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院長、王副院長等院領導有意無意推動下，市電視臺播出一則德國柏林夏洛蒂醫學院專家和香港nb慈善基金會人士一行來市人民醫院參觀考察的新聞，聲稱與柏林夏洛蒂醫學院達成人才交流協議，第一批去德國進修的四位醫生將于春節后啟程。
人們關注的焦點都集中在幾天后的春節聯歡晚會，以及多國部隊對伊拉克的空襲上。況且地方新聞本來就沒什么人看，所以這則二十幾秒鐘的新聞并沒有引起海濱市的注意。
令所有人倍感意外的是，省電視臺每天都會選一些有價值的地方新聞在省臺播出，德國柏林夏洛蒂醫學院和香港nb慈善基金會在海濱市人民醫院參觀考察的消息，立即引起了省團委、省衛生廳和省青少年發展基金會的高度重視。
東山雖然也屬沿海省份，但經濟條件并不發達，貧困縣好幾個，山區孩子一樣很困難。對省團委和省青少年發展基金會而言，nb慈善基金會能給西川省捐1000萬，為什么不能給東山省捐500萬？
省衛生廳對化緣不感興趣，他們關心的是一個地級市醫院，居然能同歐洲最好的醫學院拉上關系，不僅把專家請來了，還可以派人去進修。剛邁進1991年，這無疑是東山省衛生系統開年來最值得關注的一件事。
直到省團委、省衛生廳和省青少年發展基金會相繼打電話來詢問，市委市政府才意識到眼皮底下來了幾位財神爺和幾位國際醫學界知名的專家教授。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幾個電話一打，市委市政府搞清楚了來龍去脈。
這兩年海濱市的創匯任務一直完成得很好，完全得益于nb電氣提供的一系列幫助。
就在幾個月前的1990年秋季“廣交會”上，分管外貿的楊副市長還在外經委副主任陳正淮陪同下親自登門表示感謝。市政府駐特區辦事處更是把nb電氣中國公司作為必須保持聯系的單位，逢年過節都會送點土特產。
nb電氣第一大股東兼首席工程師的丈母娘在自己地盤上看病。市委市政府不能視而不見。
楊副市長先是劈頭蓋臉的把陳正淮批評了一頓，然后帶著營養品親自去病房看望，聽完中德聯合醫療小組的介紹。得知過幾天才能手術，做完手術還要繼續放化療。楊副市長當即作出指示，要求人民醫院把田秋菊的治療當成一件政治任務來看待。
考慮到病人親屬越來越多，在醫院里不太方便，還建議把病人轉移到離醫院不遠的海濱療養院，那里曾接待過國家領導人，方方面面條件都很齊備。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想到丈母娘半年內別想回家，章程毫不猶豫接受了他的好意。
nb電氣的錢都要用在刀刃上，短時間內無法像去年一樣成百 上千萬的捐，可章程又不想欠太多人情。
想到“沙漠風暴”已經刮起。“沙漠軍刀”即將刺出，2500億美元的重建大單需要很多很多人。與其讓印度、印尼、菲律賓、埃及和馬來西亞占大便宜，還不如便宜自己人。章程干脆把海濱市也納入科威特重建計劃，通過涉外勞務的方式創匯。
楊副市長對此很感興趣，指著不遠處的海灣笑道：“章先生。涉外勞務我們并不陌生，事實上我市幾乎每年都會向英國、法國和巴拿馬等國家的船務公司派遣近千名海員，可以說涉外勞務是我們海濱市外匯的第二大來源。”
章程一邊陪著他往樓下走去，一邊搖頭道：“楊市長，我公司不需要海員。而是需要電力施工、油田消防和油田檢修方面的人員，如果市里對此感興趣，我可以請我公司商務中心主管宋女士過來詳談。”
“當然感興趣！”
東廣省、西川省和江南省都相繼與nb電氣簽訂了用人協議，楊副市長不想錯過這個創匯機會，指著身邊的陳正淮說：“這件事就由陳主任負責，你們比較熟悉，要多少人、要什么方面的人盡管開口，市里一定會從各單位抽調精兵強將，想方設法滿足貴公司的用人需求。”
送走楊副市長，章程說搬就搬，療養院條件的確比醫院好很多。
一棟坐落在半山腰的三層德式紅瓦別墅，鬧中取靜，推開窗戶就能看見大海。剛做完化療的田秋菊被安排在一樓，夏凝夏瑤兩姐妹一位護士分別住在她隔壁幾個房間，章程章琳和四位德國專家住二樓。
剛照完光，田秋菊精神不太好，一趟下便睡著了。
又是德國專家，又是市領導前來探望，現在更是搬進傳說中的療養院，夏瑤一肚子狐疑，母親一睡著就跑上二樓，急切地問：“章程，住這要花多少錢？”
“不要錢，但我會其他方式回報。”
整出這么大動靜，說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程師連鬼都不信，夏瑤再也忍不住了，輕輕關上房門，焦慮地問：“章程，你到底是做什么的？給我句實話好不好？”
母親和大姐晚上就到，沒有再繼續隱瞞的必要，章程拉著她手，一臉誠懇地說道：“我從未想過瞞你，更不會騙你，之所以沒說一是你沒問，二是怕你被嚇跑，怕失去你。”
夏瑤不喜歡這種被蒙在鼓里的感覺，撅著小嘴嘀咕道：“我媽都成這樣了，我就算想跑也不敢跑啊！”
“對不起，是我不對。”
“那現在可以說了嗎？”
“當然可以，在你面前我沒有任何秘密。”
章程撫摸著她白皙細膩的小手，似笑非笑地接著道：“要不再自我介紹一下？章程，虛歲二十一，祖籍江南省南濱市田港區，母親吳秀蘭，大姐章慧，就是你認識的那位劉理事。二姐章琳不用介紹了，表姐吳小蓮你也認識，她們晚上都會來海濱看望你媽。”
“劉理事是你大姐？吳小蓮是你表姐？”夏瑤氣得咬牙切齒：“好你個章程，居然派人調查我，還改名換姓。”
“聽我說完嘛，”章程急忙解釋道：“首先她們去盧家灣不是我授意的，就算我想攔也攔不住。其次我 大姐并沒有改名換姓，我大姐夫劉思偉是香港人，她拿到單程證后就按香港習慣隨了夫姓。張徐南珍女士你見過，應該知道張是夫姓，徐才是她的本姓。”
“劉章慧，章程章慧，我真傻！她對我那么好，總問這問那，我早該看出來了。”夏瑤被搞得啼笑皆非，想了想之后又問道：“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nb電氣是我們家的公司，我是第一大股東、首席工程師兼公司創始人。由于國內政治氣候不容許私營企業存在，所以三年前我辦了技術移民，現在持香港護照。”
一個比一個更震撼，夏瑤驚詫地問：“你是香港人？”
“只是為了做生意方便，再說97之后還是中國人。”
夏瑤輕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你很有錢，還是香港人，看來我真是高攀了。”
“說什么傻話？”章程捏了捏她鼻子，假作生氣地埋怨道：“我的就是你的，什么高攀不高攀。要說高攀那也我，因為你是正兒八經的大專生，而我連初中都沒畢業。”
“又騙人，你有句實話好不好？”
“真沒騙你，我是自學成才，沒上過高中，更沒上過大學。”
“好吧，接著說，有什么說什么，別再瞞我。”
“該說的都說了，就這么多。”
“你有多少錢？”夏瑤欲言又止，生怕他認為自己貪圖富貴，又補充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你的事，別胡思亂想。”
章程微微點了下頭，輕描淡寫地說：“具體多少資產沒統計過，應該有幾個億，不過一直以來公司都在超常規發展，每一分都要花在刀刃上，還要向銀行貸款，所以我個人能動用的很少。說出來你或許不信，相比吳小琳和陳叔叔剛嫁出去的女兒陳寶琳，我就是一個窮光蛋。”
看著她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章程接著道：“真的，這幾年我就做了四件事，研發、生產、銷售和培育品牌。尤其研發，簡直像在燒錢，香江試驗車間正在研發的幾個項目，已經砸進去8000多萬港幣，還在不斷投入中。”
“什么項目？”
“研發中國人自己的ct機，一旦取得成果，咱媽就能用咱家自己生產的ct機做檢查。”
專注于事業的男人最有魅力，夏瑤看得有些發癡，喃喃道：“你一定會成功的。”
“當然，我對自己一直很有信心。”
章程把她擁到懷里，不無內疚地說：“夏瑤，我想跟你商量件事，你媽的病一時半會好不了，需要接受很長一段治療。而我呢……有一大堆事情要去處理，尤其年后這幾個月，可以說關系著公司的生死存亡。作為公司創始人，作為第一大股東，我要為公司和公司所有員工負責，所以我想讓我媽和我姐替我照顧你們一段時間。”
早在兩個多月前，吳小蓮就說過類似的話，盡管很舍不得，但夏瑤還是不想那么自私，哽咽地說：“沒事……真沒事……你去忙你的，男人就應該以事業為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