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說去,她也與我一樣,在毫無準備的時候,突然抵達了一個自己從未想過的位置,被人約束著扮演一個陌生的角色,只是她習慣了,我卻始終沒辦法習慣,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在后宮中若是沒了君王恩寵,后妃和皇嗣能卑微到何種地步,所以我去陪著她,即便與她無話可說,我也會讓自己在那里待著,那些日子她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總算是沒了尊榮模樣。
我也曾恍惚覺得,這大概才是我喜歡的妻子吧,她替我維護舒氏,我也告誡舒氏再不許尋她麻煩,舒氏聽話,收斂了許多,夏侯華瓊突然入宮,多少人暗地里嘲諷我無能,皇后卻半個字沒說過,只全心安慰我,讓我一度忘記后宮還有夏侯華瓊這么一個人,我有過好多次恍然,似乎明白了相敬如賓一詞是什么意思。
她聰慧溫順,我遇上事了便開始喜歡去問她,姐姐嚴厲強勢,我不敢在她面前多言,小心翼翼的說話都不能完全自在,但在皇后面前,我一點也不怕,我知道她不會嫌棄我的懦弱之后,便沒了顧忌,若是沒有舒氏和夏侯華瓊的事,我寧愿這樣過一輩子,賢妻嬌妾,兩廂兼顧,可偏偏夏侯華瓊出事了,還出了那么大的事,人人都告訴我情況危急。
我讓皇后處置,對她投注了全部的信任,覺得她這一次也可以解決,畢竟舒氏的確是冤枉的,好多人可以作證,結果,她竟然也要讓我把舒氏打入冷宮,我一直覺得她懂我,知道我在意什么的,結果她也不懂,明明證據確鑿,卻沒有人愿意去夏侯權面前試著以理服人,他還沒到盛京呢,就怕成那樣,就要犧牲無辜。”
神宗陷入了沉默,依舊臉色倔強,癱坐在龍椅上,賭氣一樣。
“說完了?”穆玨認真的聽了:“你說了那么多,我就聽出來兩點,第一,你沒有責任心,第二,你自以為從小受到的欺辱讓你知道了世間所有的齷齪,卻獨獨忘了,并非所有的正義對錯,都能以理服人。”
神宗不語,似乎在等著他繼續說。
穆玨換了個姿勢:“天下之大,可不是什么都能在你的預料之內的,突然成了皇上,你自感卑微覺得不配,惶恐不安生怕有性命之憂,你說舒氏陪著你度過了那些驚恐歲月,那你可曾想過,是誰九死一生扶你上位?又是誰穩住朝局讓你能夠與舒氏朝朝暮暮?讓你有機會扶持高維權傾朝野?你們都站在公主身后,也就半斤八兩,一群窩囊。
你說高維有本事,是他恭維你的本事吧,高維當政三年,毫無建樹,反倒是冤屈無數,結黨營私,架空皇權,插手軍政,打壓世族,激化矛盾,任人唯親,哪一條他沒做過?殺他真的一點都不可惜,你刻意在高維之后就提起舒氏,其實也抱著讓高維給舒氏撐腰的打算對不對?這里我仿佛有點理解你。
你知道高維這些年的打壓,讓世家大族對他恨之入骨,你想讓舒氏的孩子做皇帝,便是覺得高維為了保命,會全心全力的保護他們母子,不讓出身卑微的舒氏受苦,可你就算是選輔政大臣,多少也挑個靠譜些的啊,你對高維的每一次寬恕,都是勒死在舒氏脖子上一根繩子,高維造的孽,會牽連到她的,而且,高狗簡直就是人渣,我敢保證,但凡出事,他會把舒氏先推出去,這個男人沒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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