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閻王寨人馬如此果斷的撤走,一時間徽州群盜都傻了眼,他們實在沒有想到沙宗天竟然會撤的如此痛快,就是通知了他們一聲,便一聲令下撤了個干干凈凈,甚至一點反應時間都沒有留給他們。
而閻王寨人馬這么一撤走,卻讓他們處在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境地。
此番他們前來劫鏢雖說是八家山寨聯合,其實是以閻王寨為主,其他七家山寨為輔的局面,而今閻王寨的人馬一撤,徽州群盜的聲勢頓時就弱了下來,原本近千的人馬,只剩下了五六百,人數一下子少了將近一半不說,也遠不及撤走的那三四百的閻王寨人馬精銳,戰力能有原來的兩三成就算不錯了!
原本徽州群盜之所以敢和前來越界做案的竹花幫對陣,是因為在高手方面有沙宗天這個先天高手能夠抵住邪竹叟杜山竹,基層戰力方面他們又人數占優,所以不怵竹花幫。
可現在沙宗天率領著閻王寨人馬離開,他們這一方不僅再沒人能夠敵得住杜山竹,便是人數方面也不再占優,而論及精銳程度更是遠遜,真要是火拼起來,非得吃大虧不可!
但若要讓他們就這么灰溜溜的空手撤走,徽州群盜又是一百個不甘心,所以一時間便僵在了那里。
杜山竹把怪眼一瞪,向著剩下的徽州群盜冷聲哼道:“沙宗天都已經走了,你們還留下來干什么?難道還想和老夫爭奪這筆貨色不成?”
徽州群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都說不出話來,有心和杜山竹硬頂兩句,可想起杜山竹的強大實力,卻又有些不敢。最后還是那毒龍崗的寨主焦龍硬著頭皮上前向著杜山竹一拱手道:“杜老爺子,您德高望重實力超群,我們原本是不敢與您老爭鋒的,只是我們身為徽州本地地主,若是就這么退走了,傳出去難免要讓江湖上的朋友們恥笑,所以……”
“所以你們還是不死心,還是想要從老夫我的手里搶東西是不是?”杜山竹輕蔑一笑,冷聲說道:“連沙宗天都乖乖的退去了,想不到你們一群烏合之眾還敢在老夫面前遞爪子,真是新鮮!”
杜山竹人之所以被人稱為邪竹叟,除了因為他擅使竹桿,招式精奇詭異之外,也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他脾氣邪異古怪,很不好打交道。
先前沙宗天身為先天高手,又是徽州綠林的瓢把子,身份實力都與他大致相當,他還稍微客氣一點,可對于剩下的這些徽州群盜,他壓根就沒有放在眼里,說起話來自然也就不會有半點客氣的意思了。
見杜山竹竟然如此蔑視他們,徽州群盜的臉色都極不好看,而出聲交涉的毒龍崗寨主焦龍更覺羞憤,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杜山竹,我們敬你是綠林前輩,所以才好言相商,可你也別欺人太甚……”
邪竹叟卻根本不等毒龍崗的焦龍把話說完,便即怪眼一翻:“老夫我就欺你了又怎樣?趁著老夫現在心情好,不想動手,立馬給我滾蛋!”
“你……”焦龍不禁語聲一滯,臉色鐵青,氣得胸膛都要炸了。但說一怒之下就此上前拼命,卻終究不敢,若是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聽話退去,又恐遭人恥笑,一時間站在當地進退兩難,好生尷尬。
邪竹叟杜山竹道:“你到底滾還是不滾?”
被杜山竹這么一罵,焦龍只覺似乎在場上千人的目光都向著他看來,只覺臉上發燒,胸中一股熱血驀地涌了上來,猛地將手中的大環刀向著邪竹叟一指:“杜山竹,你欺人太甚,老子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凌振南見此情景當即嘆息一聲:“這人完了!”
果然,凌振南的聲音尚未落下,邪竹叟杜山竹便已經撲出:“不滾就死吧!”
眼見邪竹叟驟然動手,焦龍頓時駭然變色,他也沒有想到邪竹叟竟會說動手就動手。只是事到臨頭,他后悔也來不及了,只得將手中大環刀猛然掄起,向著杜山竹迎面砍去。
“不自量力!”
杜山竹眼中冷芒一閃,手中兩根暗青竹桿一揮而動,一根竹桿變向橫敲,擊在大環刀的刀背之上,數十斤中的大環刀頓時受力變向,向著一旁斜斜蕩開,另外一根竹桿則中宮直進,閃電一般向著焦龍咽喉疾刺而出。
“噗”的一聲,暗青色的竹桿從焦龍的咽喉處刺入,竟是直接將焦龍的脖頸都整個貫穿,從他的后頸之處穿透而出,鮮血如泉水般從他的前后頸傷口之處涌流而出。
杜山竹所使用的這兩根竹桿乃是由一種堅韌異常的異種青竹再經秘法特制而成,雖是竹質,卻堅硬不輸于金鐵,韌度猶有勝之,份量輕,使用起來靈便迅捷,且與邪竹叟的武功路數相合,在他的手中施展出來,最是厲害不過,故而一出手便將焦龍重創致命!
杜山竹手臂一撤,將竹桿從焦龍的脖頸之中拔出,焦龍捂著脖子后退了幾步,目光中滿是難以置信和絕望,隨即手中大環刀“當啷”落地,身形晃了晃,轟然倒地,鮮血從他的指縫間和后腦處漫流而出,滴滴答答的淌在地上,浸染得一片殷紅。
場上一片寂然,徽州群盜再看向杜山竹的目光中已滿是驚悸。他們也沒想到,杜山竹出手竟會如此果斷狠辣,而且如此輕易便將焦龍擊殺,整個徽州群盜都被鎮住了!甚至就連毒龍崗的盜匪,眼見自家寨主慘死當場,都不敢站出來呵斥一聲。
身為毒龍崗的大當家,焦龍在徽州綠林道上也是響當當的角色,一身修為已近后天大成,一口潑風九環刀在徽州綠林也是少有對手,可就是這樣一人物,竟一個照面便被邪竹叟杜山竹所殺,這讓剩下的徽州群盜如何不暗自心驚?
不僅是那些尋常匪盜,便是剩下的那六家寨主都是暗暗膽寒,雖說能夠混成一方匪首,他們也都不是等閑之輩,各自都有一手絕活,但綜合來說,他們這些人的實力也就與死去的焦龍大致相當,杜山竹既然能夠一個照面便殺了焦龍,那么想要殺他們也同樣不會費事。
杜山竹瞥了眾人一眼,喝道:“你們還不快滾?準備留在這里等死嗎?”
徽州群盜經他一喝,頓時面面相覷,臉上都浮現出驚懼猶疑的神色,想要走卻不甘心,想要留下來卻又怕邪竹叟出手。不過他們也都知道這件事猶豫不得,若是惹得邪竹叟怒起,什么情況可就不好說了,他們可不想步焦龍的后塵。
唯有毒龍崗的群盜眼見寨主已死,沒了能夠挑大梁的人,再不敢多呆,上前幾人將焦龍的尸體抬回,而后在副寨主的帶領下惶惶然快步離去,好不凄涼。
而其他徽州群盜眼見毒龍崗的情形,也不禁生出兔死狐悲之心,一時間彷徨抑郁,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群盜中竄出一人,身條勻稱,面皮白凈,長得倒也英俊,腰間插著一對鑌鐵判官筆,正是徽州八寨中清風寨的寨主秦淮。
這秦淮站出來之后并沒有與邪竹叟杜山竹對話,而是轉向在竹花幫陣中的蒙面少女揚聲道:“在下清風寨的寨主秦淮,有句話想要請問姑娘,不知姑娘可愿意聽聽?”
原來這秦淮姓喜漁色,自命風流,因為武功不錯,又長了一身好皮囊,所以倒也騙了不少的良家女子和江湖女子,妻妾成群,露水情人更是數不勝數,可說是個花叢老手。
他此番也是財貨當前不舍得走,又見邪竹叟杜山竹太不好說話,動不動就要人姓命,因此便將主意打到蒙面少女的身上,自忖以他的風流人才,即便不能幾句話便讓對方為之傾心,但好說話一些還是沒問題的,沒準就能將這筆財寶騙得手呢?
只是他這話才一出口,邪竹叟杜山竹的眉頭便是一皺,眼中閃過一抹懾人兇光。
在場其他人也都暗道這秦淮真是找死。前面杜山竹說的明白,那蒙面少女乃是其師門長輩,且不說這是真是假,邪竹叟既然這么說了,那大家就得當真。而今他卻越過杜山竹與那蒙面少女說話,而且口吻還是平輩相稱,這不是當面打杜山竹的臉么?
他要是真有那份實力,能夠打完杜山竹的臉還不懼杜山竹的報復,那大家只會佩服他。可明明沒有那份實力,卻還去裝大頭蒜,那不是自己找死么!
其實秦淮也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可他也有他自己的心思,通過之前的情形他已經看出,杜山竹雖然蠻橫,但對蒙面少女還是頗為恭敬的,只要他能夠博得那蒙面少女的好感,或者說得了蒙面少女的允諾,杜山竹就算心中不滿估計也不敢動他了。
這樣一來,事情的關鍵就從能否說通杜山竹,轉變成了是否能夠博得那蒙面少女的好感了。而對于這一點,自詡花叢老手常勝將軍的秦淮卻是滿懷信心!正因如此,秦淮才會主動站出來,若是他的圖謀一旦得成,到時候不僅這筆財貨到手,甚至還可能有機會抱得美人歸,這又是何其美妙的一件事?
那蒙面少女淡淡的看了秦淮一眼,隨即扭頭朝向身邊的那少女非非,蒙面輕紗嘴唇的位置輕輕飄動了幾下,似乎說了什么,只是卻沒有半點的聲音傳出。
在場眾人中不乏識貨的行家,一眼便看出少女這般顯然是施展了傳音入密之法,只是傳音入密之法對于內力修為的要求很高,這少女年紀輕輕竟然便有此內力修為,實在令人吃驚,也讓眾人對邪竹叟之前的說法多了幾分信任,若非天賦不凡且有高人指點,焉能在如此年齡便擁有這般高深的內力修為?
就在眾人心中揣測之際,就聽那名叫非非的少女向著秦淮清聲說道:“姓秦的,有什么話你就對我說吧。”
秦淮見狀哪里還不知道對方是不愿意直接和他說話?眼中不禁閃過一抹不悅之色。
不過秦淮作為久經花叢之人,臉皮還是夠厚的,所以這絲不悅只是在在他的眼中一閃即逝,面上卻并沒有帶出來,依舊滿面含笑的說道:“想必姑娘是與那狗官王凱之有仇怨吧?只是以姑娘宛若天仙般的人物,去和那狗官敵對,簡直就是以金玉去碰頑石,實在不值當,若是姑娘允許,在下倒是愿意為姑娘出一把力,替姑娘將那狗官除去!”
非非向著那蒙面少女看了一眼,隨即便見蒙面少女的遮面輕紗再次輕輕飄動,而后非非便轉過頭來向著秦淮說道:“好,那你就去吧,我家小姐說了,若是你能夠殺掉王凱之,這批財貨就賞給你了。”
非非此言一出,徽州群盜看向秦淮的目光頓時一陣的熾熱,那可是數百萬兩的財貨,誰不眼熱?就這么三兩句話就被這小子給騙到手了?
不少人心中都是暗自后悔,若是早知道這么容易,他們站出來應承下來不就結了么?何必讓秦淮撿了便宜去?甚至已經有兩家山寨的寨主看向秦淮的目光中隱泛兇芒,甚至已經在心里打起了黑吃黑的主意。
“如此,秦某就多謝小姐的美意了,小姐請放心,秦某定不負小姐所托。”秦淮哈哈一笑,隨即扭回頭向著自家手下招呼道:“來人啊,去那邊把貨車趕過來!”
清風寨群匪應聲而出,就要去凌家那里趕鏢車。凌牧云等人俱是忍不住面露冷笑,這些人還真是半點都沒有把他們凌家放在眼里啊,一個是也不問問他們這個原主的同意便將這些財貨當成了自家的東西往外賞賜,另外一個也同樣不問問他們同不同意就要直接搬東西,還真把他們當成空氣啦。黃蓉與凌牧云相互對視了一眼,彼此心意相通,若那些盜匪真敢來搬,非得給他們一個狠狠的教訓不可!
不過還不等凌牧云等人出手教訓,那個叫非非的少女便率先出聲喝止道:“慢著,秦淮,誰說要把這些財貨現在就給你了?”
秦淮聞言不禁一愣:“你家小姐不是剛剛答應秦某嗎?”
非非道:“我家小姐說你要是能殺了王凱之,就把這批財貨賞給你,可你殺掉王凱之了么?”
徽州群匪這才明白,鬧了半天人家的話里還打著埋伏呢,可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將財寶弄到手的,想要財寶,那是需要真刀真槍去拼命的。
想清楚了這些,其他幾家盜匪對秦淮也不羨慕了,他們誰都不是傻子,自然也都清楚刺殺王凱之的難度和嚴重的后果,秦淮真要是去干,這筆財寶他就算有命拿恐怕也沒命花!
“可你們先前和沙宗天說時不是只要答應了就可以嗎?怎么又變卦了?”
秦淮頓時急了眼,他原本是想先虛言答應,將財寶先騙到手再說,到時候辦不辦事那就在兩說了。可現在這么一來他先前的籌劃可就全都落空了,難道還要他他真去洛州刺殺王凱之不成?
而在著急的同時,秦淮的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怒火,憑什么沙宗天只要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把財寶得到手,等到他這兒就必須先干活后付錢?這不是明顯的瞧不起他么?
“沙宗天是沙宗天,你是你,那能一樣么?”非非撇了撇嘴,說道:“以沙宗天的本事,只要答應下來,多半就能辦到,這財寶提前賞給他也無妨。可你能與沙宗天相比么?若是現在就賞給了你,到時候你再殺不了王凱之那狗官,這筆財寶不是白白浪費了么?”
“你——”
秦淮還算英俊的一張白臉頓時漲的通紅,只覺胸中怒氣勃發,好似要將胸膛都炸開來一般,雖說他原本就沒打算真去刺殺王凱之,可被對方如此裸的瞧不起,他還是難以承受。
“你什么你?難不成你還覺得委屈?”非非輕瞥了秦淮一眼,“我家小姐肯給你個機會就已經是抬舉你了,你還別不識好歹。要我說像你這種無能之輩,和你多說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就該讓你立馬滾蛋才是!”
“小丫頭片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秦某行不行你怎么知道?難道你個小丫頭嘗試過嗎?”
秦淮本就氣極,再被非非這么搶白一番,更是怒火中燒,說起話來也不顧忌那么多了,一些平常說慣了的葷話便冒了出來。
在場眾人除了黃蓉、雙兒等少數的幾個青澀少女,剩下的不是盜匪就是跑老了江湖的,哪個聽不明白秦淮的話中之意?徽州群盜頓時忍不住哄笑了開來,竹花幫一方則是向著秦淮以及哄笑的徽州群盜怒目而視,有那姓急的已經忍不住向著秦淮破口大罵了起來。
旁觀的凌振南等人也不禁一皺眉,以這等葷話來調戲一個才只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這秦淮為人實在是太不堪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