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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8章 山西第一槍

  山西,太原城。

  雖然晉商遭到朝廷的清洗,但晉商從來都不僅僅是那幫賣國賊的晉商,有很多山西商人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得益于山西的煤炭資源進行開發,加上大明跟蒙古很多部落的貿易已經合法化,不少晉商更是參與到澳大利亞的鐵礦開采中去,

  致使這些奉公守法的山西商人崛起。

  不過他們跟原來的晉商有著極大的不同,若是誰敢向大明禁止的蒙古部落走私,那么他們必定會先于朝廷清理門戶。

  對于早前晉商群體的賣國行徑,他們都是十分的唾棄,卻是始終明確自己是華夏的一員,堅定地擁護著賢相林晧然的決策。

  太原城沒有因原先晉商團體被清洗而衰落,反而抓住經濟騰飛的好時機,

  致使太原的經濟得到騰飛。

  正是如此,呈現在世人面前的太原城顯得更加的繁華,街道擁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商品,而太原百姓的收入同樣得到提升。

  “這是誰下的黑手,當真是無法無天了!”

  “依我看,定然是有人想掩蓋罪行,所以才想著阻止朝廷在山西設立法院!”

  “不用猜,肯定是那幫壞事做絕的宗人所為,這些年他們做了多少惡事,而今自然想要除掉海青天!”

  隨著海瑞遇刺的消息通過《山西日報》傳開,城中的百姓議論紛紛,更是誕生了陰謀論,很多人直接將矛頭指向了宗人群體。

  盡管山西的經濟得到騰飛,但龐大的宗人群體宛如是一座大山般壓在山西身上,

  將很多山西百姓壓得喘不過氣。

  山西的龐大的宗人群體源于朱元璋的三個兒子,在山西打造了三個藩王體系,號稱“山西三大府”。

  三大藩王分別是:就藩于太原府的朱元璋第三子晉王,就藩于大同府的朱元璋第十二子代王、就藩于潞洲的沈王。

  可別小瞧山西從明太祖到本朝僅僅冊封三個藩王,

  但經過這些多年的繁衍,

  宗人的數量早已經大爆炸。

  嘉靖十三年,山西三大府的宗人人數已經達到近三千人,每年的宗藩祿米達到了九十五萬石。到了隆慶初年,宗人的人數直接突破了一萬人,祿米歲支更是猛增。

  隨著人口的迅猛擴張,原先的王城已經無法容納這么多宗人,致使山西各地還出現了很多的“縣王府”。

  像晉王一系,出現了很多的縣王,像寧化王、慶成王、交成王、陽曲王等旁支,而這些縣王分散到山西各縣設立縣王府與民爭利。

  好在,有鑒于這三位藩王太能繁殖了,故而明朝一直沒有在山西增加藩王,歷朝的藩王多分封于他處。

  像隆慶的父親興獻王,便是冊封到江西就藩,離京城足有萬里之遙。畢竟一省所能容納的王府有限,而年入幾十萬石的山西早已經超了負荷。

  只是事情到了本朝還是出現了變數,三大藩王的局面還是被打破了。

  李貴妃在面對敗局后,亦是不得不接受現實。卻不知是出于什么考慮,在給兩個兒子謀奪藩王位的時候,

  卻是向陳太后打起感情牌要將封地選在北方,

  離京城越近越好。

  陳大后最終還是同意了李貴妃的請求,在敲定了王號后,便將朱翊鈞的封地安排在山西的平陽府。

  在朱翊鈞年滿十六之時,便已經到平陽府就藩,致使現在的山西再增加一位王爺,毅然很可能成為“山西第四府”。

  現如今,宗人群體已經是山西最強大的勢力,而增加了朱翊鈞更是如虎添翼。

  宗人群體對律法無疑有天然的抵抗性,而今四座王府皆坐落山西,他們確實有阻止法院體系的動機,更是刺殺海瑞的最大嫌疑團體。

  “一切以司法為憑,你們先找出行刺本官的兇手!”海瑞沒有聽信城中這些猜測,而是命令手下追查此事道。

  雖然遭到了行刺,但海瑞并沒有退縮,而是有條不紊地部署著相關的工作。

  海瑞遇刺反而讓法院體系的建設少了很多阻力,地方官員不僅沒有阻抗,反而更加賣力干活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另外,雖然海瑞僅僅是舉人出身,但其海青天的名聲早已經響徹大江南北,而今更是正三品的刑部侍郎。

  不論他們如何看待海瑞這個舉人官,但現在海瑞已經是堂堂的部堂高官,更是奉朝廷法令辦差的欽差。

  哪怕不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亦得保住自己頭上的烏紗帽,自然是要乖乖配合海瑞的法院建設工作。

  在接下來的半個月里,海瑞一方面在養傷,另一方面則著手于法院的建設工作。

  他并沒有急忙于在整個山西地區全面設立法院,而是從按察使司著手,選用一個山西按察僉事出任法官,設立省一級最高法院。

  按著他的原則,法官并不需要由進士官出任。一方面不想法官人員變動更快,另一方面則是不希望法官跟官場摻雜到一起。

  只是現在算是特殊時期,而今卻是可以從按察司選用一個中級官員暫時兼任,后期調職或續用則是待定。

  在省一級法院成立后,接下來便是敲定府級、州級和縣級法院。

  除了設立名目和草擬法官人選外,更重要則是尋得一處合適的宅子,從而修建一所有特色的法院。

  又經過整整一個月的籌備,位于太原城內的陽曲縣法院正式揭牌,亦是第一家正式受理案件的法院。

  在此期間,山西亦是引入了律師和檢察官體系。

  隨著法院制度的引入,作為檢方的人員由都察院下轄的檢察機構出任,而為被告方辯護的狀師亦是應運而生。

  值得一提的是,狀師資格要求童生以上的功名,由省提學統一考核,然后由布政司衙門記錄在案,一旦有不良記錄的狀師則會吊銷資格證。

  此次引入了狀師制度,既解決了很多書生的就業問題,又能讓雙方都能夠有清晰表態的代理人,可謂是一舉多得。

  值得一提的是,跟著受約制的書吏不同,哪怕考取了狀師的資格證,亦不會影響到他們參加科舉。

  正是如此,在各地修建法院的時候,山西很多士子已經通過了司法考試,順利拿到了狀師資格證。

  百歷八年八月,山西陽曲縣法院迎來了第一案。

  這個案子很是簡單,并不是刑事案件,而是一件很常見的民事糾紛案子。

  中秋前,一個花甲老人田老實到城中的老字號“桂花齋”買月餅,店中作為百年老字號,生意很是興隆。

  只是在嘈雜間,買了五十個月餅的田老實跟店主突然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每個月餅售價四文錢,而五十個月餅,共兩百文錢。田老實說兩百文錢已經付給了店家,店家卻說尚未收到月餅的錢,不讓田老實離開。

  雙方發生了很激烈的爭吵,偏偏雙方都是十分較真的人,便將這個事情鬧到了官府。只是現在的官府已經不負責處理案件,卻是讓他們到曲陽法院去處理。

  店家雖然不看重那二百文錢,但卻不想讓桂花齋背上一個訛顧客錢的壞名聲,從而毀了祖輩經營百年的老字號。

  正是如此,在店家的堅持之下,便是一紙狀訴指向了田老實,卻是要求法院嚴懲田老實這個買月餅不給錢之人。

  海瑞原本想要擔任法官,只是有鑒于法院公正性的原則,最終放棄了這個想法。若是他作為縣級法官作出了判決,那么店家不服判決而上訴,府一級的法官自然不好改判。

  最終陽曲縣第一任法官落在一個名叫沈輝的廣東士子身上,這個士子出身貧寒,初時入讀于聯合書院,而后以優質生員的身份入讀國子監。

  在這些年里,聯合書院憑借著優良的教師資源和財力,為北京和南京國子監輸送了成千上萬的優秀人才,沈輝不過是極普通的一員。

  由于聯合書院設立大明律的科目,不僅沈輝對大明律了如指掌,實則聯合書院出身的國子監監生都是其中的好手。

  沈輝面對這個十分普通的民事案件,并沒有因為僅僅涉及兩百文錢而拒絕受審,卻是十分痛快地接下了案子。

  在案子被接下之時,便有狀師便主動找上了店家毛遂自薦,而隸屬于都察院的察方人員亦是活動起來。

  陽曲法院離陽曲縣衙同屬一條街道,門前擺放著兩頭兇神惡煞的石獅,讓整個衙門多了一股威嚴。

  在開庭的當日,有數千百姓從四面八方涌向了陽曲法院,只是由于法院的地方有限,僅僅容納一百多號人。

  這一百多號人通過偌大的院子,眼前并不是公堂,而是一間很大的屋子。讓他們十分驚奇的是,卻不需要他們頂著天空站著,屋里給他們都提供了長板凳。

  沈輝身穿著具有特色的法官服裝坐在堂上,隨著敲下驚堂木,便是宣告了開庭。

  雙方面對這種有爭執的事情,原本是各執一詞,只是隨著檢方傳召了證人,這才讓事情有了轉變。

  “我那天就已經說了,田老實給了錢,但店家忙著其他事情沒有即刻收下。那時確實很吵鬧,田老實給了錢后傻站在那里,后面的刀疤臉將放在臺上的錢向前推向店家,便是大搖大擺地走了,是那個刀疤男沒給錢!”李紅作為證人出庭,便將那日所看到的情況說出來道。

  狀師瞥了李紅一眼,卻是輕蔑地道:“且不說你一介女流說話不作數,誰知道你是不是跟田老實串通的!”

  “我一介女流怎么了?冠巾伯還在孩童之時便平叛韋銀豹,我們女流不比你們男人差,怎么我們女人說話不作數了!”李紅那天原本就受了一點氣,此時便是發作道。

  沈輝看著狀師還要攻擊,當即敲下拍堂木道:“宋狀師,在法院中,不可如此無視女子,還請慎言!”

  狀師當即便是稱是,而后則是質疑李紅跟田老實是串通。

  檢方給出兩個人并非親屬關系,然后認真地說道:“法官大人,我方證人李紅已經將那日的經過說得很清楚,田老實當時已經將錢放在臺上,卻是已經付了錢!”頓了頓,又是扭頭望向店家道:“你說田老實沒有付錢,那你可有人證,證明當時田老實沒有掏錢放在臺面上,而李紅所言不實?”

  “錯了,錯了,那天我確實是忙昏了頭,應該是那個人訛了我!”店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回想著那天的一幕,便是懊惱地拍著額頭道。

  沈輝看到這里,便是對店家道:“如此說來,伱已經承認是冤枉了田老實?”

  “是,我……我要不要坐牢啊?”店家不理會狀師的眼色,顯得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圍觀的群眾看到這里,亦是紛紛好奇地望向沈輝,卻不知店家誣告田老實要受到什么樣嚴厲的處罰。

  沈輝將店家的害怕看在眼里,當即一拍驚堂木道:“既然店家已經承認是自己過錯,那么本院判處店家退賠償田老實誤工費二百文錢,即刻執行!”

  “啊?”店家聽到這個判法,不由得愣住了。

  田老實正為自己洗清自己的清白而高興,但聽到判法同樣是愣住了。

  堂下的吃瓜群眾同樣沒有想到竟然會出現這種判法,不由得面面相覷起來。

  沈輝原本想要離開,但還是對著在場的眾人解釋道:“本院歡迎大家前來狀告,只是一旦查證是無理取鬧,那么就要負責對方的誤工費,甚至是聘請狀師的費用!”

  “我認賠!我認陪!”店家聽到僅是如此輕的判法,當即忙不迭地拿出兩百文錢交給田老實道。

  田老實接過判罰給自己的兩百文錢,整個人宛如是做夢一般,卻是沒有想到自己攤上官司竟然還有錢進賬。

  隨著判決結束,沈輝便是離開,而圍觀百姓亦是紛紛散去。

  “這事說不上是杏花齋訛人錢,難免會忙中出錯!”

  “要我說,還是那個人奸詐,竟然乘人不備用田老實的錢結賬!”

  “這種判法讓人服氣,先是尋得一個人證,這讓案子便有了好章程!”

  圍觀的百姓看到第一案的判法后,亦是紛紛發表看法地道。

  桂花齋得知冤枉了好人,亦是再度真誠地向陳老實道歉。雖然他是過錯方,只是現在事情弄清楚,那么對他們杏花齋倒沒有受到太大的名譽損害。

  很快地,擁有廣大神通的太原百姓將那個奸詐的人找了出來,正是太原城中有名的地痞流氓趙凱。

  至此,山西第一案圓滿落幕,而華夏亦是打響了司法建設的第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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