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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0章 定策

  (讀趣)

  夜幕降臨,萬家燈火亮起。

  林晧然送走了楊富田等人后,則是回到了書房用茶,孫吉祥和王稚登很快來到了這里,一場秘密的討論會隨即展開。

  在知道今天萬壽宮比較詳細的經過后,王稚登顯得樂見其成地說道:“東翁,你今日揪桌子實屬明智之舉,現在咱們便可以替吳閣老謀劃首輔的位置了!”

  “王先生,不知有何高見?”林晧然的嘴角微微上揚,顯得平靜地詢問道。

  孫吉祥知道王稚登這個人不會無的放矢,亦是好奇地扭頭望向了王稚登。

  王稚登喝了一口茶,便是侃侃而談地道:“雖然我當時并沒有親眼所見,但你指責徐階不作為已然是打了徐階的‘七寸’,皇上恐怕是動了讓你們翁婿二人取代徐階的心思!”頓了頓,又是繼續說道:“徐階確實是一個權術的頂尖高手,在他出任首輔的四年時間里,嚴黨已經被他清洗得七七八八。現在他的朋黨嚴訥和李春芳入閣,胡松亦被他推上了吏部尚書的位置上,更是拉攏了楊博、黃光升和張守直等勢力,徐華亭可謂是朋黨遍布朝野。只是在他執政的四年時間里,朝廷不僅沒有推出什么有益民生的重大舉措,面對江西萬羊山叛亂、陜西魏太清叛亂和云南鳳繼祖叛亂內閣都是采用消極的態度應對。像云南鳳繼祖不過是一股普通的土蠻勢力,結果朝廷只是派出少量的兵力清剿,打了三年多還沒有戰果,令到我等都羞于啟齒。這些年亦是大小姐平叛了廣西的韋銀豹,不然韋銀豹時至今日還在古田一帶為禍百姓,威脅著我大明廣西的首府。如此的首輔說是以大局為重,體恤民情不愿興兵事,但亦是太過軟弱了一些。東翁此次公然指責徐階的不作為,只要逮著‘不作為’這一點繼續發力,不說皇上定然會讓吳閣老取代于他,他徐華亭恐怕亦是無顏立于朝堂。”

  “呵呵……伯谷,你說徐華亭無顏立于朝堂,那你可真是小瞧他的臉皮了!”孫吉祥聽到這個結論,卻是笑著回應道。

  林晧然的臉上亦是露出一個苦笑,知道徐階肯定不可能會因羞愧而憤然離場,一個如此成熟和陰險的政客又怎么可能會做出如此幼稚的舉動。

  不過他知道王稚登分析得很對,這“不作為”定然要繼續做文章,便是對著王稚登詢問道:“王先生,那么我們下一步該怎么做呢?”

  “東翁接下來要全力推動朝廷推行‘刁民冊’!”王稚登捏著茶蓋子輕潑著茶水,顯得心里早有定計般地回應道。

  孫吉祥當即疑惑地詢問道:“為何一定是刁民冊?”

  “這天下的豪紳重視錢財不假,但他們更愛惜功名,這晉商出了張四維可是以張家一舉成為了晉商之首。我等都是讀書人,我們父母為了我們能夠通過科舉入仕,可謂是傾盡了所有,他們又豈會因為貪圖一些小利而拿自己及子孫的前程冒險呢?只要朝廷頒布這個刁民冊夏稅起碼多上三成以上足可以讓皇上和天下人知曉你跟徐階間的差距了!”王稚登將茶盞輕輕地放下,顯得很是篤定地回應道。

  雖然刁民冊還沒有施行但出于對時勢的了解加上自己的所見所聞,深知刁民冊必定是拯救大明的一道良方。

  孫吉祥聽到這番分析亦是輕輕地點頭道:“呵呵……這可以說是陽謀了!”

  徐階的不作為已經是實情,若是他們這邊“有作為”那么不說皇上會如何選擇越來越多的官員會轉身向林晧然這邊。

  終究而言,這個官場固然有著徐階能夠拉攏的官員,但更多還是徐階拉攏不了的官員,他們甚至會自發地成為倒徐的一員。

  林晧然將茶盞端了起來卻是苦澀地說道:“刁民冊的效果最好但他的阻力最大,雖然可以推到廷議,但其中的勝算很小。”

  他們能看到刁民冊所隱含的巨大潛能,徐階那邊同樣亦是能看到,所以徐階定然會千方百計地阻撓他推行這個方案。

  “東翁你現在便要極力拉攏北系官員,爭取得到他們的鼎力支持!”王稚登深知其中的阻力卻是一本正經地說道。

  林晧然輕呷了一口茶水,卻是苦笑著搖頭道:“楊博和張守直幾乎就跟徐階穿同一條褲子了郭樸在新年的時候倒是被我岳父逼著幫我們一把!”

  “我不是說這三人!”王稚登顯得另有所指地道。

  林晧然捏著茶蓋子輕潑著茶水,心里微微一動地道:“你是說高拱?”

  “高拱是裕王最資深的老師現在他的地位可謂是水漲船高!雖然他位居郭樸之后但郭樸幾乎沒有出任首輔的可能性現在北系的很多官員已經轉投到高拱的麾下!高拱此人跟徐階有所不同,他是想要做些事情的官員,跟徐階亦是并不親密!”王稚登顯得一本正經地說道。

  孫吉祥聽著這番分析,卻是輕輕地搖頭道:“伯谷,你恐怕過于樂觀了!我亦是研究過高拱此人,高拱雖然有革新的想法,但為人性情傲慢自大,卻是希望他自己來總攬全局。要么是由他親自推行刁民冊,要么是他出任首輔再頒行此策,而不會希望現在推行!依我之見,高拱很可能不會是我們的助力,甚至可能成為我們的阻力!”

  對于觀人,孫吉祥已然是令人望塵莫及,他這雙眼睛幾乎沒有失誤過。

  王稚登輕輕地蹙起眉頭,顯得失望地說道:“如此說來!通過高拱拉攏北系官員怕是沒有希望,福建的黃光升亦是不可能拉攏過來,那么只剩下浙系和江西系了!”

  雖然他們很希望扳倒徐階,但卻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雖然徐階并沒有像嚴嵩那般搞“獨相”,但徐階早已經通過“分權”等方式拉攏到大部分勢力,其總體實力已然是不弱于當年的嚴嵩。

  林晧然看到二人的情緒低落,便是喝了一口茶道:“不論是內閣閣議,還是真的舉行廷議,真正的決定權還是有皇上手里!我們現在固然很難跟徐階分庭抗禮,但咱們的皇上恐怕亦是知曉這一點,事情只要鬧騰起來,我們還是有機會推行刁民冊的!”

  徐階和王稚登聽著林晧然這般分析,眼睛微微地亮起,卻是心悅誠服地施予一禮。

  隨著對林晧然接觸越來越多,他們是越發覺得林晧然智謀的可怕,往往能夠另辟蹊徑地解決事情。而今他能夠這么說,那么林晧然恐怕仍然能夠策劃此事,甚至很可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林晧然抬頭望了一眼院外的月色,卻是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道:“徐閣老今日極力阻止皇上南幸應天,我覺得此事有些蹊蹺,承天皇宮那邊估計大有文章!”

  “我們早前不是已經派人前往檢查了嗎?”孫吉祥顯得疑惑地詢問道。

  王稚登知道林晧然有著很敏銳的政治嗅覺,臉色凝重地扭頭望向林晧然。

  林晧然將茶盞放下,輕輕地搖頭道:“上次檢查得應該不夠徹底,我們亦不夠重視!王先生,此事由你來操辦,查一查這里是不是有我們忽略掉的東西!”

  “好!”王稚登鄭重地點頭道。

  在這個夜里,這幾年最大的一場政治交鋒正在醞釀,各方都在暗地里悄悄地謀劃,一場朝堂的激烈大碰撞似乎隨時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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