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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長期合作

  楊玄感的臉色微微一變:“你想說什么?是想說皇上是想明升暗貶,架空我阿大嗎?”

  王世充點了點頭:“不錯,就象當年皇上沒有把提醒他高熲謀反的龐晃給處死,只是貶官外放一樣,這次皇上也沒有把中傷越國公的梁毗定罪,直接無罪釋放,官復原職了,你覺得這意味著什么?”

  楊玄感默然無語,半晌,才說道:“家父接到這個消息后,也是長久地嘆息不語,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王世充,這回讓你說對了。”

  王世充嘆了口氣:“伴君如伴虎,自古皆然,當今皇上自己就是從丞相走上了皇位,又怎么可能對此不心生忌憚呢,主上外寬內忌,用越國公主要是為了扳倒高熲,現在高熲已倒,楊勇已廢,越國公勢力太大,又只舉薦自己的兄弟子侄和親信為官,皇上不心生警惕才怪了。”

  楊玄感點了點頭:“家父也有意不碰那權力,只在家做個富家翁罷了,他這輩子,早已經名垂青史,現在又位極人臣,夫復何求。”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越國公現在想退,可能晚了點,皇上是可以讓他平安地賦閑養老,但只怕太子將來未必能容得了他。”

  楊玄感眼中神光一閃:“王世充,你什么意思?”

  王世充緊緊地盯著楊玄感,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而嚴肅:“太子奪宮之事,越國公深度參與其中,出力最巨,有太多見不得光的事情,你若是太子,能容得下越國公嗎?不要說越國公了,就是連我,只怕也上了他的黑名單。”

  楊玄感對于奪宮之事雖然并沒有參與得太多,但也知道有不少不可為外人道的黑幕,上次去東宮逼問楊勇,貓鬼案的一系列防守反擊,以及前一陣在華山埋人偶陷害楊秀的事,他都知道,聽到這里,他嘆了口氣:“事已至此,還能如何,難道再換一次太子嗎?”

  王世充搖了搖頭,眼中神光一閃:“不,太子不能再換了,但是你我兩家,要為未來早作打算。”

  楊玄感的心猛地一沉,他想到了王世充在沙漠中和自己說過的話,沉聲道:“王世充,你還是想謀反嗎?上次我給你一時所激,回頭想來實在是不應該和你這個家伙捆綁到一起,我們楊家不可能跟你這種暴發戶一樣,提著腦袋去謀反,我勸你還是早早地死了這條心吧,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也不去舉報你。”

  王世充笑著搖了搖頭:“上次跟你說的那種情況,看來越來越可能變成事實了,你覺得你們楊家能一直這樣安安穩穩下去?我上次也說過,如果是皇上在位,那天下是沒有人響應我們的,但太子即位的話,那就說不準了,到時候他要殺你quan家,你也乖乖地等死?”

  楊玄感咬了咬牙:“我們家又沒有兵,就是想反抗,又能如何?”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閃閃:“所以說現在就要早做準備,你守孝期滿,可以出來活動了,現在你爹被明升暗貶,你叔叔楊約也被出放為外官,你雖然有個柱國的頭銜,但現在突厥已平,天下沒了戰事,你成天跟你爹一起上朝,讓皇上,讓太子看了都不高興,不如掛著這個頭銜回家閑居,暗地里作些準備了。”

  楊玄感沉聲道:“準備?做什么準備。到各處尋訪家父的舊部,約定起事?王世充,就算你我有這個心思,那些退役將官們又怎么可能跟我們一條心?”

  王世充搖了搖頭:“事在人為,天底下野心勃勃的人多了去,就看你是不是能找到志同道合之人了,我王世充也準備開始動用我在全國各地的關系,聯絡各地的豪強,現在天下太平,自然沒有人肯跟我們干,但若是昏君在位,倒行逆施,天下民怨沸騰的時候,我們的機會就來了,楊玄感,你們楊家有的是人脈和關系,而我多的是錢,你們現在就開始作準備,將來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楊玄感冷笑道:“那你又準備到哪里去經營呢?”

  王世充笑著擺了擺手:“這人嘛,咱們先不分地盤,各自憑本事憑關系拉攏天下豪強,誰先占的地方歸誰,另一人不得插手,如何?”

  楊玄感的眼中光芒閃閃:“這事我還得跟家父商量一下,不能這么快答應你。”

  王世充微微一笑:“越國公一定會同意的,不然他也不會主動找我作為同盟,我王世充是什么人,他難道還不清楚嗎?就是為子孫計,他也不會坐以待斃的。”

  楊玄感咬了咬牙:“不過你給我聽好了,我楊家就算開始為未來作準備,那也只是在亂世中保天下黎民蒼生,或者說保我們楊家全族而已,而你這個野心家,別想著主動制造亂世,如果你為禍人間,我一定會親手滅了你。”

  王世充不屑地擺了擺手:“楊玄感,你不是神,只不過是人,是人都有私心,別把自己說得這么高尚。真要是到了亂世,群雄并起,爭的就是天下,哪還顧得了許多。如果有朝一日,你能脫穎而出,當了皇帝,到時候對百姓好點就行了,在亂世之中還心存仁慈,是活不到最后的。”

  楊玄感搖了搖頭:“不,自古得人心者得天下,王世充,即使是在亂世,也不可以倒行逆施,失盡人心,那樣才不可能笑到最后。”

  王世充哈哈一笑:“楊玄感,別天真了,自古以來是得天下者得人心,你把關系弄反啦。哪次天下大亂不是生民百余一,萬里無人煙的慘狀,我勸你不要菩薩心腸了,這對你沒什么好處,你是天生的猛將,亂世之中正好可以縱橫天下,但要是心太軟的話,那是不會有什么作為的。”

  楊玄感厲聲道:“王世充,你如果想禍亂天下,危害蒼生,那我還是剛才的話,不會放過你的。”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太平盛世,自然人心思定,就是你登高一呼,也不會有人響應,我說的亂世,不是你我可以開創的,而是如果未來昏君即位,施政暴虐,搞得天下民不聊生,到時候自然會有英雄豪杰趁亂而起,我所說的,只不過是早做準備,不要到時候措手不及罷了,又不是說要你主動地制造亂世。楊玄感,你應該清楚我王世充是個商人,商人最希望天下安定,商隊平安,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做這事又是圖了啥?”

  楊玄感突然笑了起來:“王世充,那是你見不得人的壞事做得太多,怕太子以后殺你滅口罷了,我阿大位高權重,即使太子將來想下手,也沒那么容易,而你現在不過一個五品上儀同,想要滅了你,那是說殺就殺,隨便安個借口就行,所以你這才迫不及待地要拖上我們家以壯聲勢,對不對?”

  王世充的眉頭微微一皺:“好啦,我雖然容易給踩死,但對太子將來的威脅沒那么大,而你們家卻是身居高位,門生舊部滿天下,所以要動也是先動你們,我們就別在這個問題上互相扯皮了,只要知道我們是休戚與共的同盟就行,連越國公都不否認這點,你又有何不承認的?”

  楊玄感點了點頭:“看在這回你對高表仁和李百藥還是留有余地,還有點人性的份上,我就暫時跟你合作一把,回去后如果阿大沒有意見的話,我可以就此游歷天下,為你所說的未來做些準備,不過王世充你別指望我會主動起事造反,只有天下大亂,或者我們家有著滅族的危險時,我才會奮起一搏的。”

  王世充眨了眨眼睛:“你不信就等著看吧。對了,提醒你一句,留意你的那個密弟,他可不是省油的燈,以后慫恿你起兵最兇的,不會是我王世充,而是你的這個結義兄弟。”

  楊玄感眉頭一皺:“何來此說?密弟出身高貴,身為柱國家族的嫡男,前程似錦,當然不希望天下有變,再說了,如果說你我參與了太子奪位的陰謀,被他所忌,密弟可是從沒有參與,又有什么好怕的?”

  王世充笑著搖了搖頭:“李密其人,志向高遠,根本不會滿足靠著祖蔭在皇宮里站崗,以后慢慢地從州長史或者縣令做起,慢慢爬個三四十年再回朝中當個尚書或者侍郎這樣的官,如果他安心這樣按步就班地發展,還用得著在少年時就游學天下,吃那些苦,受那么多罪嗎?”

  楊玄感沉聲道:“密弟才華橫溢,學富五車,以后有的是大好前程,又何以說他不能出人頭地?王世充,你未免也太主觀了吧。”

  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若是在皇上的朝中,李密自然會有出頭之日,就算沒有越國公的舉薦,憑他的聲望和才學,遲早也會出人頭地。可是我們的太子嘛,呵呵,恰恰和他是一路人,喜歡附庸風雅,自命才學絕世,李密越是優秀,太子看他只會越不順眼,只會想著早早地把他趕走。”

  楊玄感還是不信:“太子一向禮賢下士,有愛才之名,平時也多跟文人墨客往來,密弟正好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又怎么可能被趕走呢?”

  王世充收起了笑容,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正色道:“因為太子要的文人,是馬屁精,而不是才華高過他的人,而且你發現沒有,他很喜歡江南的那種名士風流,平時多結交的也多是江南文人,這些人在我朝沒什么地位,也構不成對他皇位的威脅,不象關隴大將和五姓七望這樣的漢人大世家,漸成尾大不掉之勢,如果太子上位,我想他可能會起用江南的文人,如現在和他交好的虞世基,虞世南,裴蘊等人,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指這個。而李密,絕不會入他眼的。”

  楊玄感聽得連連點頭:“不錯,密弟心高氣傲,不會向任何人低頭的。只是太子真的會象你說的那樣嗎?要知道關隴大將和北方漢人大族,這是我朝一文一武的兩大基石,太子不依靠他們,還能靠誰?”

  王世充微微一笑:“關隴大將和漢人大族的代表,不就是越國公嗎?如果他將來真的準備另起爐灶,培養自己的勢力,那就必須架空關隴集團和五姓七望這樣的大世家,文官治國可以靠江南的那些士人,而武將征伐嘛,除柱國家族外,還有宇文述這樣死忠于他的一幫親信,只要他登基之后對外征戰,讓這些人能建功立業,登上高位,那照樣可以控制住軍權和政權的。”

  楊玄感嘆了口氣:“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皇上現在還在位,太子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輪到即位,考慮這些,未免有些不切實際了吧。”

  王世充冷笑道:“現在皇上的幾個兒子里,楊勇和楊秀被廢秦王已死,除了太子外,只有漢王楊諒了,皇上接下來應該會加大漢王的權勢,讓他對太子形成制衡,這兩兄弟將來一定會反目成仇,互相吞噬,漢王有整個關東之地,雄兵數十萬,如果太子即位,一定不會甘于臣服,而是會起兵作亂,如果太子不能象皇上當年滅尉遲迥那樣迅速地平定關東,而是讓漢王勾結突厥,形成割據的話,那可能亂世就會提前到來了。

  楊玄感,不謀一時者,不足以謀一世,不謀一世者,不足謀萬代,你要為你們弘農楊氏的子孫后代考慮,難道這些退路都不先預留的嗎?”

  楊玄感深吸了一口氣:“好了,你不就是不想我帶上密弟出去嗎?沒問題,他平時也是喜歡游歷天下,結交朋友,想來也可能是為了將來作準備,我還是先回去,以后你我分頭行事。”

  王世充的臉上現出一抹喜色:“說了半天,這才是你應該做的事。楊玄感,但愿下次你我見面的時候,你應該已經在某處行動起來了,你越國公府家大業大,要想結交各地豪杰可比我這個商人要方便得多。”

  楊玄感轉身向門外走,出門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回頭道:“對了,有件事告訴你一下,右衛大將軍元胄,今天的朝議上因為受楊秀案的牽連,被免官了,京城的防衛工作,交給了平定突厥的英雄長孫晟。”

  王世充的眉頭一揚:“長孫晟宿衛京城?有意思。看來一場風暴,快要來臨了。”

  越國公府地下的密室里,牛油巨燭燃燒地“噼啪”作響,楊素一身便服,坐在自家的大椅上,目光炯炯,直盯著對面的楊玄感,沉聲道:“王世充真的是想為謀反作準備?布勢天下?”

  楊玄感點了點頭:“是的,阿大,他好象很不看好太子,認定了他即位后就會弄得天下大亂,還說太子一定會向我們家下手。”

  楊素嘆了口氣:“其實為父也是這樣看的,既然連王世充都動起來了,那我們也不能落于人后,玄感,現在你的丁憂也已經結束了,為父第一件要你做的事情,就是娶個有力人家的女兒,引以為援手。”

  楊玄感心中暗暗一沉,多年來,他一直中意的就是紅拂,楊素也很清楚這點,這幾乎是父子二人間一個半公開的秘密了,兩人也心照不宣地從不提起楊玄感的婚事,可沒想到這次楊素還是主動提到了此事。

  楊玄感搖了搖頭:“父親,我剛剛結束丁憂,現在就提娶妻之事,是不是不太好?”

  楊素聽得此言,也長出一口氣:“玄感啊,你是有所不知,皇上自從有了陳貴人和蔡夫人后,就流連后宮樂不思蜀了,連朝也不太上,這幾年一大半時間是呆在仁壽宮。為父雖然現在不怎么管事,見到他的次數也不多,但仍然能感受到他的身體狀況比為父衰老得還要厲害。

  前幾天為父去仁壽宮問安的時候,看到皇上雙頰瘦削,眉宇間隱隱有黑氣,兩眼無神。回來后通過一些情報,更是發現這一年多來皇上的飯量減少了許多,甚至有時會咳血。你知道皇上以前從不喝酒的,但現在在這方面也無節制。

  玄感,酒是穿腸毒,色是刮骨刀,以前皇上龍體康健很大的原因是因為獨孤皇后在這兩方面對他的管束,現在皇后已崩,皇上又是縱欲飲酒無度,象這樣下去,只怕是來日無多。”

  楊玄感心中一動,正要開口說話,卻被楊素擺了擺手制止:“所以我們現在必須要早做準備,萬一皇上龍御歸天,太子登位后可能不會再給我們結親豪門引為外援的機會。玄感,前幾年為父不逼你這個事,但現在不行了。”

  楊玄感靈機一動,說道:“阿大,現在結親這么匆忙,難道您已經考慮好了對象了嗎?”

  楊素微微一笑:“這個是自然,現在朝中的形勢,我和蘇威雖然名義上是左右仆射,但實際上都是被架空和疏遠!最有權勢的人是這幾個:第一,是皇上的愛婿,吏部尚書兼兵部尚書,柳述。這個人并無太多才能,也無甚野心,只是仗著駙馬的身份頤指氣使,皇上要用他的忠心,但不可能把國家大事托付給他。”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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