍池中已然是知道這一點,便是老實地說道:“他們的意思是想讓我過來跟你說一說,希望您能出面,讓右宗伯擠出一些過節銀!”

  事情已經再明顯不過,秦鳴雷掌管教坊司,不說要上萬兩,哪怕一千兩還是拿得出的。現在他卻是將事情推過來,明顯是持“教坊司”而貴,讓林晧然去找他相商或是自認無力解決。

  “你去找李云虎,就說是我說的,讓他先借給禮部五千兩銀子!”林晧然自是不可能是求秦雷鳴,當即便是云淡風輕地道。

  龍池中的眼睛微亮,便是認真地詢問道:“不知什么印信借銀呢?”

  “就說我借的,去吧!”林晧然的眉頭微蹙,顯得渾不以為然地道。

  龍池中看到事情已然得到解決,當即便是興匆匆地出門,直接朝著書雅齋而去。

  有時不得不感嘆,很多事情連正堂都無法處理,但到了林晧然這里總是能夠迎刃而解,似乎沒有什么事情能難得住他一般。

  下午時分,龍池中果真把銀子帶了回來,令到整個禮部衙門的官吏大喜過望。

  龍池中又是請示林晧然,林晧然讓他們將五千兩全分了,不過沒有單獨拍板,卻是讓他們讓正堂過目方能實行。

  林晧然在下衙離開的時候,分明感受到衙門的官吏對他熱情了不少。

  這過節費看似小事,但其實關系甚大。禮部衙門本是清水衙門,而官員多是以清廉自居,若是能夠讓他們合法合理地拿一些過節費,對林晧然如何不喜歡呢?

  與之相反,秦鳴雷背后則是突然多了一些冷言冷語,那“撿來的狀元”又屢被人提及。好在他的臉皮夠厚,不然怕是要辭官回家了。

  林晧然漸漸重新融入于京城的生活模式,早上到衙門處理事務,傍晚回家吃飯。由于沒有染上尋花問柳的毛病,晚上要么就是見一見前來拜訪的人,要么則是留在家里看書。

  至于那位便宜岳父,自從上次那句“你今后還是盡量!”,他亦是懶得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沒有什么事情不會往那邊去。。

  不過吳秋雨跟吳母往后頻繁,要么是吳秋雨回家,要么是吳母過來探望女兒,故而林晧然連吳山用什么茶葉招待客人都知曉。

  在年二十七的這一天,他卻是意外地收到了李春芳的家宴邀請。據龍池中透露,這是秦鳴雷和陳陛都不曾有過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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