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突然,空中傳來一陣凄厲的鷹嘯之聲,王世充和楊玄感同時收住了嘴,抬頭看向了天空,只見一只蒼鷹撲騰著雙翅,盤旋而下,落到了王仁則的肩頭,而王仁則飛快地從鷹爪之上取下了一條系著的黃色絹帛,奔了過來,也不看一眼,直接就遞給了王世充:“大帥,緊急軍報,從回洛倉城來的。無彈窗”
王世充微微一笑,攤開了這卷絹帛,笑道:“果然不出所料,李密急著要回回洛倉城,這是邴元真發來的消息,說李密要進城了,讓我們快點過去,來個關門打狗。”
王仁則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大帥,如此良機,還要放過李密嗎?”
王世充嘆了口氣:“仁則啊,你就不動動腦子,為什么到了現在,還是無法具備一個主帥的判斷力呢?”
王仁則睜大了眼睛,奇道:“大帥,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其中有詐?”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以李密的精明和警覺,怎么會不知道邴元真可能有問題呢?這時候兵敗去投,就算要回城,也一定是突然進城,不會給邴元真任何作反應和布置的機會,哪會這樣提前派人打招呼,說我要進城呢?”
王仁則張大了嘴巴:“對啊,為什么這個道理我就沒想明白嗎?”
王世充正色道:“去吧,傳令前軍,一定要當心,遇到山川河流,或者是有密林在側的時候,千萬不能大意,敵軍很可能是設了埋伏了,誘敵之計不能上。”
王仁則大聲說道:“遵命!”他轉身就奔向了前軍,很快就消失在了煙塵之中。
王世充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妙才啊,我的兩個兒子,你不會把他們教得如此有勇無謀吧。”
楊玄感微微一笑:“兩位公子可謂文武雙全,也許武力上還不及現在的王仁則,但是智謀上都比他強了不少,這點主公可以放心。”
王世充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的神色:“我這個當爹的可真是不夠格,從小就沒見過兩個兒子幾面,甚至連他們現在長什么樣子,都有些記不得了。多虧了這么多年來你一直在幫忙照顧他們,我可得好好謝謝你才是。”
楊玄感搖了搖頭:“這點我們當初就有過約定,是報你的救命之恩。現在我這個任務已經完成,你肯答應放過密弟一馬,那我從此就是你的屬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了。”
王世充笑道:“不必這樣。象魏征也是我的屬下,但我是把他當兄弟看,跟你么,認識的時間更長,就更不必見外了。李密要是哪天真的肯投降我,我也是不會計前仇的,只是這次嘛,他大概是不會馬上歸順的。”
楊玄感嘆了口氣:“權力會讓人變化,密弟以前不是這樣,大概也是因為首領當久了,心態也不一樣了。上次見面我就能感受得到,他外表雖然謙和,但是內心里已經極度地膨脹,聽不進任何人的意見,其實從那時開始,我心里就有不好的預感,覺得他可能不是你的對手,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王世充嘆了口氣:“李密的骨子里太過于自負,盡管他面子上很謙遜,但是內心里比任何人都要驕傲,這點終歸會毀了他的,即使我放他一回,以后他也終將為之所累。不過,那可不是我的責任了。妙才,這回我跟李密的最后一戰,你不用出手,只需要看著我是怎么打垮他的最后一支部隊,就可以了。”
楊玄感沒有說話,抬頭看天,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嘴唇輕輕地動了動,喃喃地自語道:“密弟,好自為之!”
一個時辰后,石子河南五里處,李密坐在一片草地之上,兩眼微微地瞇了起來,看上去氣定神閑,王伯當就站在他的身邊,眼巴巴地看著五里外的河對面,遠處那條黑龍般的煙塵,越來越近,王伯當的手心里已經捏了一把汗,連心跳聲都清晰可聞,“撲通”“撲通”,響個不停。
李密睜開了眼睛,微微一笑:“怎么了,三郎,沉不住氣了嗎?”
王伯當咬了咬牙:“主公,你說這回我們真的可以反敗為勝嗎?王老邪看起來果然是派了精騎來追擊,可是他真的就會在這里面嗎?”
李密緩緩地坐起了身,沒有回頭,沉聲道:“會的,一定會的,就象那次的黑石營寨與月城之戰,這種可以一舉擊垮我的機會,他絕對是一馬當先,三郎,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王老邪大勝而驕,我們就有徹底翻盤的可能,一旦這仗我們能擊殺此獠,那前面的所有損失,都不是問題了。”
王伯當點了點頭,突然,他的雙眼一亮,失聲道:“魏王,王老邪,王老邪,他果然來了!”
李密的雙眼圓睜,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轉頭一看,只見石子河后,已經出現了密集的騎陣,黑色的煙塵漸漸地散去,而王世充分明騎著一匹白馬,深目高鼻,立于騎陣的前方,這會兒正執著馬鞭,四處打量著,似乎是在觀察戰場的形勢。
李密哈哈一笑:“果然來了,快,上馬,逃向回洛倉城方向,一定要越驚慌越好,就象是給敵軍真正地突襲那樣,不要有陣形,也不要有紀律,就是逃命。”
王伯當興奮地跳了上一邊的馬背,大呼道:“不好了,敵軍來襲,快逃啊!”
秦瓊,郝孝德,李公逸,劉德威等瓦崗軍的將校頭領們也都紛紛跳上了馬背,驚慌失措地向著南方奔去,李密回頭看了對面小河那里的王世充一眼,也跟著跳上了馬背,低聲對著身邊的賈閏甫說道:“把大旗也給扔了,這樣才能讓王老邪上當,還有,把你的頭盔給我!”
王世充看著對面跑得滿山遍野,雜亂無章的瓦崗軍騎兵們,微微一笑,馬鞭一指前方:“李密跟他的手下換裝逃亡了,大家跟我一起追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