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1765章 誰罵老夫?

  (讀趣)

  外面的雨聲顯得微不可察,君臣隔著一道厚厚的帳幕。

  嘉靖聽著林晧然如此表態,臉上的神色顯得緩和不少,便是淡淡地詢問道:“林愛卿,你如此執意要見朕,究竟所為何事?”

  “皇上,這是戶部上呈的兩個方案。一曰:刁民冊;一曰:試行江浙征糧改銀,請皇上過目!臣本不敢打擾皇上,只是夏稅在即,故而臣……”林晧然顯得早有準備,亦是知曉這是最后的機會,便是呈上已經濕了的奏疏道。

  “不必了!”嘉靖卻是突然間打斷,冷漠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道。

  林晧然的話被突然被打斷,不由得愣了一下,顯得頗為驚訝地抬起了頭。卻萬萬沒有想到,嘉靖都還沒有看過方案,竟然直接否決了。

  嘉靖打斷之后,又是淡淡地說道:“徐閣老日前已經找過朕,跟朕提及這兩個方案!只是這兩個方案都涉及祖宗之法制,徐閣老提議此事得從長計議,先經內閣進行集議,等朕過些日子病愈再行定奪,必要時舉行廷議!”

  這……

  林晧然的嘴巴吃驚地張了開來,卻是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他一直都知道官場險惡,故而時時提防著徐階那頭老狐貍,但事到臨頭還是給徐階給狠狠地擺了一道。

  徐階明明已經向嘉靖提及并商定了兩個方案的處置流程,卻是被徐階利用自己著急的心理,致使他不明所以都撞到了網上。

  相比于他此舉的魯莽,反觀徐階一直以皇上的病情為先,處事更顯得有章程,已然是令到自己徹底落了下乘。

  “朕姑且念你是建功心切,此次不予追究,但下不為例!徐閣老所言在理,戶部的兩個方案須從長計議,你且回去吧!”嘉靖的怨氣顯得不小,當即便直接打發道。

  “祝皇上龍體早日康復,微臣告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林晧然知道此次是給徐階狠狠地算計了一把,顯得規規矩矩地施禮道。

  到了這個時候,他跟嘉靖說明徐階坑騙他已經沒有意義了,亦是政治不成熟的一種體現,再努力推動江浙試行征糧改銀只會惹得皇上的反感。

  由于被徐階所蒙騙,整個人事情已然變成他林晧然為了推動這兩個方案,不惜上演了“闖宮”的戲劇。

  有時候卻是不得不承認,明君賢臣固然是一種很理想的治世模式,但現在往往總是出現昏君和奸臣當國。

  他失神落魄地走出萬壽宮的時候,外面的雨已經停歇,天空亦是重新明亮起來。

  阿啾……

  林晧然面對著迎面吹過來的寒風,身體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忍不住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只是望著無逸殿的方向,心里涌起一陣懊惱。

  他還是過于著急了,哪怕再如何的心急推動“江浙試行征糧改銀”,亦要先行摸清楚狀況,而不應該輕信自信徐階的鬼話,結果搞得自己碰了一鼻子的灰。

  首輔值房,檀香裊裊而起。

  身穿蟒袍的徐階正在認真地票擬著奏疏,不過兩京十三省的事務令到他或喜或憂,看著南京戶部葛守禮的奏疏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頭。

  嘉靖三十四年,因東南倭寇猖獗,為了加強備都南京的防衛力量,朝廷從南京兵部尚書張鏊所奏,由淮安府、揚州府等兵營選三千軍士組建南京振武營。

  然而嘉靖三十九年二月,南京戶部尚書馬坤奏請將士兵月錢由“一石米折銀五錢”改為“一石米折銀四錢六分”,加上南京糧儲總督戶部右侍郎黃懋官請革募補軍士妻室之月糧,繼而發餉拖期。

  于檢閱演習當天,南京振武營發生兵變,這三千亂兵將南京糧儲總督戶部右侍郎黃懋官殺之,并裸尸于市,并脅迫南京兵部尚書張鰲發銀犒軍。

  守備太監何綬許以“犒賞十萬兩”和“免死券”,這才平息此次兵變。

  只是這像是開了一個口子般,振武營的將士從恢復一石米折銀五錢并不滿足,近幾年數次嘩亂要求提高折色,現在竟然提出要求一石米折銀八錢。

  徐階面對著這個貪得無厭的振武營,亦是不敢輕易觸碰這個兵營,正想要同意南京戶部方面所請,卻是突然靈機一動,便是改為票擬:“著戶部堂議!”

  阿啾!

  徐階這五個字剛剛寫完,突然鼻子一酸,當即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不由得嘀咕一句道:“誰在罵老夫?”

  天空已經放晴,北京城的上空露出了一片蔚藍。

  “十九叔,你這是怎么了?”林福一直都等候在宮門外,看到林晧然如此狼狽地走出來,當即上前關切地道。

  林晧然的頭發顯得凌亂,整套官服還是濕答答的,關鍵明顯沒有了往日的威風勁頭,無疑很是讓人感到很是擔心。

  “我沒事,先回府里換洗吧!”林晧然顯得情緒不高地應了一句,對著林福直接吩咐一句道。

  林福當即重重地點頭,便是支使著轎子過來,將林晧然急匆匆地送回林府。

  回到林府的時候,林府上上下下都驚動了。

  林晧然一直都是威風凜凜的形象,卻是沒有像今日這般的落魄,令到迎出來的吳秋雨和花映容很是擔憂地關切道:“相公,你這是怎么回事?”

  林晧然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有什么事。

  待回到房間脫掉濕答答的衣服,這才從牙縫中擠出一行字道:“被姓徐的給陰了!”

  他固然是檢討自己不夠謹慎,但卻不代表會原諒徐階的所作所為,這一次令到他對徐階產生了更大的惡意。

  如果僅僅是反對他的兩個方案就罷了,畢竟官員的政見不同是常有之事,但這般的陰險的手段簡直就是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

  仆人很快送來了熱水,而他亦是坐到澡盆里,舒舒服服地洗起了熱水澡。

  阿啾!

  林晧然洗過熱水之后,最終還是為著這個懶散的體質付出了代價,鼻子又是感到一酸,一個噴嚏響透了整個房間。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