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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結交來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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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護兒哈哈一笑:“這點上你我卻是英雄所見略同,秦瓊跟了我也有四五年了,若不是受我拖累,本該在沙場建功,揚名立萬,可惜這些年一直跟著我呆在泉州,前些天他的母親過世了,若不是我新來瀛州,需要可靠的護衛幫手,本應該放他回去的,不過我還是專門派了我二兒子來弘,去他老家吊唁,也算對他一個補償。”

  王世充有些意外,雖然他一向知道來護兒對手下很好,在軍中對普通的士兵也都是吁寒問暖,但為個親兵,以他的大將之尊專門派兒子去他家吊唁,還是有些出人意料:“來將軍對秦瓊的禮遇真是厚啊,只怕會讓左右羨慕不已呢。”

  來護兒嘆了口氣:“王儀同所言極是,不要說其他人不理解,就是我的兒子都有些嫉妒呢,可是他們卻不看看那秦瓊是何等英雄,我這樣做也許就是為了他們未來尋個靠山,我大隋一向用兵四方,象他這樣的壯士遲早會建功立業的,我在他未出人頭地時施恩于此人,當可結其心,王儀同重金寶馬相贈,不也是出于同樣的考慮嗎?”

  王世充哈哈一笑:“跟將軍的禮遇相比,我這匹馬其實也算不得什么。”

  來護兒慢慢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喝了一碗酒:“王儀同,有一件事我不太理解,還想向你請教一下,你說你出來微服私訪,可又身帶這么多的錢票,這又是為何呢?”

  王世充早有準備,鎮定地回道:“來將軍。你也知道王某做了一點小生意,全國各地都有些鋪子,平時里限于公務。很難這樣出來親眼看看自己的生意,要知道這各地的掌柜們也都一個個精似鬼。光看賬冊,王某是不知道他們究竟黑了我多少錢呢,所以這次一半是想見識一下關東各地的風土人情,二來嘛,也是想看看我的那些鋪子是否運轉正常,還有那些沒有開鋪子的地方,看看是否有開新分鋪的必要。”

  來護兒不動聲色地呷了一口酒:“王儀同,你這樣的大才什么時候會只想著賺錢。不去看看天下各處的山川關隘,險要形勢了呢?”

  王世充搖了搖頭:“來將軍,您忘了當年虞慶則和王世積是怎么死的嗎?他們就是在上任的時候指點江山,說這里可以割據,那里地勢險要,犯了陛下的忌諱,現在天下太平,你我還是不要犯這個險的好。”

  來護兒哈哈一笑:“王儀同,今天你我二人在這里獨對,就是想和你說說心里話的。雖然這些年我來護兒人在泉州,但也不是對京中之事一無所知,你跟著高仆射的時候。屢立戰功,卻到頭來也只混了個上儀同,不就是因為咱們不是那些關隴系的將領,受人排擠,不得晉升嗎?”

  王世充心中一動,看來來護兒確實是有要事想和自己商量了,開始就在這里做鋪墊,他也有意摸摸來護兒的意圖,于是沒有說話。把面前的一碗酒一飲而盡,擺出一副被說到心里去的表情。

  來護兒一看王世充似乎有些被說動的樣子。心中一喜,繼續說道:“當年你可知為何高仆射和楊大帥選擇的是我。而不是史萬歲留守泉州嗎?論那次戰役的功勞,我有哪點比不上史萬歲,還不是因為史萬歲出身關隴,跟他們可以抱團嗎?”

  王世充嘆了口氣:“來將軍,我對不住你啊,當年也是為求晉升,順著高仆射的意思向楊大帥建言,本來是想著讓你在泉州鎮守個兩年就回來了,可不知道為啥,陛下讓你那里一呆就是十幾年,每次想到這事,我就覺得過意不去,大概這些年我王世充官路不順,也是因為此事得罪了將軍,上天給我的報應吧。”

  來護兒的嘴角勾了勾,哈哈一笑:“算啦,過去的事就過去了,這些年我也一直在想,那次確實對你和馮將軍,劉將軍都有些過份,爭功之心太強,也不是說你王儀同說句話就能讓我在泉州一呆十年。現在我也想明白了,關隴的將軍們是抱團取暖,共同進退的,這才是他們之所以強大的地方,象我這種出身南方的將領,還有蕭將軍,大周將軍(周羅喉),小周將軍(周法尚),這些年都不太得重用,就是因為我們單打獨斗,各自為政。”

  王世充皺了皺眉頭:“可若是南方的將領走動得太頻繁了,會不會更引起朝廷,引起皇上的警覺呢,畢竟關隴集團,由來以久,從五胡亂華時這個胡人為主的軍功集團就形成了,北周和我大隋都是靠了他們得天下,而南朝畢竟是被滅掉的前敵國,南方的將領們湊到一起,只怕不太好吧。這些年皇上讓南方的大將們個個天各一方,想必就有這方面的考慮。”

  來護兒“嘿嘿”一笑:“王儀同,你是從京城來的,怎么對大局的了解還不如我這個在泉州多年的人呢?還是你還是信不過我來護兒,不肯直言?”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他知道要套出來護兒的心思,不抖點底兒是不行的了:“來將軍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有意革故鼎新嗎?”

  來護兒拊掌大笑道:“王儀同就是王儀同,一點就透,皇上起家登家是靠的關隴一系,可是太子卻是在江南多年,平素里也是跟江南文人們走得極近,不瞞你說,這回我來這瀛州,可是太子積極運作的結果,若不是他從中幫忙,只怕我這一輩子,就得終老東南啦!”

  王世充心中一動:“是太子調將軍來此的?”

  來護兒收起了笑容,認真地點了點頭:“不錯,任命狀下達時,太子還給了我一封秘信,說此地乃是重鎮,非心腹之人不可托付,有勞我在此看守了。王儀同,你是聰明人,當知這是何意吧。”

  王世充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唉。事到如今,我也不瞞將軍了。不錯,我這趟出來,就是因為我是朝廷官員,是兵部的官員,現在看起來雖然平靜,但大興城中盡人皆知太子和漢王的矛盾已經無法調和。”

  “陛下身體現在一天不如一天,又不知出于何種考慮,這兩年不斷地加大漢王的權限。予他在關東四州之地便宜行事之權,以前好歹還有燕榮這樣的大將鎮守幽州,可是燕榮倒臺后,關東已經無人可以制約漢王。”

  “我只怕陛下萬歲之后,漢王會起兵奪位,所以才想游歷這一下這關中之地,看看哪里是形勝之地,哪里現在還來得及早早作些準備。不過今天看到了來將軍,我的心就放了一半,有您這樣的大將鎮守此處。幽州當可確保無虞。對了,我聽說現在在幽州持節都督諸軍事的薛世雄薛將軍,也是前不久剛剛派過來的。想必這也是太子殿下為防萬一而布的一著妙棋吧。”

  來護兒點了點頭:“你的消息可能還是慢了一點,大概來關東也有一陣時間了吧,除了薛世雄在去年被派到幽州以外,兩個月前,朝廷剛剛任命竇抗為幽州總管,都督幽州一切軍政事務,已經先于我上任了。”

  王世充臉色一變:“竇抗?”

  這竇抗乃是曾經顯赫一時的竇家現在的代表了,當年在北周時權傾天下的竇家,隨著楊堅大權的穩固。而漸漸地被疏遠,竇抗乃是前上柱國。陳國公竇榮定之子,竇榮定之妻。也就是竇抗之母乃是楊堅的親姐姐萬安公主,靠了這層關系,竇家在隋朝雖然不象在北周時得到大用,但也還是保持了一流世家的地位,竇抗的堂妹竇惠下嫁柱國家族的唐國公李淵,便是很好的證明。

  竇抗本人除了因為長得帥以外,也以其至孝而聞名于世,當年竇榮定病重之時,竇抗親自侍奉湯藥,一邊五十多天不解衣帶,而老父去世之后,大哭三天三夜,暈死過去好幾次,博得世人的稱贊,此后繼承了父親的爵位,以陳國公的身份擔任過梁州和歧州刺史,其地位和他的妹夫李淵可謂半斤八兩,雖然不甚起眼,但與唐國公李淵一樣,算是關隴集團中的中堅家族,只是這回一下子被提拔到幽州總管這樣的重要職務上,還是出乎了王世充的意料之外。

  來護兒嘆了口氣:“陳國公竇抗的情況,我不說你也清楚,給皇上算是冷落了多年,而太子這回示恩于他,把他放在了如此重要的位置,就是想讓其跟我一樣,知恩圖報,以效死力,在以后的關鍵時刻站在朝廷一方,而不是跟著漢王走。”

  王世充點了點頭:“這么說來,來將軍也是要堅定地站在太子一邊了?”

  來護兒正色道:“無論是出于個人的考慮,還是出于忠義報國之心,效忠太子就是效忠國家,難道王儀同還有什么別的打算?”

  王世充哈哈一笑:“我若是有意結交漢王,現在這會兒就應該人在并州,而不是先在山東河北走一遭了。反擊突厥的那次來將軍應該聽說過,我跟太子的關系很不錯,他以后登基為帝,我自然可以時來運轉,又何必冒著滅族的風險,去扶那個根本扶不起的漢王呢?”

  來護兒的神色明顯輕松了不少:“有王儀同相助,太子必可高枕無憂了。王儀同,你也看了不少地方了,有何心得呢?”

  王世充略一沉吟,說道:“漢王如果起兵,無非兩種選擇,一是不顧一切,全力撲向關中,盡最大的力量,一舉打通從蒲坂到潼關的通道,在朝廷來不及總動員的情況下,拿下長安。二是固守并州,與關中的朝廷大軍隔黃河對峙,主力則兵出太行八徑,一路出井陘經略幽州,一路出滏口徑直趨邯鄣,另一路出太行陘或者白陘直趨中原,奪取黎陽糧倉和洛陽,這樣靠著關東和中原之地,把朝廷的關中大軍封閉在關中一帶,形成相持,以后再設法北結突厥,高句麗,以定天下。”

  來護兒點了點頭:“不錯,如果漢王真的起兵,基本上就是這兩個選擇,你認為哪種選擇更可能?”

  王世充微微一笑:“這就不得而知了。漢王我不是太了解,不過從他當年一意孤行,率大軍強渡遼河。深入高句麗來看到,前一種選擇似乎更有可能。若是陛下萬歲之時已經久病床榻,而太子在關中早早做好準備,調集大軍的話,他孤注一擲直攻關中的可能性就會降低,而如果太子在關中的準備不充分,皇上走得比較突然的話,他就更有可能冒險直攻關中。”

  來護兒微微一笑:“王儀同的分析果然到位,不過在我看來。漢王成不了氣候,太子深得關隴武將集團的支持,而關中的番上部隊,一向都是全國各地府兵的精銳,即使不刻意地進行總動員,也足以對付漢王的并州主力部隊了,而且關隴大將全都住在京城,有了強兵,直接選將出征即可,就象當年陛下平定尉遲迥之亂那樣。在我看來,不會費太大的勁。”

  王世充的眉毛一動:“尉遲迥沒來得及平定關東之地,青州的援軍還在路上。就被關中大軍打到鄴城之下了,這是他失敗的主要原因,而漢王如果作亂,當不至于重蹈覆轍,并州與關中只隔一條黃河,如果他足夠聰明,當會搶占河東的重要渡口蒲州,這樣進可圖關中,退可保并州。然后集中兵力經略關東,如果讓他在關東站穩了腳跟。尤其是和突厥或者高句麗取得了聯系,那事情就會變得麻煩了。所以來將軍這個位置非常重要,卡著出幽州的門戶,這也是太子調你來此的原因啊。”

  來護兒點了點頭:“不錯,所以我會在這里加固城墻,募集壯士,作好防守,只要能保住幽州不失,就能拖住漢王的主力部隊。王儀同,若是我等齊心,未來能在可能的平亂之戰中立下大功,日后在官場上,可要相護扶持,攜手共進,切不可象上次那樣互相拆臺了啊。”

  王世充笑著舉起了面前的酒碗:“來將軍,祝我們合作愉快。”

  來護兒哈哈一笑,也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合作愉快。”

  二人談完正事之后,又商定了一些具體合作的細節,主要是來護兒在泉州多年,而泉州作為東南的重要海上貿易都市,在這個時代已經有不少來自南洋各國的商人進行貿易了,利用職權之便,來護兒在泉州乃至福州等地都開了不少自家的產業,專門販運一些南海的香料,珍珠,瑪瑙,玳瑁甲,珊瑚等珍奇之物,但苦無進入中原的渠道,而王世充一聽,則大感興趣,他這些年在江南的生意也僅限于絲綢茶葉等,很少有這些珍奇的奢侈品。

  二人一拍即合,以后決定以各自的商鋪為名義,加強合作,一方面把中原的絲綢,漆器,陶瓷,茶葉等物販往南洋,一方面把南洋的香料,奇珍等物販往內地,兩家各自派出得力的掌柜與行首,合力經營此事。

  與來護兒談完之后,王世充便起身告辭,不知不覺間和他聊了有三四個時辰,離開之時,已經是深夜了。

  夜晚的瀛州城的街道上,彌漫著一層薄薄的霧氣,王世充今天摸清了來護兒的底,心情不錯,這會兒雖是三更半夜,卻也想在這街道上走走,他騎著張金稱來時騎的馬,緩步而行,而張金稱則在馬后步行相隨。

  突然間,這空曠的街市上卻傳來一陣搖簽筒的聲音,只聽到一個年輕的聲音在吆喝著:“算命,卜吉兇,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王世充心中一動,平時的算命先生見得很多,可是在這夜晚大街上算命的,卻還是第一次見,以他的直覺,象這種言行不拘一格的,要么是嘩眾取寵,要么是有真才實學想要引人關注,而此地離來護兒的刺史府很近,不排除是有異能之士想要待價而沽。

  王世充策馬跑了起來,這些年來他手下的猛士漸多,而文人可以謀劃全局,獨當一面之才卻是極少,現在既然有了爭奪天下之心,那謀士和猛將一樣,都是不可或缺的,河北山東向來也是文教之地,士子極多,若是能得一二謀才,也算不虛此行。

  轉過一個街角,王世充只看到一個相面的攤子正擺在街邊,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歲的年輕道人,正坐在攤子后面,此人中等身材,目如朗星,膚色卻是微黑,嘴唇有些干裂,說話間露出幾顆黃牙,一頭的亂發飄散著,上面草草地用木棍扎著一個發髻,滿臉胡碴,身上的道袍也是看起來幾個月沒洗了,隔了十幾步遠就能聞到他身上的一股怪味兒,乃是一個典型的邋遢道人,難怪這大半夜的還在這里擺算命攤兒,換了白天,就沖這副尊容和怪味兒,也不會有人問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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