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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馬前卒

  新的一年,新的開始。

  按照集團制定的三年規劃,元旦的前一天,中國公司的商務人員全部撤出nb工業園。

  nb電氣沒有建高樓大廈的傳統,為了便于開展工作,在市區租下兩層寫字樓。總部和會議室在12樓,11樓則由一起搬來的幾個子公司商務人員辦公。

  不久的將來,nb電工、nb電器、nb電氣成套的普通工人也會撤出生活區,像nb電子的同事們一樣,住進省二建專門為nb電氣開發的保安職工公寓。

  之所以鬧這么大動靜,一是給nb實驗中心騰地方,二是為了集團的發展。

  因為從今往后工廠就是工廠,不會再與商務部門和生活區混在一起,連供應商今后都只能與倉庫區的采購專員和庫管們打交道。無論地方政府官員、管理層和職工的親朋好友,還是遠到而來的客戶,都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能夠直接走進生產車間。

  時隔6年,再次搬進寫字樓,盡管樓下就是酒店,馬路對面就是全特區最大的超市,不管去哪兒都非常方便,但看不見工人、聽不見機器聲,中國公司總裁李曉山還真有些不習慣。

  好在現在多了一個“特別顧問”,沒事可以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曉山,這篇《反和平演變三論》的文章看了沒有,跟前幾天那篇一個基調,連口吻都帶著‘以階級斗爭為綱’的腔調。”

  從歐洲旅游回來之后,無所事事的丁愛國,就成了他這個全國政協委員的“政治顧問”。八點準時“上班”,五點一起“下班”,中午還在這兒蹭一頓工作餐,除了不拿公司工資和不干正事之外。看上去跟公司職員沒什么區別。

  像他這樣的“編外人員”是不會有辦公室的,所以總裁辦公室就是他的“辦公”的地方。沒客人時坐在真皮沙發上研究宣傳部門要求公司訂閱的黨報和黨刊,有客人或李大總裁要談事時就去隔壁會議室看電視。

  作為一名合格的全國政協委員,就要投身到人民群眾中去。聽取民眾的意見、然后積極地建言獻策。反映廣大民眾的心聲。另一方面,要不斷地學習各方面的知識。提高參政、議政水平,增加委員的責任感和使命感,為社會主義建設獻計獻策。

  李曉山顯然屬于不合格的那一種,對他而言這只是一個榮譽。況且那么多事等著他處理,哪有時間去管什么國家大事?正琢磨著應該找個什么樣的借口,不參加一個半月后的兩會,丁愛國又提起了時局。

  兩個多月前,幾代中國人熟悉的鐮刀和斧頭的紅旗從克里姆林宮降下,蘇聯gcd解散。

  中國緊張地注視著,惶惑不安籠罩著人們心頭。誰要是再提改革開放。就有“自由化”之嫌。人們在會上發言,都要跟報紙對口徑。甚至有人提出,中國應該出頭,挑起世界革命的重擔。

  這些年對特區的非議、反對一直不斷。主要圍繞建立特區是搞社會主義還是搞資本主義。可以說特區進行的各項改革,是頂住各種壓力,冒著很大風險進行的。但這些改革到底對或不對,包括他在內的絕大數特區人都希望上面能有個定論。

  然而隨著蘇聯解體,反對“和平演變”的呼聲越來越高。連他這個不怎么關心政治的人,都能感覺到改革開放的命運已岌岌可危了。

  章程的判斷不會有誤吧?

  一想到在nb電子上投入那么多,李曉山便憂心忡忡,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放下紙筆問:“科長,文章里是怎么說的?”

  在部隊時丁愛國是師軍需科副科長,而他只是一個相當于勤務兵的公務員,所以一直以來都是以“科長”相稱,改不掉,也不該怎么改。

  丁愛國同樣清楚稱呼是個大問題,在部隊里不管見了誰的家屬都叫嫂子,而一直以來李曉山又與章程、丁文明、張兵和吳小柱他們平輩論交,怎么稱呼都不太合適,漸漸地也就隨他這么叫了。

  “都是些套話,像是回到了wg年代。說什么‘資產階級自由化和反資產階級自由化斗爭的焦點、中心,還是個政權問題’,什么‘誰戰勝誰的問題還沒有解決,階級矛盾還在,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的矛盾、斗爭還存在,各派政治力量的斗爭還存在,無產階級要按照自己的面貌來改造世界,資產階級也要按照自己的面貌改造世界’。”

  丁愛國實在念不下去了,直接跳到結尾:“什么‘資產階級的思想、小資產階級的思想還要頑強地表現自己……我們要進行反對和平演變的斗爭,要防止資本主義在中國的復辟’。”

  李曉山輕嘆了一氣,搖頭苦笑道:“科長,看來不去bj參加兩會是對的,你說我既是外資企業總裁,又是一個資本家,去了還能說什么?”

  “不去就不去,聽老陳說請假的又不光你一個人。”

  “可這是我被任命為委員后的第一次會議,如果不去的話,不會造成什么影響吧?”

  “省里怎么說,畢竟不是個人參會,而是省里組團去的。”

  “省里沒問,市里倒打聽過,韓副主席說請假可以,但要有足夠的理由。科長,你說是生病好呢,還是出差好?”

  參加全國兩會,多光榮的事,別人想參加都參加不了。他倒好,不僅不想起,還要絞盡腦汁編一個不去的借口。

  再想到那句“關注政治,但不參與政治”的話,丁愛國意味深長地說道:“思偉撂挑子,三兒呆在國外不回來,就是不想摻和這些事,但很多事不是躲就能躲過去的。曉山,在我看來既然投資國內,就不可能像在國外那樣只要奉公守法便可以一門心思做生意,不管你喜不喜歡。愿不愿意,都必須要跟政府打交道。”

  “科長,你是說去?”

  “嗯。”

  丁愛國放下手中的報紙,循循善誘地說:“你這個總裁是干什么的。不就是理順公司與方方面面關系的嗎?雖然現在東風刮得厲害。但也不是沒有西風,將來到底什么樣誰也不知道。何況去不去是一回事。去了之后說不說,說什么則是另一回事。”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番話讓李曉山醍醐灌頂般地反應過來,頓時連連點頭道:“科長。你說得對,去不去是態度問題,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丁愛國還是有些不放心,不禁笑問道:“怎么做?”

  “帶著耳朵去,實在躲不過去,硬是要我發言,那就談談科研和環境保護。”

  在實驗車間時。曾聽說過實驗室有一個“反偽科學”的計劃。但由于種種原因,與向社會公開募集研究經費一樣被無限期擱置。

  那些氣功大師越鬧越不像話,到處妖言惑眾,正因為他們整天在小區里興風作浪。丁愛國才每天來這躲清靜。

  nb電氣發聲與nb實驗室發聲又有什么區別?

  這么做可能會得罪一些人,但這個得罪與政治無關,更何況對此同樣不滿的大有人在,只是缺一面“旗幟”罷了。

  丁愛國權衡了一番,開口道:“環保別提了,就談科學。請實驗室的科學家幫你準備一些材料,利用這個機會狠狠抨擊下越鬧越不像話的氣功。擺事實、講道理,不要怕得罪人。”

  “反偽科學”的計劃李曉山并非一無所知,想了想之后點頭道:“這是一次宣傳集團和實驗室的機會,就讓我來當這個馬前卒吧。”

  丁愛國生怕他到時候打退堂鼓,似笑非笑地提醒道:“可我聽說那些所謂的大師有老帥支持。”

  令他倍感意外的是,李曉山居然胸有成竹地笑道:“他們能裝神弄鬼,我會比他們裝得更像,到時候看老首長信誰。”

  “你會變戲法?”

  “我不會,但實驗室的科學家們會,科長,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正說著,胡美琪從對面辦公室風風火火地走進來,指著手腕上的表提醒道:“曉山,林總快到了,是不是去市里再請一下?”

  辦正事要緊,李曉山立馬起身道:“科長,我要去趟保安工廠,一時半會回不來,要不你等會乘小蓮的車回去。”

  “忙去吧,別管我了。”

  李曉山剛走出電梯,就見大堂外停著一輛懸掛港澳牌的豐田商務車。這是集團總部剛采購的,一共六輛,中國公司也有一輛。

  nb電子集團總裁林厚德西裝革履,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緊握著他的手笑道:李總,麻煩你了。”

  “應該的,”李曉山一邊和他一起鉆進商務車,一邊好奇地問:“林總,其他幾個大區公司都準備好了沒有?”

  剛結束的大調整應該分為兩個階段,劉思偉一家三口出國、章程在香港負責集團事務時調整過一次,吳金華熟悉完情況之后又調整了一次,他最大的動作當屬把nb電腦并入nb電子集團。

  章程和夏遙去蘇聯,經過萊比錫國際機場時,又讓歐洲公司從托管局以極底的價格,買下了一條前東德從日本偷偷引進的芯片測試封裝生產線。

  考慮到集團沒有這方面的人才儲備,林厚德在征得董事局同意后,以這條生產線入股與nb電氣關系一直不錯的香港華興電子集團。

  所以他現在不僅掌管著nb電氣投資最多的彩電、彩顯業務,以及正在籌備中的電腦業務,同時還掌管著集團在華興電子的4.7股權。

  從事家電行業這么多年,沒人比他更清楚nb電子即將推出的產品,在國際市場上具有什么樣的優勢。但能不能把優勢轉化為效益,能不能把優勢保持下去,卻是他這個集團總裁必須考慮的問題。

  第一大股東一心一意搞研究,不過問nb電子接下來該怎么運營;董事局對nb電子期望很高,對他也非常信任,甚至給了令人不敢想象的權限;

  領先國際同行至少一帶的技術,高達近50億港幣的資產和流動資金,還有包括眼前這位在內的,集團幾大區公司的全力支持,如果再干不出個樣,林厚德真無顏見江東父老。

  “準備好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用生硬的普通話說道:“美洲公司的貨柜后天就到,海灣公司和東南亞公司的貨柜晚上裝船,專供東歐的貨也已經到了漢堡港。”

  才正式投產一個月,卻要同時鋪全球市場,想到nb電工開始時的產能,李曉山憂心忡忡地問道:“夠嗎?”

  “肯定不夠,所以人工線和自動線同時開。”林厚德頓了頓,又補充道:“另外還要幫實驗室、安軟、圣軟和莫斯科公司趕制一批顯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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