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燒烤,開始自由活動。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沈心如、伊婉儀和娜塔莎早就想在易北河上泛舟,三位女士和一個寶寶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阿紹姆教授自告奮勇地和郭俊儒一起給她們當起船夫。
樹林外就是赫赫有名的、前東德科學家們的棲身地——柏林nb實驗室。
游少均對這家把米格戰機發動機改裝成渦輪噴氣坦克,幫科威特撲滅油田大火的研究機構一直很好奇,幫著收拾完燒烤的家伙什,就跟章琳一起去了樹林外的前東德托馬斯閔采爾機械廠。
或許是年紀大了,或許聯邦安全檔案委員會接受東德人查閱“斯塔西”文件的舉措,給柏林nb實驗室的人事管理造成巨大壓力,讓克林斯曼博士身心俱疲,躺在太陽椅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在寧靜的樹林中發出有規律的陣陣鼾聲。
生怕老人家著涼,夏遙跑到林外的車上找來一塊毯子,小心翼翼地幫他蓋上肚子,然后打開一瓶冰鎮可樂,坐到一會睜開眼睛看兩眼,一會又閉上雙眼假寐的未婚夫身邊,低聲問:“老公,感覺怎么樣?”
章程接過可樂喝了一口,明知故問道:“什么怎么樣?”
“別裝了,快說嘛,媽還等著我電話呢。”
可能這兩年一直在跟各行各業最出色人打交道,今天的初次見面讓章程有些失望,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若無其事地笑道:“脾氣有點犟,這是缺點,也是優點,總之,過日子應該沒什么問題。”
“犟?”
“確切地說應該是沒自信,甚至有些自卑。不過總比那些狂妄自大的好,畢竟咱們二姐從小沒受過什么委屈,一直很強勢。”
“老公,你沒開玩笑吧?人家可是亞琛工業大學的生物工程博士!”
“博士就有自信?”
章程輕嘆了一口氣。放下可樂瓶解釋道:“他跟我說他和二姐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倆在一起不合適,打算好聚好散。這些我都沒放在心上。畢竟智商不等于情商高,而且李總和曹總也說了,他在國內上學時一直沒談過戀愛,沒有感情經歷。
我說他沒有自信。是因為他現在的工作。不僅我這么看,連博士和阿紹姆教授都這么認為,博士甚至直言不諱地跟他說,亞琛工業大學的研究生教育太失敗了。”
夏遙糊涂了,百思不得其解地問:“大學助教,不是挺好的嗎,還是德國最好的大學。”
“在美國。助教分兩種,一種是教授助理,一種是助理教授。前者一般是研究生擔任,研究生不夠時。品學兼優的本科生都可以上。盡管薪水很微薄,但當教授助理或研究助理,卻是很多留學生賺生活費和學費的主要方式。
助理教授就不同了,它屬于教職,想成為助理教授很難,美國10個博士后里面也出不來一個助教。生物沾邊的專業更難,拿到助教的平均年齡是42歲。如果不是名校博士,那么拿到助教職位的可能性更低。”
章程頓了頓,接著說道:“德國大學沒有助理教授、副教授和教授那樣的職稱,只要是在大學上主課的統稱教授,但教授與教授卻有很大不同,大概可以c1、c2、c3和c4分四個級別。
c1事實上是一個教授任職資格,相當于博士后和助教授共同兼容的職位。要獲得這個資格,就要做出高于博士的科學研究。經過做專題報告,由答辯委員會中的教授學者討論評議,資格考試通過后才能獲得教授任職資格。文科需要發表一部專著,所以很多德國大學在招聘教授時,都要求應聘者發表過兩本專著,一是博士學位論文,另一個則是教授資格論文。”
這與未來的二姐夫有沒有自信又有什么關系,夏遙越聽越糊涂,但她更明白未婚夫決不會無的放矢,沒有再追問,靜靜地坐在一邊聽他接著說。
“c2教授指取得教授資格,但未獲教授位置的教授資格者,他們可以擔任高校講師和高級助教。正常情況下,拿到教授資格人至少要努力到40歲以上,才有可能獲得c3或c4位置;
c3教授是大學里教學和科研的主要組織者和承擔者,他們可以獨立申請課題,招帶博士生。對c3教授的招聘,主要看科研成果,比如文科類要看出版著作,理工科類要看科研、文章或在公司等職能部門長達7年以上的工作實踐要求。”
章程一邊撫摸著心上人白皙細膩的小手,一邊繼續說道:“c4教授才是真正的教授!一般擔任研究所或教研室主任,級別與c4級公務員一樣,擁有崇高的社會地位。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實驗室那么多同事在大學有授課任務,但我只稱呼他們博士,從來沒有稱呼過他們教授。”
以前一直以為稱呼柏林nb實驗室的研究人員為博士或先生,是由于其在大學只是兼職,在實驗室從事研究才是主要工作。沒想到原來是他們不夠資格,不是真正的教授。
夏遙這才明白過來,指著樹林外的易北河,舉一反三地問:“老公,阿紹姆教授是c4教授?”
“是的,但并不意味著克林斯曼博士學術水平沒有阿紹姆教授高,只是在兩德統一時,像他一樣的很多前東德教授受到了不公正對待。”
章程話鋒一轉,把話題回到未來的二姐夫身上:“德國大學教育之所以這么成功,很大程度上與其在教授資格考試、教授聘用等方面,從根本上防止‘近親繁殖’有很大關系。
不管c1、c2還是c3、c4,大多從校外公開聘任。比如咱們未來的二姐夫,想獲得教授資格,只能去其它大學考試。想在生物工程領域獲得成就,同樣要離開亞琛工業大學去企業工作,或去另一所大學搞研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幫導師批批卷子。干研究生甚至本科生干的活兒。”
連c1都不是的助教,讓他頭上的博士光環一下子黯淡了許多。
夏遙沉思了片刻,低聲說道:“老公,二姐跟我說過。中國留學生在德國生存并不容易。就算有博士學位,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份好工作。”
章程拍了拍她的小手。意味深長地說道:這是事實,但不能成為安于現狀的理由。他今年30歲,如果再留念那份月薪800多馬克的助教工作,那他永遠只能是一個高中生物老師。”
“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感覺當老師沒什么不好。”
想到自己后世的求學經歷,章程感嘆道:“都說十年寒窗苦,拿到博士學位又何止十年?工作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可當一個高中生物老師他對得起自己嗎?”
別說讀博士了,連高考都那么辛苦。夏遙深以為然,想了想之后抬頭問:“老公,那你跟他怎么說的?”
“我沒權力規劃別人的人生。所以什么都沒說。”
“都快成一家人了,明明知道卻不說,這不太好吧?要不我跟二姐私下里說說,畢竟游博士留校助教也是事出無奈。如果有更好的選擇,我想他一定會認真考慮的。”
不能做太多,又不能什么都不做,章程權衡了一番,同意道:“好吧,你暗示一下,不要說得太直白,更不能讓人家以為是咱家提出的什么要求。”
“那我去了,你在這兒陪博士。”
再過幾個小時就要去萊比錫國際機場,到時候想說都沒機會說,章程把椅子搬到克林斯曼博士身邊,示意她盡管去。
柏林nb實驗室與亞琛工業大學的機械研究所很相似,都專注于技術應用,幾個實驗車間轉下來,游少均油然而生起一股懷才不遇的感覺。
在這里,實驗室的研發人員和洪堡大學的研究生可以學以致用,可以干自己喜歡干的事情,而他這個生物工程博士卻只能幫導師打打下手。
比他小整整7歲的章程,像是一座陡峭的山峰佇立在他面前,讓他不得不抬頭仰望,尤其章程在學術上無可爭議的成就。連身邊略帶羞澀的章琳,都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因為他知道她mba讀完之后,必將成為nb電氣集團的高管,成為一個高不可攀的人物。
走出動力實驗車間,章琳邊掏出張紙巾幫他擦汗,邊好奇地問:“少均,我弟都跟你說了些什么?”
“沒說什么。”游少均哪里好意思讓她幫自己擦,急忙接過紙巾。
章琳將信將疑:“真的?”
游少均決心已定,不想再“錯”下去,正鼓起勇氣準備婉拒眼前這位麗人的芳心,夏遙突然從辦公樓前走了過來,笑吟吟地說道:“姐、游博士,我還以為你們在辦公室呢,害得我找了一大圈。”
章琳接過她遞來的礦泉水,疑惑地問:“夏遙,你怎么來了,三兒和博士呢?”
“他倆在樹林睡大覺。”
夏遙轉過身去,和聲細語地說道:“游博士,二姐肯定跟您說過,我和章程的婚禮定在11月20號,到時候學校應該放假了,我們全家都希望您能夠參加。另外在婚禮前,我們還打算去一趟常山陵園,如果方便話,我們希望您也能夠一起去。”
11月20號不是什么黃道吉日,之所以定在那一天舉行婚禮,完全出于客人們的時間考慮。因為再往后就是圣誕節,丹尼爾、亨利皮爾斯等大區總裁都要回去陪家人。春節是中國人的節日,海外的大區公司正常上班,只有放在圣誕節前幾天才不會影響大家工作和休假。
至于去常山陵園掃描,那是章家和章家的親朋好友們準備了幾年的大事!
不僅即將正式舉行婚禮的章程小兩口要去,已經結婚生子的劉思偉和章慧要去,連丁愛國、陳正淮等章援朝生前的戰友們都會去。
意義重大,夏遙發出這個邀請,意味著章家已經把他當成了未來的二姑爺。
游少均徹底懵了,不知道該不該接受這一邀請。看著他呆若木雞的樣子,章琳氣得咬牙切齒,狠掐了下他的腰,催問道:“到底去不去啊?想什么呢?”
“夏……夏……夏,夏小姐,我……我……我去合適嗎?”
夏遙嫣然一笑道:“遲早都要去的是不是?”
吃飯時不是說得很清楚嗎,游少均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欲言又止地問道:“夏小姐,這是章先生的意思?”
nb電氣集團和nb實驗室有本事的人多了,不缺眼前這一位,做個有成就的生物科學家也好,當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物老師也罷,只要二姐幸福,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夏遙很滿意眼前這個文質彬彬的二姐夫,不想讓二姐傷心難過,緊盯著他的雙眼,一臉誠懇地說道:“游博士,這是我們全家人的意思。另外作為一個過來人,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您,除了靠自己的努力掙了一點家業之外,章家與普通人家并沒有什么區別,您完全沒必要考慮哪些根本無需考慮的事。”
章琳昨晚說過,她在認識章程之前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山村老師,nb電氣集團董事局主席和章慧也是自由戀愛。
游少均赫然發現自己或許真干了一件傻事,一件會讓他終身遺憾的傻事。看著章琳滿是期待的樣子,他追悔莫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哽咽地說道:“謝謝,非常感謝,夏小姐,請轉告章先生,我一定會準時回國,陪章琳一起去常山陵園掃墓。”
夏遙撲哧一笑道:“都一家人了,還一口一個章先生。”
確定關系,章琳心花怒放,緊摟著他胳膊吃吃笑道:“是啊,就叫章程,叫章先生,聽著別扭。”
在處理家庭事務上,天天跟母親吳秀蘭和大姐章慧打電話的夏遙,遠比章程得心應手,一邊陪二人往大門外走去,一邊以女主人的身份打趣道:“二姐夫,咱家人丁不旺,你和二姐得抓緊,媽說了,能早點結婚就早點結婚,實在沒時間就像章程和我一樣把證先領了。國內的親人李總和胡總會幫你們照顧,不要有什么后顧之憂。”
一下子就談婚論嫁了,游少均感覺有些突然。
娘家給自己長臉,章琳心里美滋滋的,恨不得現在就親夏遙這個弟媳婦一口。
很多事情藏藏掖掖反而會適得其反,夏遙權衡了一番,直言不諱地說道:“二姐夫,你離柏林那么遠,像牛郎織女似的,相互照應不到,這不好,要么二姐轉學,要么你換個工作,不然我們誰都不放心。”
章琳的mba才念了一年,轉學顯然不太可能,游少均驀地反應過來,脫口而出道:“夏小姐,您說得對,我早該換一個像樣的工作了,不過我的專業太冷門,只能盡可能離柏林近一些,不一定能夠留住柏林。”
跟聰明人就是好說話,夏遙心照不宣地笑道:“近一點總比遠一點好,二姐夫,你可是我們家學歷最高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找到一份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