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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7章 廷杖之危

  (讀趣)

  林晧然抬頭望著陰沉的天空,整個人仿佛突然間成長了不少,卻是淡淡地說道:“此次由我一個受此廷杖即可!若是咱們所有人都躺下了,又有誰專心料理老師的后事?又由誰來為恩師、師公討回公道?”

  他此次是避無可避,但卻不希望楊富田等人摻和進來,且這樣做只會令到深宮那位剛愎自用的皇帝更加憎恨他這邊。

  在那位皇上的眼里,不僅沒有百姓,而且沒有公道,有人僅僅是臣子的服從,以及他一直孜孜不倦所追求的長生。

  林晧然徐徐地轉過身對著楊富田等人,又是認真地說道:“徐閣老剛剛說得很對!咱們要分清君臣,皇上現今已經下旨,那么咱們作為臣子便要散去!”

  徐階聽到林晧然提及自己,臉上卻是沒有半點喜色,反而警惕地望向林晧然。哪怕到了這個時候,他亦不敢對這智計如妖的年輕人掉以輕心。

  “師兄,我不怕!”肖季年有著視死如歸的決心,卻是站出來回應道。

  楊富田是最懂林晧然的那個人,便是一把拉住了肖季年的手臂道:“咱們聽師兄的安排!并不是我們怕了這個廷杖,而是現在咱們不能這樣做,咱們確實要遵循皇命,這是權宜之策!”

  在說到最后的時候,卻是有意將聲音壓低,但讓到他們這邊的人都能夠聽得清楚。

  “師兄,那由我來代你吧!”肖季年亦不是一個蠻干的人,當即顯得無所畏懼地提議道。

  楊富田等人心里微微一動,卻是齊齊地望向了林晧然。

  不僅肖季年生起這個念頭,王時舉、蒙詔和陳經倫等人亦是微微意動,他們甘愿頂替自己的恩師承受這一場廷杖。

  林晧然將他們的心意看在眼里,卻是輕輕地搖頭道:“此事因我而起,且恩師還是我的岳父,自然是由我來承擔皇上的懲罰!”

  雖然這么解釋,但堂堂的從一品戶部尚書接受的廷杖和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官員接受的廷杖,其影響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再說了,他這位正主此次真的避開了,宮里的那位的氣未消,恐怕受到徐階的蠱惑,卻不知又會整出什么事來。

  胡松看著林晧然竟然做出這個選擇,不由得微微地蹙起了眉頭。

  面對皇上的怒火之時,林晧然既沒有選擇全力抗衡,亦沒有選擇一昧地妥協,而是采用了這種有限度的抵抗。

  單是這個小小的舉動,足見林晧然的確擁有高超的政治智慧。

  “這小子不能留!”

  徐階臉色凝重地望向林晧然,剛剛還為除掉吳山而沾沾自喜,但此刻心里涌起了一份不安,卻是涌起了一個念頭。

  在理論上,林晧然失去吳山這個支柱后,已然是一頭被拔了牙的小老虎。加上現在他已經全面掌握這個朝堂,他已然不需要畏懼任何人。

  只是林晧然總是讓他有種不安的感覺,甚至覺得他最該除掉的并不是吳山,而是這個羽翼漸漸豐滿的年輕人。

  徐階的眼睛閃過一抹戾氣,像是做出某一個重大的決定般,卻是給陸繹遞過去一個極度凌厲的眼神。

  這個眼神很是可怕,就像你懷中溫順的小狗,卻是突然化身成為一個吃人的怪獸般,而且向你伸來了利爪。

  陸繹的身體不由得一個激靈,自從徐階將嚴嵩搞得家破人亡,更是將自己的孫女送歸西天,亦是知曉徐階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陸繹舔了舔嘴唇,卻是對著林晧然抬手道:“尚書大人,請!”

  包括林晧然在內的官員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眼神,林晧然雖然知道廷杖有被打死的風險,但知道此次是避無可避,亦是邁出腳步跟著陸繹前去領這頓廷杖。

  “快點!快點!”

  一輛馬車從北鎮撫司方向急速而來,車廂中的左都督朱孝希則是不斷地催促著馬夫道。

  雨已經漸漸地停下,只有稀疏的幾滴。

  廷杖的地點原本在午門,但隨著嘉靖搬到西苑,亦是不可能繞著半天的路前去午門,而是直接在宮門前施刑。

  明代的廷杖始于明太祖朱元璋,但明成祖永樂時期廢此不行,但他的明英宗時期又是恢復了這個刑罰。

  將這個刑法推到高潮的正是嘉靖,創造了一百二十四人同時受杖的紀錄,其中十六人當場死亡,令到滿朝大臣不再敢違逆于他的意志。

  一個被專門用于廷杖的長板凳已經被搬了出來,除了施刑的錦衣衛外,還會有東廠的公公或其他大太監在這里監督。

  宮門前,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嚴訥、李春芳和高拱等人魚貫而出。

  這里的動靜不小,加上他們已經知曉事情的原委,紫光宮的諸位官員幾乎全部走了出來。當看到林晧然要接受廷杖,卻是不由得暗暗地咽了咽吐沫。

  “請!”

  兩個身材高大的錦衣衛手里拿著一根結實的棍子,棍頭包著一層鐵皮,這無疑會加深對屁股的傷害,亦是為何一些上了年紀的官員會被打死的原因。

  那位剛剛出來傳達旨意的太監上前,準備是監督著此次的廷杖過程。

  “我來吧!”

  正是這時,一個年輕的太監突然出現在這里。

  馮保雖然二十歲出頭,但長得顯得唇紅齒白,且是貨真價實的司禮監秉筆太監,已然是宦官中的實權人物。

  面對著這么一個大人物,特別馮保常年在皇上身邊辦差,這個主要是跑腿的太監自然是乖巧地退了下去。

  徐階看著這個年輕的太監突然出現,卻是不由得微微地蹙起了眉頭,上下打量著這位皇上身邊的近侍司禮監秉筆馮保。

  馮保雖然亦是收了他的銀兩,但這人似乎很有野心,一直能克制自己的欲望。不僅沒有涉及朝堂的爭斗,而且比黃錦和陳洪都遠要低調,已然是朝堂的一個局外人般。

  這一位司禮監秉筆太監是皇上身邊的人,突然出現在這里監督廷杖,背后隱隱帶著另一番意圖,很可能是奉著皇命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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