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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8章 十年真相

  (小說屋)

  阿呆將張百貫的震驚看在眼里,心里當即生起了幾分不屑。

  他們都是從五湖四海挑過來的精明之人,經過學院的四年期的培訓,早已經成為最優秀的情報工作者。

  經過他們這么多年的滲透,哪怕是魚龍混雜的京城,恐怕都已經沒有太多的秘密,更別說這里是他們聯合軍事情報學院的發源地。

  只是他的心里亦是微微感到一陣意外,卻不想紅旗幫的幫主竟然是粵西最大的鹽商江振興,那位南京翰林編修江月白的父親。

  不過事情似乎說得通了,江振興多年能從普通鹽商一躍成為粵西最大的鹽梟,已然不可能是一個真正本分的生意人。

  “我需要全部的真相,將你所知的通通說出來!”江榮華將扇子收擾起來,顯得一本正經地提出要求道。

  張百貫的臉眼低垂,心里顯得一陣掙扎,仍舊牢記著自己守口如瓶的使命。

  “你可以不說!只是你應該清楚聯合商團現在的能耐,而我當年上了東海島后,你當真還覺得我還能是一個大好人不成?”江榮華的眼睛閃過一抹狠厲之色,顯得皮笑肉不笑地道。

  經歷了這么多的事情,特別是得知自己父親的死并非是簡單的遇劫,內心早已經不再是什么善男信女。

  最為重要的是,他既然選擇成為聯合軍事情報學院的院長,負責聯合商團的情報工作,便是需要他有一顆冷酷的心腸。

  自己大費周章地將張百貫騙著押解貨物下南洋,若是貨物的威脅都無法讓張百貫開口,那么他絕對動用最殘忍的酷刑。

  張百貫感受到了江榮華那股陰森之氣,更是知曉他壓根沒有跟聯合商團叫板的能力,便是提出條件道:“我說可以,但你得用聯合商團的信譽承諾不追究我的罪責,還得將貨物還回給我!”

  “如果你說的事情有價值的話,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江榮華迎著張百貫的目光,當即便是點頭道。

  塵封十余年的真相終于被撬開了一道小小的縫,而沿著這條縫繼續深入,很快便挖掘到越來越多的內幕。

  在張百貫開口沒幾天,江榮華憑借著這么多年在粵西編織的情報網,終于尋到了他一直苦苦尋覓的東西。

  天空陰沉沉的,林間的樹木沙沙作響。

  從江村往西一里地便是明月橋,過了明月橋上了一段土坡,北邊則是一片茂密的林子,從這里深入則可到達獅子嶺,亦可以翻越這里到達長林村。

  一行人來到一片茂密的松林中,在一個鼻青臉腫青年男子的指引下,幾個家丁很快用鋤頭在地上挖了起來。

  林大彪亦是帶著幾個村民過來,只是并沒有參與挖掘工作,卻是肩扛著燧發槍警惕地觀察四周的動靜。

  沒多會,幾個家丁挖出一張已經腐敗不堪的草席。卻見草席上面有很多條形的黃泥,正是白蟻所修的巢穴。

  隨著將那張草席被扒開,里面竟然包著一具白色的骸骨,血肉早已經腐化,骸骨的眼窩處竄出一條粗大的蜈蚣。

  幾個家丁見到此情此景,倒沒有顯得過于害怕,在清理掉草席后,則是抬頭望向了一個俊郎的青年男子。

  “嗚嗚……爹,孩兒不孝!”江榮華看到尸骨中那一枚熟悉的玉板指后,眼淚再也壓抑不住地流到嘴鼻中,當即跪在地上悲切地自責道。

  站在旁邊的沈六爺和趙富貴見狀,先是暗暗地嘆息一聲,然后對著骸骨解釋道:“江兄,榮華為尋你奔波了十余年,這孩子對你可謂孝順至極了!”

  江榮華從得知父親被劫而主動放棄院試,再到變賣家財踏入尋父之旅,為此還不惜前往海盜窩尋找父親線索,后面更是揚帆下南洋。

  單是這一些冒險的舉動,便足已經對不起“孝子”之名,亦算是華夏諸多孝子的一個模范人物了。

  只是誰能想到,在所有人都以為江父是葬身大海或淪落為奴之時,結果江父竟然是被人謀害,僅是裹上一張草席便埋于此處。

  若不是江榮華十余年來沒有放棄尋找他父親,恐怕至今都找不到這具骸骨,更不可能知道當年的真相。

  不過今日盡管尋到了真相,但看著這森森的白骨,江父如同孤魂野鬼般在這里凄慘地躺著十余年,亦不能說是一件幸事。

  江榮華哭得很悲痛,既是因為父親的悲慘遭遇,亦是為著自己真正失去父親,更有著對這個世道不公的宣泄。

  明明他父親并沒有做傷天害理之事,結果被奸人所害,更是凄涼地躺在這里十余年,而他卻是朝著錯誤的方向尋找了十余年。

  一陣風浪不斷地翻騰著松樹林,這里彌漫著一種末日的氛圍。

  骸骨被一個寡言少語的撿骨人用一個陶器裝了起來,卻是準備將這具骸骨帶回來,然后選擇風水寶地重新安葬。

  沈六爺看到仍舊滿臉悲切的江榮華,亦是認真地安慰道:“你父親在天之靈,定然不會責怪于你,還請節哀!”

  “六爺,謝謝關心!”江榮華亦是一個內心堅強的人,抹了一把眼淚便認真地道:“此事結束后,我便會赴京,你們亦要好生保重!”

  他知道林晧然一直希望他能上京幫著掌管情報工作,只是有鑒于他在尋找父親的下落,故而林晧然一直沒有開口。

  現在這個事情已經完畢,不管是為了報答林晧然這些年的相助和那份友誼,還是為自己拉開新的人生,他的下一步已經是在京城。

  哪怕這些年一直在粵西,實則他亦是時時刻刻關注著朝堂的動態,為的正是有朝一日能成為林晧然的左膀右臂。

  “如此甚好,你定能成為林大人的得力幫手!”沈六爺深知江榮華是一個有能力的人,顯得樂見其成地道。

  趙富貴亦是希望江榮華上京,顯得不以為然地攤手道:“我等雖然都是一把老骨頭,但看家還是可以勝任的,你且放心赴京便是!這么多年不曾跟林大人相見,亦請你代我們向林大人問好,我們一定會無條件支持于他,不管他要做任何事!”

  說到最后的時候,眼睛亦是流露出一抹決然,特別他早已經將一個兒子已經安頓在海外,根本不用擔心香火的問題。

  江榮華當即便是答應下來,又是跟著林大彪作了別。

  林大彪倒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祝福江榮華一路順風。

  只是幾個人回到大路要上馬車返程之時,江榮華卻是突然說道:“早前吳神仙給我父親找了一處風水寶地,只是我不愿相信我父已故,一直都沒有立衣冠冢!現在我父的骸骨已經找到,若是我此次出了什么意外,你們便替我操辦此事吧!”

  沈六爺的眉頭微蹙,顯得疑惑地詢問道:“這種小事自不勞你費心!只是那個老匹夫已死,你如今意欲何為?”

  趙富貴原本亦是準備登車,聽到這話同樣萬分不解地望向了江榮華,卻不知江榮華這是唱哪一出。

  林大彪似乎已經知情,卻是對著兩個得力手下點了點頭。

  “此事還有一點隱情,我如今還得到合浦一趟!”江榮華并沒有隱瞞兩人,顯得目光堅定地說道。

  沈六爺和趙富貴面面相覷,但知道江榮華選擇這么做便有他的理由,亦是目送將江榮華帶人朝西離開。

  轟隆!

  一道白色的閃電劃過夜空,宛如將厚厚的云層撕裂開一道開口,那一道耀眼的光芒將大地照亮一瞬。

  合浦城,江府,這是城中規模最大的一座府邸。

  一個身穿程子衣的青年男子坐在書桌前,雖然窗外的天空雷聲陣陣,但絲毫影響不到他處理手頭上的事務。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青年男子皮膚多了一些黝黑,那雙眼睛顯得更加深邃,胡須已經有一掌之長。

  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目空一切的兩廣第一才子江月白,而是江家的新一任家主江華白,一個回鄉守孝的南京翰林院編修。

  命運有時候是古怪的東西,在他考取二甲進士功名后,加上攀上徐家的高枝,本以為自己前程似錦。

  只是偏偏跟自己開了一個善意的玩笑。雖然他從庶吉士成功“轉正”,但在北京翰林院沒呆多久,卻是跟徐陟有著相似的命運,竟然被分配到了南京翰林院。

  他知道這是徐階為了彰顯清名,故而打壓他、徐璠跟徐陟這種“親人”,已然成為了徐階的政治清名的犧牲品。

  不過他并沒有就此消沉,雖然南京的官場沒有實權,但升遷的速度實質要快于京城,未嘗不是因禍得福的事情。

  但好景不長,正當他千方百計地謀求“進步”的時候,他的父親突然間離世,致使他不得不回來守孝三年。

  雖然回來粵西守孝,但他亦是沒有稀里糊涂地過日子。在意識到聯合商團其實是林晧然的助力后,他亦是暗暗跟林晧然較勁,亦是打造一個屬于自己的商團。

  盡管遭到聯合商團的針對,致使他根本無法指染海上貿易的蛋糕,但家里的食鹽生意做得越來越大,更是在粵西的各個府縣開設大量的商鋪。

  得益于粵西經濟的發展,他的商鋪收入十分可觀,而他掌管下的江家產業可謂是蒸蒸日上,這將成為他今后在官場發展的助力。

  不過讓他遺憾的是,哪怕他已經十分努力,但跟那個龐大又神秘的聯合商團相比,已然不在一個層次上。

  只是這一切都將要結束,雖然他的岳老爺一再阻止他重返官場,但徐陟卻幫著他謀到了南京國子監司業的好差事。

  盡管大明官場的路難行,但他相信以自己的聰明才智,加上江家的財力,遲早有一天能夠超越林晧然。

  嘩啦啦……

  外面突然下起了一場傾盆大雨,黃豆大的雨滴不斷地拍打著這片天地,從窗外吹進來的風正是瘋狂地搖曳著燈火。

  江月白發現管家遲遲沒有進來關窗,不由得蹙起眉頭,只是搖曳的燈火讓房間忽明忽暗,讓他只好親自前去關上窗戶。

  在窗戶關上的時候,房間的燈火終于恢復了正常,在轉身之時卻被嚇了一大跳。拍了拍心臟,這才對突然出現的江榮華道:“榮華,你怎么在這里?”

  事情確實古怪,不說江榮華突然找上門,按說哪怕他們是堂兄弟的關系,亦應該經過通稟才能出現在這里。

  “我今天在明月橋坡上的那片松林找到了我父親的骸骨!”江榮華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江月白,顯得淡淡地說道。

  江月白聽到這個事情,臉上當即露出驚訝地表情道:“啊?這……這怎么可能,三叔不是被海盜劫走的嗎?”

  “所以這個事情才變得令人生畏!我父親被海盜所劫都是你們長房告訴我,亦是大伯說親自送我父上船,但我今天卻在江村找到我父親的骸骨!”江榮華的眼睛閃過一抹冷意,仍舊盯著江月白道。

  江月白的眉頭蹙起,當即進行大膽猜測道:“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難道懷疑是我父親……謀害你父親,他們可是親兄弟?”

  “不錯,他們可是親兄弟啊!”江榮華亦是發出了感慨,卻話鋒一轉地道:“有個事情恐怕你亦不清楚,我父親跟你父親既然是親兄弟,為何還會將你父親跟紅旗幫私通的罪證捅到談愷那里!”

  “你……怎么知道!”江月白聽到這番話,不由得驚訝地道。

  江榮華注意到江月白的反應,便是輕輕地搖頭道:“看來你亦是被蒙在鼓里!你父親早在幾十年前便不舉,而你……呵呵!”

  “你胡說!”江月白似乎反應過來一般,但當即否認地道。

  江榮華的衣袖中藏著一把利刃,在江月白被真相亂心神之時,卻是一把狠狠地刺向江月白,完成他復仇的最后一環。

  “我縱使不是你親堂兄,但你……為何要殺我!”江月白一把將江榮華推開,用手捂著自己溢滿鮮血的傷口,顯得難以置信地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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