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德機場客運量居全球第三，貨運量全球第一，有且僅有的一條跑道上，每小時平均起降班機達36次，繁忙時接近每分鐘一架，是全球最繁忙的國際機場。
跑道盡頭就是高山和人口密集的住宅區，空間非常狹小，地理環境復雜，特別因附近山多而經常出現的風切變，令飛機在這里起降頗具挑戰性，素有“世界十大危險機場”之稱。
盡管如此繁忙危險，但自正式營運以來，卻絕少發生大型空難事故。之所以能夠做到這一點，完全得益于民航處和機場方面的嚴格管理。為確保航空安全，除了國家元首來訪之外，誰也別指望能夠把車開到停機坪接人。
守在出口不是辦法，去NB航空的VIP貴賓室又人多眼雜，章程干脆和劉思偉一起來到NB航空在機場的辦公室，等候麥特布王子的到來。
剛坐下沒幾分鐘，NB航空香港分公司經理進來匯報道：“劉主席、章先生，機場保安公司周總經理和一位陳警官想見您和劉主席，他們就在外面。”
章程倍感意外，放下杯子問道：“他們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
經理一臉歉意地解釋道：“專機起降是需要機場授權的，也就是說王子殿下來香港的消息，警務處、航空處和機場保安公司都知道。王子殿下剛參加完奧運會，并獲得了較好的名次，警方認為有必要確保沙特王室成員在香港期間的安全，所以周總對此一直保持高度關注。”
坐NB航空的頭等艙不是挺好的嘛，非得耍派頭、搞排場，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買的私人飛機。
看著大老板若有所思的樣子，經理又補充道：“章先生，周總上任機場保安公司之前，曾先后擔任過警隊刑事及保安處長，職級為高級助理警務處長。”
前警察部高官，誰知道他會不會調回去？
況且NB航空還要跟他打交道，這個面子一定要給，不等章程開口，劉思偉便起身笑道：“王經理，請周總和那位警官先生進來吧。”
“好的，二位請稍候。”
周總經理五十歲左右，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胸前掛著證件，看上去很精干，一進來就笑容滿面地招呼道：“劉主席、章先生，下面同事說您二位親自來了，我真不敢相信，直到王經理確認才意識到機場來了貴客。”
集團保安部經理就來自機場保安公司，NB航空香港分公司又天天跟他們打交道，劉思偉自然不會擺架子，緊握著他的手笑道：“周總，幸會幸會。”
章程不會說東廣話，只能用英語招呼道：“NB實驗室章程，認識周總很榮幸。”
“章先生好，章先生果然年少有為。”
時間不多，現在可不是客套的時候，周總握了下他的手，側身介紹道：“這位是警察部的陳督察，就王子殿下在香港期間的保安事宜，他想聽聽您二位的意見。”
陳督察三十歲出頭，看上去很年輕，他出示了下證件，開門見山地說道：“章先生、劉主席，王子殿下是貴集團的客人，同時也是香港政府的客人，警察部授權我負責王子殿下在本港期間的安全，為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我認為應該事先跟您二位溝通一下。”
誰也不喜歡被警察盯著，章程直言不諱地說道：“陳警官，我們有自己的安保人員。”
“我知道，”陳督察朝門外指了指，不卑不亢地說道：“事實上外面那兩位就是我曾經的同事，進來之前甚至打過招呼，但在我看來現有的安保力量是遠遠不夠的。”
“王子殿下也有自己的安保人員。”
“但這里是香港，不是利雅得，等一會兒飛機降落后，入境處和海關同事將依照香港法律，代為保管他們所隨身攜帶的武器。”
安全點好，反正又不要自己掏錢，章程饒有興趣地問道：“陳警官，那你們有什么樣的安排？”
“除了我之外，外面還有兩位G4（保護要人組）同事，王子殿下在香港期間，將由我們三人為他提供24小時貼身保護。必要時，我們還可以請FEG（警隊護送組）同時，護送王子殿下出行。”
警車開道，也太夸張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香港警隊交通部的警隊護送組，就是專門負責護送各國政要和皇室人員的。
章程權衡了一番，低聲問道：“陳警官，您認為王子會接受嗎？”
“章先生，這正是我來這里的原因，為確保王子在香港期間的絕對安全，我希望您能夠說服他接受這些安排。”
今年香港的治安狀況實在令人堪憂，幾惡性槍案迄今為止仍沒破，悍匪逍遙法外，警務處上下是如履薄冰，不然絕不會為一個沙特王子派出兩名G4警員。
陳督察滿是期待，章程不想讓他為難，微笑說道：“好吧，我幫你們說說，王子殿下通情達理，我想他應該不會拒絕你們的好意。”
“章先生，那就麻煩您了。”
他的話音剛落，章程透過大玻璃看見一架小飛機沖向跑道，并在塔臺的指揮下，滑向離航站樓很遠的一個停機坪。
正準備去出口接，周總突然冒出句：“這是第一架，后面還有兩架。”
見章程皺起了眉頭，NB航空香港分公司王經理連忙解釋道：“章先生，王子殿下一共來了三架飛機，一架灣流、兩架龐巴迪挑戰者，我想隨行人員應該不會少。”
要來就來一個機隊，這譜兒擺得也太夸張了吧？章程徹底無語了，暗想自己怎么交了這么個敗家子朋友。
當他們走到海關安檢通道前時，麥特布王子也乘機場擺渡車，在三十多個拖著大箱子小箱子的隨從們擁簇下開始辦入關手續。
三架私人飛機的起降費、引導車費、地面保障費、加油費、停機費……一天至少幾十萬，陳督察和他那兩位同事見過有錢的，但沒見過這么不把錢當錢的。
跟那位穿著一身潔白色阿拉伯長袍的王子一比，別說月薪兩萬多塊的自己像個乞丐，甚至身邊這位赫赫有名的香港第十大富豪都成了窮光蛋。
“章，讓你久等了。”
不用問都知道王子殿下跟身邊這位的關系非同一般，走出安檢通道就是一個熱情的擁抱，旋即喋喋不休地埋怨道：“抱歉，那架破飛機太慢了，如果是協和，至少可以節省一半時間。”
協和是超音速客機，最大巡航速度高達2.04馬赫，比晨昏線的移動速度都快，能夠追上甚至超越地球的自轉。
在西行航線上，以當地時間計算，抵達時間往往比起飛時間早。比如由巴黎或倫敦飛往美國方向的協和客機，能在日落后起飛，并在中途追上太陽。換句話說，協和飛機可以讓乘客“在倫敦出發之前就已經到達紐約”。
不過那飛機的安全性章程實在不太放心，每次從歐洲去美國都老老實實坐波音或空客。
章程可沒興趣跟他胡扯，瞄了一眼他身后浩浩蕩蕩的隨從隊伍，若無其事地笑道：“殿下，香港歡迎您。”
“謝謝。”
麥特布王子轉身跟前段時間剛在巴塞羅那見過的劉思偉打了個招呼，就急切地問道：“章，我早聽說香港有賽馬會，今天有沒有比賽，現在下注還來得及嗎？”
作為一名阿拉伯國家的王子，他的生活跟馬是密不可分的。
去年在圣彼得堡閑談時他曾說過，在他6歲的時候，他的父親就送給他一匹小馬。閑來無事的時候，他就會信馬由韁，深入神秘莫測的大沙漠，在星光下露營。
“殿下，這您真問錯人了。不過沒關系，回頭我請一位跟你有同樣愛好的朋友，陪您一起去跑馬場玩個盡興。”
見章程和劉思偉半天也沒介紹自己，陳督察按捺不住地來了句：“殿下，今天下午正好有一場，而且那邊就有一個投注站。”
“謝謝，非常感謝。”
麥特布王子探頭看了一眼，也不管有什么規則，就回頭地吩咐道：“阿卜杜勒，我喜歡紅色那匹，先下一萬美元，看它表現到底怎么樣。”
“是，殿下。”
“章，真對不起，你知道的，我喜歡馬，這些高貴的動物是我生命中難以割舍的一部分。記得在圣彼得堡買的那幾個小家伙嗎，它們已經這么高了，非常出色，真希望走到哪里，我都能和它們在一起。”
“那幾匹的確是好馬，可惜我不會騎。”
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章程轉身笑道：“殿下，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上車吧。不過您昨天在電話里沒說清楚，不知道您會有這么多隨員，所以只能請他們稍等一會兒。”
“別管他們了，他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走，我們上車說正事。”
“章先生……”
二人說走就走，在揚約瑟夫、林志國以及一群阿拉伯隨員的擁簇下鉆進奔馳轎車，陳督察想擠都擠不進去。好在他們只來了一輛車，NB電氣董事局主席劉思偉和曾經的同事林志國留了下來，一邊安排NB航空香港分公司人員去叫大巴，一邊招呼王子的隨員。
一上車，章程就忍不住笑問道：“飛機不錯，剛買的？”
麥特布王子伸了個懶腰，一臉不屑地說道：“就算買也不會一下子買三架，況且在我看來那些太小了，要買就買一架寬體客機，好好改裝一下，最好能裝上一套反導系統。”
章程打趣道：“難道是送給我的結婚禮物？”
對麥特布王子而言一架灣流商務機真算不上什么，脫口而出道：“如果你真喜歡，那送一架新的給你。”
“飛機誰都喜歡，關鍵是沒那個必要，出行已經夠方便了，要它簡直是浪費資源。”
“我也是這么認為的，畢竟我們有自己的航空公司。”
章程問道：“這么說那三架商務機是租的？”
麥特布王子搖搖頭，不無得意地解釋道：“確切地說那幾架應該是客戶即將交給我們托管的，我們有機長、副機長，有航修人員、有空中服務人員，甚至有自己的機場。把飛機交給我們管理，他們可以省一大筆。”
“哪里的客戶？”
“除了我那些堂兄弟還能有誰？”
麥特布王子頓了頓，眉飛色舞地說道：“并不是所有王室成員都那么富有，而作為一名王室成員，如果沒有一架私人飛機和一艘私人游艇，那無疑是一件非常令人難堪的事。尤其在資金周轉不過來的時候，既拿不出錢維護它們，又不能把它們賣掉，所以我就推出了一項既能保證他們繼續體面的生活，又可以為公司帶來收益的托管業務。”
章程問道：“我們幫他們免費維護飛機，他們給我們使用權？”
“不僅僅是維護，而是提供全套的航空服務。表面上看我們似乎無利可圖，畢竟提供這樣的服務需要一大筆費用。但我跟他們有協議，每年使用時間不能超過兩個月，必須提前半個月預約，使用期間所產生的費用也要由他們承擔。
更重要的是，所使用的飛機不一定是他們委托我們維護和管理的飛機。這就意味著NB航空隨時都有兩架商務機，可以給高端客戶提供商務租賃服務。”
章程將信將疑，麥特布王子又補充道：“事實上在把飛機委托給我之前，他們每年使用時間加起來也不會超過兩個月。一年省幾十萬美元，還能享受到比之前更好更安全的服務，他們認為這個主意不錯。”
“比爾曼總裁和陸總也是這么看的？”
“他們對此很感興趣，尤其陸總，他認為商務機租賃在香港肯定會有市場。”
難怪一下子開三架過來呢，感情是想做香港老板的生意。
乘坐航空公司飛機頭等艙，要顧及航班時間，很多時候還要在中途轉機，對于“時間就是金錢”的老總和高級行政人員而言確實不太方便，而選擇租用私人客機進行商務旅行，除了快捷外，還可以在機上辦公、開會。
而迄今為止，香港擁有私人飛機的顯貴并不多。只有澳門旅游娛樂有限公司何總經理有一架，雖然他大部分時間在香港，但主要事業畢竟在澳門，只能算半架飛機在香港。以至于拍電影的那位邵先生，去國內旅游時都不得不向航空公司租一架既算不上豪華，也算不上經濟的民航客機。
不得不承認，NB航空行政總裁陸遠清看得非常準。
想到這些，章程猛然意識到一慣算不上低調，但也算不上張揚的麥特布王子，剛才在機場為什么會那么夸張了？他顯然是想用那種方式，幫NB航空在香港的商務包機業務打一個活廣告。
再想到大老板們喜歡攀比，喜歡跟風，章程突然笑道：“集團總部也有這方面的需求，可惜只能在香港留兩架，如果再多兩架，那這個業務就好開展得多了。”
“飛機沒問題，”麥特布王子信誓旦旦地說道：“只要有市場，我完全可以再拉幾架過來，甚至買一兩架都沒問題。”
“專業的事情由專業的人去做，陸總既然這么有信心，那他肯定會有一套完善的推廣方案。”
“當然有，包括我這趟夸張的香港之旅，都是推廣計劃中的一部分。”麥特布王子不無自嘲地笑了笑，旋即話鋒一轉：“章，我離婚了。”
這個消息真突然，章程愣了好一會兒才欲言又止地問：“都……都……都……都離了？”
他一臉認真地確認道：“都離了。”
“那……那……那我是應該安慰你，還是應該……”
“離婚很正常，難道不是嗎，既用不著安慰，也不用祝賀。”
很多國家都制定禁止包辦婚姻的法律，沙特則不然，包辦婚姻不管在農村還是在城市都大行其道，兒女婚事父親說了算。大部分從“門當戶對”出發，父親在為兒女選擇對象時，著重考慮對方的社會門第和家境富裕等情況。
最理想的是本家族內部聯姻，即堂兄妹、姑表兄妹之間成親，以繼承家族的土地和財產，維護內部的團結，所以沙特近親結婚的至少占40以上。
同時，女性在沙特是沒有地位的，丈夫并不認為妻子是終身伴侶，而是把妻子當成了一種財產，養兒育女、操持家務是她的主要任務。
結婚甚至要簽訂一份“合同”，男方付給對方父母或女方一筆錢，規定離婚的權利屬男方，女方無權提出離婚。如果男方要離婚，只需向女方說一句話并重復三遍：“我要和你離婚”，離婚則自動生效。
婚姻不幸福，他在圣彼得堡時也提及過，想不到他會真離婚，章程不想加以評論，而是低聲問道：“殿下，穆罕默德不會有什么想法吧？”
麥特布王子似乎感覺這個問題很奇怪，一臉詫異地說道：“怎么會呢？生意歸生意，婚姻歸婚姻，這完全是兩碼事。”
想想也是，沙特女人不僅會被丈夫視作為財產，同時也是父親和兄弟的財產。被人家趕回來是有些不光彩，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實在算不上什么，畢竟當初聯姻也是為了利益。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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