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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由所謂的貼身暗衛頭領帶著,送信兵士步行穿過了七八道宮門兒,才是到了司馬玉所在的御書房門口。

  跟司馬青做皇帝的時候不同,司馬玉的御書房門口,站著四個穿著打扮同這些個貼身暗衛相似的侍衛,手中刀劍出鞘,見有人來,第一反應,便是拿手里刀劍架了起來,阻止通行,“來者何人!”

  “是汲水城那邊兒,代咱們信使回來送信的。”

  見送信兵士被“嚇得”本能的往后退了兩步,那自稱是貼身暗衛頭領的人得意一笑,輕輕揚手,示意守門兒的侍衛收起刀劍,放他過去,“去!跟陛下通傳一聲兒!”

  送信兵士走進御書房的時候,司馬玉正在書案上揮毫潑墨,聽他進來,頭也未抬的,隨口說了一聲兒,“念。”

  “屬下奉命帶了兩張文字來,不知,陛下……是要先聽哪張?”

  送信兵士好歹也是戰火里面打滾兒出來的,面對司馬玉,也是半點兒都不緊張,伸手,從衣襟里面,掏出了之前時候,那信使親筆所寫的信和司馬穎交給他的,自商國帶回來的告示,高舉過頭頂,等待司馬玉定奪。

  司馬玉像是全然沒聽見這送信兵士說的,依舊低著頭,在面前的錦帛上,小心翼翼的,畫著什么,不時,還要換一支大一點兒或者小一點兒的筆,沾些朱砂或者石黃,描繪上去,瞧他那時而淺笑。時而凝眉的樣子,該是,正在畫什么他的心愛之物。

  許久,司馬玉畫完了自己面前的那副畫兒,推開鎮紙,小心翼翼的將錦帛拿了起來,看了又看,才是滿意的笑了起來,喚了一個門口的侍衛進了。讓那侍衛去給他拿了去用最好的材料裝裱成卷軸,再送回來。

  待被喚進來的侍衛拿了卷軸,離開了御書房,司馬玉才是把目光轉向了已經在書案前面,保持那高舉信函,站了足有一炷香的兵士身上。眉梢輕揚,目光,定在了他手里的那張黃色告示上面。

  “那張黃色的,是什么?”

  司馬玉像是對這個來送信的兵士很有些興趣,亦或是,對他的安靜頗有些意外。“我原本遣去商國的信使,哪里去了?”

  “回陛下的話。這張黃色的,是遍貼商國各大城池的告示,之前時候,由一個自商國回來的商人,偷了來,送給我家將軍,想要用來邀功的。將軍說,許會對陛下有些用處。就讓屬下一并帶來了。”

  送信兵士恭敬的答應了一句,便將那封由信使所寫的信箋先塞回了自己的衣襟里面,動手,展開了那紙告知,高舉起來,供司馬玉觀看,“坊間傳聞,我莫國信使所過之處,皆遭商國百姓以污物摔砸,群情激憤,我莫國商旅,無人敢上前勸說相救。”

  聽送信的兵士把話說完,司馬玉不禁擰起了眉來,就算,納蘭雪是在之前時候,為商國做出了不少貢獻的,但,也不至于……就會引得商國百姓群情激憤,要拿了污物摔砸他遣去的信使罷?就算,當真是那些個商國百姓,要使東西摔在他的信使,以那當信使的人的身后,和供他乘騎的良駒,也該是,不會給那些個商國百姓們機會的才是!怎就至于淪落到,要讓莫國的商旅看笑話的悲慘情景?

  定睛朝著那商國的告示看去,司馬玉的手,便是本能的握緊了起來!

  忙不迭的跟送信的兵士討要了,由那個送信去商國的信使親筆所寫的信函,撕開,用最快的速度,將信上所寫的內容讀完……便是,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怒火,連眼珠子,都泛起了嗜血的殷紅來!

  他明明有千叮囑,萬囑咐,讓他去了以后,不要狂妄,要好好兒的跟尚扶蘇說,自己要迎接納蘭雪回來的這事兒,哪怕是多答應點兒尚扶蘇提出來的條件,減免關稅,增加糧食運入,貴族通婚什么的,都無所謂……結果,這蠢貨,竟是去了之后,囂張跋扈不說,還直接把自己給他,讓他背記的那些個可以許諾的好處的字條兒,當成是文書,直接遞交給了尚扶蘇!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混賬玩意兒!

  這樣一來,豈不是要把納蘭雪,更加的推去了尚扶蘇的那邊兒!

  這樣一來,豈不是要讓納蘭雪,更加的恨死了他去!

  這樣一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想要換得轉寰余地,讓納蘭雪跟他重修舊好的努力,豈不是,都成了泡影!

  他從來都未想過,要傷害她,他想要的,從來都只有,保護她離開是非之地,在一個能得善待的地方,安然度日,不遭風雨!

  如今……呵,這算不算是,天意弄人?

  “那個信使,如今,身在何處?”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司馬玉將已被他揉成了一團的信箋,丟進了桌邊兒的火盆里面,緩緩的,站起了身來。

  “遭商皇重打五十板子,又一路被商國百姓以污物擲打,至汲水城城主府時,受傷之處,已腐爛生蛆,將軍使人請了城中名醫前來,為他割肉療傷,現如今,該是還在城主府的客房里休養著。”

  送信的兵士依舊高舉著那張自商國被揭回來的告示,低著頭,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應答司馬玉的問話,言辭中,不偏不倚,只如是在講述一個他所知的事情,不摻半絲自己的情感在其中,“詳情不知。”

  這“名醫”的稱號,扁宜的的確是有的,只不過……這“名醫”的“名”,卻不是因為他醫術高超,醫德高尚什么的……咳,好罷,他的醫術的確是極好的,但,跟他在大家世族中的“惡名”相比,這高超的醫術,便是完全不夠看的了!

  至于……他的醫德嘛……嗯,怎么說呢,殺富濟貧,敲有錢人竹杠什么的,那是常有的事兒,為家境不好的百姓,廉價瞧病,那更是常有的事兒!只不過,他有一個自己定下的“規矩”,依酬診病!

  窮人得病,沒錢醫治,他可以允那人去他的藥房里面,幫忙碾藥和煎藥,代替診費,但,這施醫贈藥之類的事兒,他卻是從來不做!

  “你……退下罷……”

  司馬玉沉默許久,才是在龍椅上面,重新坐了下來,朝著那送信的兵士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一個時辰之后,司馬玉親筆寫下了一道詔書,使人雋抄數張,送往莫國各城池去張貼。

  詔書里,司馬玉就之前那信使的胡鬧,做出了解釋,并公開的,向納蘭雪低頭認錯,那個把事情辦砸了的信使,則被判了死刑,綁縛于囚車之上,囚車以牛拉動,依次行走于莫國各城之中,其間,由專門的刑官對其施以碎骨凌遲之刑,未走完莫國的所有城池之前,不準其死去。

  所有莫國百姓,皆可以對那個對納蘭雪不敬的信使,施以任何形式的斥罵和折辱,便是對其造成了致殘的傷害,亦,不予記罪。

  在詔書發出之后,司馬玉便遣退了所有的侍衛和伺候他的下人,將自己一個人,關在了御書房里面,蠟燭也不點的發起了呆來。

  昔日里,他為求司馬青賜藥救納蘭雪,而割腕自傷的地方,已經痊愈,除了一條泛白的細疤,幾乎,已經看不出來什么,那時,他以自己執拗的求生意志,而節省了下來的丹藥,如今,也還擱置在他寢殿里的密格之中,只是……如今,那人,還會相信和接受他,是為了她好,才將她……送往異國……

  沉默思索許久,司馬玉終于決定,親自去一趟商國,面見納蘭雪,跟她說清楚,當時自己做法的因由,尤其是,要跟她解釋清楚,自己根本就沒有做過,在她大婚的當日,使人刺殺司馬殤的這事兒。

  他相信,她那般的一個聰慧女子,在聽了自己的例證之后,定然,會一下子就能明白,自己是無意害她的,是一心一意為她打算的!定然……

  “來人。”

  決定之后,司馬玉便不再猶豫,雙手扶案,從御桌之后,慢慢的站起了身來,走到御書房的門口,親手,打開了大門,沖著外邊兒,低喚了一句。

哧一一  一道裂帛之聲,乍然響起,司馬玉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微微一滯,繼而,左肩,便痛的想要被人扯裂了下來一般!

  刺客!

  一個意念,本能的便涌入了司馬玉的腦海,他以手護胸,向后滑退一步,便大聲的,喊出了這么一句!

  聽到司馬玉的叫喊,那些之前被他遣退的侍衛,只幾個呼吸的工夫,就趕了過來,同刺傷他的那個刺客,拼殺成了一團!

  那人身形嬌小,遠看去,像是個女子,所用兵器,卻是一條帶刺的精鋼長鞭!

  夜黑風高,一人之力,在與一群人的拼斗里面,游刃有余!

  司馬玉看得出來,這人,是無意取自己性命的,不然,憑著他的身手,有心算無心,剛才的那一下兒,就足夠讓自己人頭落地!

  他想不明白,這人是想做什么,甚至,想不出來,自己有認識,或者招惹這么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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