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容姐姐吃驚地睜大了雙眼,看著封倫,奇道:“為什么?”
封倫的眼中冷芒閃閃,指著對面匆匆沖出來的華強軍步兵,來整策馬舞槍,正手忙腳亂地指揮著部下上前布陣,封倫冷笑道:“你以為王世充是白癡么,他會不留意秦王的動向,不知道氓山上有伏騎?來整的部隊,一直躲在伏擊陣地,寸步不離,就是前軍吃力成這樣了都不動,就是為了對付秦王的騎兵的,給這樣一沖,就這么驚慌地跑了出來,這是騙誰呢?我料,王老邪必有后招。”
夫容姐姐咬了咬牙,說道:“這么說,秦王有危險?那我們更應該去救了呀。”
封倫的嘴角微微勾了勾,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騎在紫色戰馬,抄著大弓,正在搭箭上弦,如同天神一樣矯健的身影上,喃喃地說道:“不,我今天也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天命,這決定了以后我要投奔哪一邊。”
夫容姐姐愣愣地看著封倫,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楊公卿騎在來整的身邊,提著長槊,眉頭緊鎖,說道:“來將軍,這李世民真的是不要命,要強沖我們的陣型嗎?明顯我們這里有埋伏,他還要硬來嗎?”
來整的眼中炯炯有神,對面的煙塵已經順風吹向了本方的陣形,把一線剛剛列陣的華強軍二線步兵們,卷在了煙塵之中,而裹在煙塵另一邊的唐軍騎兵,已經紛紛渡過環繞的谷水了,這從那馬蹄踏水的聲音,可以清楚地聽到。
來整冷冷地說道:“換了別人不可能,但李世民是個瘋子,誰也預料不到,他要是真的沖進我們的陣形,然后直取陛下,不是沒有可能,傳令,按計劃行事,如果唐軍騎兵真的死沖,不要硬頂,讓開通道,讓他們進去,等里面的中軍陣門合上,我們再回頭殺過去。”
楊公卿回頭看了一眼前軍,“費”字將旗已經在開始緩緩地后退了,而費青奴那獅子一樣的吼叫聲,也若隱若現,他咬了咬牙:“老費怕是頂不住了,我們要不要分點兵去支援?”
來整看都不看側面,沉聲道:“不,不要管前軍,我們只管這里,放李世民沖進去,然后我們回頭追擊,記住,散而復聚!”
十幾隊三角形的唐軍騎隊,終于出現在了華強軍的步陣陣前,伴隨著他們呼嘯的鐵蹄的,則是一陣陣密集的弓箭,持槊蹲在一線的華強軍步兵,起碼有百余人在這一波弓箭打擊下,應弦而倒,而其他的人,則根本無視周圍戰友的倒下,仍然不動如山地守在原地,一線的隊正們聲嘶力竭地在大叫著:“穩住,穩住!”
華強軍的步陣之中,也沖出了幾百名手持強弩的射手,他們直沖到陣前,端起手中的三石步兵弩,幾乎不用瞄準,對著對面黑壓壓一片沖擊的玄甲騎兵,就按下了扳機,頓時,百余騎或是撲地,或是馬上騎士給打得身上血洞直冒,馬還在狂奔,人卻向后飛去,撞倒后面同伴的情況,也有三四例之多。
但是剩下的唐軍騎兵,卻是熟視無睹,這些騎術高超的玄甲騎兵們,飛快地躍過或者是繞過前面倒地的同伴,速度不減,已近百步,他們扔掉了手中的弓箭,抄起武器勾上那四五米長的重型騎槊,面當后的眼睛里,閃著狼性的殺意,不少人伸出了血紅的舌頭,那種血腥的味道刺激得他們殺心大起,而面前那密集的步槊方陣,就是他們天生要蹂躪的獵物!
測距兵在瘋狂地吼叫著:“敵距八十步!”
“敵距六十步!”
“敵距五十步!”
楊公卿的滿臉都是汗水,這是他人生第一次遇到如此彪悍狂熱的騎兵突擊,這些玄甲死神踏地的聲響,幾乎可以把洛陽城墻都要震塌,他的心在瘋狂地跳動著,嘴上卻是說不出話,終于勉強迸出了兩個字:“散嗎?”
來整的手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高高地舉起,這時候猛地落了下來,伴隨著他的吼聲:“擲槊!”
一線的強弩手們,早就扔掉了自己剛才手中的三連步弩,他們每個人的身邊,都插著三枚長短不一的長槊。隨著來整軍令的下達,一陣急促的號角聲響起,每個弩手都迅速地抄起一根短槊,對著五十步外的玄甲騎兵就狠狠地扔了出去。
“嗚”“嗚”,斷槊飛舞時的破空之聲,伴隨著稍后而來的槊尖透甲的聲音,與騎士的慘叫和戰馬的悲嘶之聲,響成了一團,飛出三十多步的斷槊,正好撞到了迎面而來的騎士,足有兩百余騎瞬間倒了下來,無論是人馬,都是給貫穿,肚破腸流,場面慘不忍睹,而測距兵的聲音再次響起:“敵距三十步!”
血腥的風已經順著震天的吶喊聲飄到了這些槊手們的臉上,那是一股無堅不摧的力量,透著血腥與死亡,這些身經百戰,視死如歸的淮南精銳,不少人的手也開始發抖了,但是他們迅速地又抄起第二根斷槊,用盡全身的力量,狠狠地擲了出去。飛槊脫手的一瞬間,所有弩手全部抄起了地上插的第三枝,也是最后一桿五米長的步槊,蹲到了地上,槊尖斜向上舉,頓時就形成了一道長槊尖刺,嘴里在齊聲地吼道:“殺,殺,殺!”
又是一陣人喊馬嘶,這回倒下的騎兵更多,足有三百,在五十步的距離內,視線可見,這不到一里的寬度上,已經倒下了起碼有四五百匹戰馬,不少死馬的四蹄還在微微地掙扎著,地上的傷兵在翻滾著慘叫著,卻是無人理會,剩余的唐軍玄甲騎兵們,騎槊已經放平,隱約之前,可以看到一個全身明光大鎧,手持奔雷大弓的將軍,一箭擊出,瞬間穿透了在他面前二十步處的一個華強軍槊手,把他射得直飛出去五步之多,撞倒一片同伴,而他的嘴里迸發出一聲雷鳴般的吼叫:“額滴神(腎)啊!”
所有的唐軍騎士,如旋風一般,尖刀一樣地撞上了面前的槊尖矛林,伴隨著幾千個嗓子吼出的同一個聲音:“額滴神(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