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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薛神醫通過手勢與來人交流,凌牧云與王語嫣兩人都絲毫不以為怪。
凌牧云早知道蘇星河自從當年被丁春秋所敗,被逼立誓裝聾作啞之后,便將薛神醫等師兄弟八人開革遣散,從此便果真裝聾作啞,不言不聽,再收弟子也都須得刺耳斷舌,創下了“聾啞門”的名頭,因而他門下弟子都是既聾且啞。
而王語嫣雖然先前不知此事,但在來的路上卻也聽薛神醫說過了這其中的緣故。
待那兩個聾啞門弟子離開之后,薛神醫回轉亭中,向凌牧云和王語嫣說道:“凌師叔、王姑娘,您二位的事我都已經寫在了拜帖上,如果師父他老人家同意見你們二位,一會兒自會遣人來接的。如果二位真能上山,還請務必要在恩師他老人家的面前為在下美言幾句……”
凌牧云拍了拍薛神醫的肩膀道:“薛師侄,你盡管放心,你的事盡管包在我身上,定叫你能夠重歸我逍遙派門墻。”
薛神醫心情激蕩,說道:“在下不敢對重歸門墻之事太過奢望,但只要能夠讓小侄再得見恩師他老人家一面,我……我便心滿意足了。”
原來自從他們師兄弟八個被蘇星河逐出門墻之后,眾人雖然每年都會前來拜望,但蘇星河為免牽累幾人,卻是從來都不會與他們見面。甚至最開始時連他們的禮物都不會收,函谷八友怎么拿來,還會讓他們怎么拿回去。
只是函谷八友卻從來不因此而氣餒,每年依舊會前來拜望,數十年不輟,近些年來蘇星河似是被他們八個的孝心所打動,雖然依舊不見他們,但禮物卻會留下,不會再讓他們原樣拿回去了。因此薛神醫才會有如此一說。
時間不大,便見遠處山道之上走下一隊人來,共有十來人,都是鄉農打扮,有的空手,有的手中則攜著長形兵刃。等到得近處,才見這些長物并非兵刃,乃是竹杠,在每兩根竹杠之間系有繩網,可供人乘坐,卻是個簡易的竹轎,略眼看去,一共有三乘。
薛神醫見此情形,頓時一陣激動,他以往前來,都沒被允許上山,每次都只得在這涼亭之中遙拜恩師。如今眼見山上弟子竟然下來抬了竹轎下來,顯是迎客之用,而一共三乘,顯然把他也算在了內,豈不是說此番連他也能上山?
便在這時,那隊人已經來到竹亭之前,為首一人走進亭中伊呀呀呀的向著三人打手勢。薛神醫頓時神情激動,轉回頭來向凌牧云和王語嫣道:“凌師叔、王姑娘,我恩師他老人家請咱們三人一同上山。”
凌牧云拍了拍薛神醫的肩膀,隨即與王語嫣兩人一起出了竹亭,在青年弟子的請引下坐上了竹轎。
薛神醫本來是不想坐轎的,畢竟這些人都是蘇星河后招收的門人弟子,雖然不算逍遙派門下,卻也與他是一師之徒,嚴格論起來也可算是他的師弟。但卻不過眾人執請,也只得上轎而行。
待到凌牧云等人都上了竹轎,那些青年漢子便即起轎,兩人抬一個,健步如飛的向著山上奔去,頃刻間轉過山道,便沒入了前面的竹林之中。
一會兒的工夫,一行人已穿過竹林,轉進了一個山谷。只見這谷中遍植松樹,山風吹過,松聲若濤,令人心胸開闊,心情不由得為之一暢。
凌牧云眼尖,只見在谷口之處立著一塊石碑,石碑上寫著五個字——天聾地啞谷。他心中驀地一動,此谷既然名為天聾地啞谷,而蘇星河又稱聾啞老人,料想這山谷應該就是蘇星河所居之處了。
眾人又在林間行了里許,來到三間木屋之前。只見屋前一株大樹之下,正坐著一個身著青袍的枯瘦老者,頷下一叢花白胡須,看樣子也有七十多歲的年紀,只是一雙眼睛卻是精光明亮,顯現出高深的武功修為來。
在這老者的面前,擺放著一塊大青石,青石的面上甚平,縱橫十九道,卻是刻畫出了一個大棋盤。在那棋盤之上,一共擺放著黑白兩色各百余子,竟是一個未曾下完的棋局。
局上所擺之黑子白子看似石質,卻又晶瑩發光,也不知是以何石材制作而成。凌牧云目光掃去,頓時辨認出來,這石頭之上所擺的棋局正與他此前在大理無量山瑯嬛秘洞之中所見的那盤棋局一般無二,想來這就是后來蘇星河遍邀天下英豪俊杰前來弈棋,以挑選逍遙派傳人,并因而名傳天下的那座珍瓏棋局了。
一見那老者,薛神醫連忙從竹椅之上一躍而下,快步走到那老者身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向著那老者連連叩頭,淚光瑩瑩,顫聲說道:“不肖……后輩薛慕華,叩見……叩見老人家,您老人家清健如昔,慕華……慕華實是歡喜無限。”
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薛神醫的授業恩師,聰辯先生蘇星河。只是薛神醫已經被蘇星河逐出了師門,因而在蘇星河面前便不敢再以師徒相稱,只能自稱后輩,尊稱其為老人家了。
蘇星河向著薛神醫點了點頭,隨即抬頭看向同樣已經下轎的凌牧云和王語嫣二人,尤其目光在掃過王語嫣時,渾身不由的微微一震,喃喃自語道:“像,實在是太像了。”
跪在地上的薛神醫身子也不由得渾身一震,他是在為蘇星河說話之事而震驚。
薛慕華曾跟隨蘇星河學藝多年,對于恩師的性子是再清楚不過,向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從不違諾。因而自從當年被丁春秋逼得不得不裝聾作啞之后,數十年來都是以聾啞示人。今天竟而開口說話,難道說恩師已經決意不再受那丁春秋之要挾,要與其拼個死活了么?
而就在薛慕華心中驚震之際,凌牧云與王語嫣兩人已是邁步來到近前,向著蘇星河施禮道:“在下凌牧云(王語嫣)見過蘇師兄(蘇師伯)。”
蘇星河并未答話,只是定睛看了看兩人,突然騰身躍起,仿佛一只大鳥般向著凌牧云猛擊而下,同時口中喝道:“先別忙拉關系,先讓我看看你的功夫再說!”
“既然師兄有此雅興,小弟奉陪便是!”
凌牧云驟然一聲長笑,猛地跨步向旁閃出,立時將蘇星河的凌厲一擊輕松避過,接著身形斜斜一跨,便又繞到了蘇星河的身后,正是逍遙派的“凌波微步”!
凌牧云知道蘇星河既已接了薛神醫先前所交的拜帖,肯定已經清楚他與王語嫣的身份,此舉旨在驗證他這身份,因而一上來便將“凌波微步”施展了出來。
“凌波微步?”蘇星河對于這套本門中最為精妙的輕功身法自是再清楚不過,凌牧云一經施展,他立時便認了出來。
只是認雖然認出來了,蘇星河卻并未就此歇手,依舊著力猛攻,一招接一招的盡數向著凌牧云的周身要害之處攻去。
原來蘇星河雖然已經辨認出凌牧云所使的正是本門絕學“凌波微步”,卻擔心凌牧云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偶然習得一鱗半爪,又不知從哪里聽說了他們逍遙派的事,于是找上門來招搖撞騙,因而想要試探一下凌牧云于逍遙派的武功到底有高的造詣。
逍遙派武功講究輕靈飄逸,閑雅清雋,但見蘇星河大袖飄飄,冷若御風,出手間招式變幻繁復精巧,每一招每一式都顯得優雅美觀,直如舞蹈一般,然而卻偏生招招都是攻向敵人要害,勁風呼嘯,凌厲絕倫,極是兇險不過。
可面對蘇星河的凌厲攻擊,凌牧云卻仿佛花間蝴蝶,蹁躚不定,腳步變幻難測,衣袖飄飄,瀟灑如意,便似閑庭信步一般,直將蘇星河的凌厲狠辣招式視如等閑,直將這“逍遙”二字發揮得淋漓盡致,宛若仙人一般。
王語嫣不禁看得是心曠神怡,暗道這逍遙派武功真是了得,蘇星河作為她外公的弟子尚且如此,那她的外公外婆豈不更加厲害?
薛神醫更是忍不住目眩神迷,心中暗想:“想不到本門武功練到高深之處竟然是如此了得,虧得我這些年來以醫會武,學得無數成名高手的絕招,還自以為了不起,可與這本門的精妙武功一比,那些庸招俗式又算得了什么?”
蘇星河一連攻出數十招,竟而連凌牧云的一片衣角也沒摸到,心中也不由得暗自稱奇。
須知蘇星河對“凌波微步”可不是一點也不懂,他也曾受其師無崖子指點過“凌波微步”之中的要點關竅,如果凌牧云只知按部就班的走步,只怕早已傷在了他的手下。
卻沒想到凌牧云對“凌波微步”造詣極深,早已能夠精學活用,掌握了其中的妙旨要義,已然達到了“體迅飛鳧,飄忽若神,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的高深境界,故而蘇星河雖然明知“凌波微步”的步法路數,卻仍是半點也奈何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