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吃喝直到天黑,朱學才酒量最好,最后也喝得酩酊大醉,陳奇有心沒多喝,因為他看得出朱學才這個喝酒勁兒肯定是會醉,所以也不敢怎么喝,等到結束后才背了朱學才到車子里,然后送回家。
至于陸家成和楊帥是就地解決了,吳春梅去收拾鋪,吳春麗卻是埋怨著:“你看這一伙子男人喝得黑天黑地的不說,還把楊帥都給帶得喝成了這樣子……”
鄭秀絹卻笑著頂嘴:“二姨,你還護楊帥,我看今天這場酒整個兒就是他挑起來的,你看嘛,對我從來都是百依百順的謝天也跟著他喝得爛醉如泥,我還想找他發脾氣呢……”
“你這丫頭,跟二姨都敢頂嘴!”吳春麗笑罵著,家里這時候就剩鄭福來和楊東林兩個男人還站著。
這倒不是他兩個人的酒量好,鄭福來是進進出出的幫忙上酒上菜,好些輪就沒有喝到酒,而楊東林則是醫生囑咐過,身體沒復原之前不能飲酒,所以也沒有人逼著他。
而張繼偉也喝醉了,他卻是自己喝悶酒,這苞谷酒口感粗,勁兒也大,不知不覺中也喝倒下了。
吳春梅在廂房里收拾了兩張,又搭了一個單人,把陸家成,楊帥,張繼偉抬到上去,而謝天就抬到他自己上,由得鄭秀絹去侍候。
謝天醉得人事不知,鄭秀絹給他用毛巾濕了水擦臉,誰知道他在上就吐了,鄭秀絹那個惱啊,真是無法形容,但無論她怎么發惱,謝天都憨然大睡,不受半點影響。
楊帥睡得死沉沉的,醒來后只覺得口干舌燥,睜眼又是一片漆黑,不知道身在何處,伸手摸索了一下,摸到的是被子,顯然在鋪上,當即摸索著伸腳下,觸到一雙拖鞋,套在了腳上,然后再摸著黑暗出去。
“碰”的一聲,楊帥額頭撞在了一個木柜上,忍不住“哎喲”叫了出來,撞得著實好疼,伸手摸著都感覺到撞出了一個大包。
呲牙咧嘴一陣,楊帥又想到自己不是有手機嗎?伸手從褲袋里摸出來,翻開蓋子,借著手機顯示屏上的一點微光觀察環境,終于在墻壁上找到一個手拉開關線頭,伸手拉了一下,“嘀嗒”一聲響,燈亮了起來。
是一顆十五瓦的白熾燈,燈光并不是很亮,但已經足夠讓楊帥看清楚這兒的環境了。
只瞄了一眼,楊帥就知道這是大姨家里,又縮回到自己出來的房間門口摸到了開關,打開一看,只見房間里三個鋪,一張是他剛才睡過的,另兩個鋪位上,陸家成和小姨父張繼偉睡恣正酣。
又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是凌晨五點半左右。
楊帥口渴得只差要冒煙了,在堂屋里從溫水瓶里倒了一大缸子,但保溫瓶的效果好,這水還很燙,使勁吹了幾口還是不能喝,左看右看,索性跑到廚房里在水缸里舀了一大瓢冷水來喝了,骨嘟骨嘟的,冷水下肚,那真是無比的暢快!
喝了一大瓢冷水,睡意是無影無蹤了,反正是睡不著了,索性把大門開了,到門口坐著。
天上還是星羅密布,只不過沒有月亮,所以看起來才那么黑,微風拂面,帶來絲絲涼意。
酒是醒了,但頭卻還是有些疼。
看來還是這副未經“污染”的身體第一次觸酒,要是二十年后的他,那真是五毒俱全,酒精已經對他沒有多大的“刺激”了。
莫明其妙的想抽煙,但摸了摸口袋,煙也沒有,火機也沒有,這才想起他還是少年人,煙,已經離他很遙遠了。
這時的寂靜倒是很容易讓楊帥的思想集中,認認真真的去想事情,最近鋪的攤子有點大,李長江的長江建筑倒是可以完全不伸手,但陸家成這邊卻不能不伸手,這不是說陸家成的能力不夠,而是很多方面上,陸家成的眼光還達不到,還得自己去觸動他,有些方面甚至還需要他親自搭一把手。
把手機拿到手中,翻看一陣,時間還只是五點四十五分。
楊帥沉吟一陣,把喬明珠的電話號碼調出來,只是按的時候還是想著,時間實在是太早了!
電話通了,喬明珠沉默了幾秒鐘才說話:“楊大少,你要是沒有什么我認為是重要的事,我一定會殺了你!”
楊帥嘿嘿一笑,說:“喬總,我看我還是掛電話的好!”
“少扯,說,什么事!”喬明珠見楊帥以退為進,跟她耍心眼,忍不住又笑又罵。
楊帥咳了一聲,然后才認認真真的說道:“好了好了,說正事了。”
喬明珠靜靜的等著他說事,楊帥道:“你這段時間工作太積極,身體累,多喝點水,每天凌晨這個點兒我叫你起來上廁所!”
“我要殺了你!”喬明珠頓時爆炸了,狠狠的摁了手機,認真的等待下,還以為楊帥真有什么重要事情,但楊帥隨后說只是叫她起來上廁所,能不發狂?
楊帥哈哈一笑,腦子里被酒精刺激的疼痛似乎消失了一大半,拿著手機等待著喬明珠的再次撥過來。
數秒只數到七,手機就響了,只是手機鈴聲在寂靜的夜里實在很刺耳,楊帥倒是沒料到,趕緊按了接聽鍵。
“喬總,怎么……有指示?”楊帥笑瞇瞇的問道。
喬明珠這時卻沒有了暴怒,語氣柔和下來:“你想激怒我啊,門兒都沒有,我偏偏就不讓你得逞,我一點怒氣都沒有,我高興著呢,說,到底有什么事?”
雖然楊帥一陣亂扯淡,但喬明珠還是明白他肯定是有事,只不過自己被他的話弄得又好笑又好氣,但是人隔兩地,想收拾他也夠不著!
“哈哈……”楊帥笑了一聲,這才說道:“電話里也不好說,我今天來省城吧,有些事跟你談一下。”
喬明珠真是恨得牙癢癢的,咬著唇嗔道:“你有事就有事吧,要來省城就來省城,既然又不想先跟我說,你半夜三更打我的電話,你神經病啊你!”
這一次,喬明珠又摁斷了電話。
楊帥坐著偷笑著,左邊的房間里“嗒”的一聲響,是開關的聲音,燈亮了,一會兒后,謝天出來了,端著一個大缸子喝著水,望著楊帥笑道:“楊帥,酒醒了?”
“是啊,酒醒了,口渴,摸黑起來,腦袋上撞了好大一個包!”楊帥摸了摸一觸就痛的額頭,忍不住苦著臉說。
謝天“哈哈”一笑,又說:“你忘本啊,你大姨家你來得少了?就是閉著眼睛你也應該曉得怎么走……”
說了說,謝天倒是忽然認真起來,蹲下身子到楊帥面前問他:“楊帥,我感覺你好像忽然變陌生了哦,說說吧,跟朱書記,陸總,你跟他們都怎么會有這么好的關系?還有,你要我跟你去哪里游玩閑逛?”
“倒真是奇了怪了,陸總他們附和你,我倒是沒覺得什么,但你爸,我二姨父,他為什么也由得你這么干?我記得他對你們兄妹兩可是很嚴格的。”
楊帥笑了笑,望著遠處的黑暗,好一陣子才說:“人嘛,都是會變的,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至于為什么,你現在就不要問了,以后你自然就會知道,反正你記著一點就好……”
“記著什么?”謝天歪頭笑望著他問。
“你只要記著……”楊帥點著頭很認真的說,“我是秀絹姐的親表弟,大姨和大姨父跟你們是我最親的親人,你只要記著這一點就好!”
謝天沉默下來,雖然仍然感覺謎一般,但楊帥的話很真誠,他也清楚的感受到楊帥的真誠,其實這也是楊帥向他交個底,也就是說絕不會害他。
不知不覺中,天色倒是發白了,表姐鄭秀絹披著外衣走了出來說:“外邊涼快,露水重,到屋里來吧……”
說了關心的話后,鄭秀絹馬上又變了臉,惱道:“瞧你們哥兒兩個,還不如囡囡的外公,他都知道不喝多了,你們兩個愣頭青硬是把酒當白水喝,你們還真以為那是水啊?”
這時候,楊東林和鄭福來也起來了,都笑了笑,鄭福來還先說話了:“秀絹,我看你也莫說了,謝天一年到頭累死累活的,喝一回酒算什么?哪個少年不輕狂嘛!”
要是謝天和楊帥兩個說這話,鄭秀絹一定要訓斥,但她父親說出來,她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聽著,不過也確實憐惜謝天一年到頭勞累辛苦,為了她,為了女兒,甚至為了她父母,連一個字的怨言都不曾說過!
被父親“訓”了幾句,鄭秀絹沒吭聲,進屋去端了一盆熱水出來,對楊帥和謝天兩個說:“洗個熱水臉,醒醒酒氣!”
楊帥笑嘻嘻的說:“姐,你莫裝得那么兇嘛,其實心底又愛得不得了,刀子嘴豆腐心,做窗簾有點屈才,不如去演戲吧,弄不好拿個影后回來!”
“連姐都取笑,我煽你一個大嘴巴!”鄭秀絹又好笑又好氣的揚了揚手。
洗了個臉后,感覺更是清爽,楊帥忽然對謝天說道:“姐夫,擇日不如撞日,早晨的空氣又好,我們不如現在就去省城吧,你陪我去省城逛逛!”
“去省城?”謝天詫道,“去省城干什么?”
楊帥笑吟吟的說:“反正絕不會把你賣了,行不?”
謝天見楊帥不像是開玩笑,回頭望了望鄭秀絹。
鄭秀絹倒是覺得楊帥瞎胡鬧,正要開口再訓斥楊帥,楊東林卻在這時開口了:“謝天,去吧,你表弟不會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