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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終于上架了,而且是成績非常不錯的3000收上架,感謝親們的支持,稍候,雪會建立粉絲群今天vip第一章,親們,拿你們的首訂砸過來罷么么噠  隨著天月城上的一聲號角,一隊三千人的輕騎,自意國大營背后的山林里呼嘯而出,在意國營中兵將無備之下,橫穿大營,揮刀砍殺。[新#筆#下#文#學x.]

  為首一人,策馬奔至大營正中,驀然跳起,砍斷懸掛凌霄的繩子后,落回了之前所騎的馬背,跟在他后面的一人,手中套馬索一伸,纏住凌霄的腰身,在他落地之前,把他穩穩的拖回了自己乘騎的馬背上,帶著他,自兵營正門,狂奔而出。

  又是一聲號角響起。

  原本正奮力揮刀砍殺的騎兵們,聽到了這號角,便立刻停手,連揮到了一半兒的,也硬生生的收了回去,勒緊韁繩,跟上已經沖出正門去的那人,直往水月城方向而去。

  再看水月城,早已是城門大開,城墻上,弓弩手齊列箭陣,可不就是,早就準備好了,要在這樣的時候,發難搶人的?

  意國大軍平白遭了這么一回沖擊,傷了幾百人,還被搶走了準備處死的“叛將”,這其中懊惱,跟誰去說?可,懊惱歸懊惱,真要武裝起來,攻城過去報這大仇,卻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做得到的,只好忍氣吞聲,埋下頭去救治傷員,清點損失,等待帝都那邊,派遣新的將領來帶兵。

  凌霄本以為自己是死定了,卻未想,竟又絕處逢生,被人救了下來,因被凍了一夜,喉嚨干啞,四肢僵凍,被人橫放在馬背上面。口不能言不說,連動都不能動上一動,只覺得,風呼呼的往自己耳朵里灌,吹得自己腦袋里面嗡嗡作響,腦子都轉不了了一般。

  騎兵進城,尉遲恭從自己的馬上跳下,順手,拎豬崽兒似的,揪著凌霄的腰帶。把他也從馬背上提了下來。就好像。這連鎧甲加上,足足有三四百斤重的人,全然沒有什么重量一般!

  “快!軍醫!給他診治!”

  凌霄聽到,一個焦急的聲音。在他額頭的上方響起,是個女子,卻非尋常人家女子般得婉約嬌弱,那種溫暖卻不使威嚴的聲音,他只曾在一處聽過。

  那時,他還年幼,父親和叔伯都在一場平叛之戰中死去,偌大的一個凌府里,只余了他這一個男丁和一群成了寡婦的伯娘叔娘。面對兵臨城下的叛軍,他的祖母披掛上陣,帶著城中的一眾兵將,死守城防,生生撐了三天。等來了帝都來援的大軍,平了叛亂!他記得,那時大軍入城,他的祖母,也是跟那大軍里隨軍的軍醫,說了這樣的一句話,也是……這般的溫暖,卻不是威嚴……

  “祖母……”

  凌霄努力的挺起頸子,朝著那聲音的來源望去,卻是眼睛已經模糊,只隱隱的看到,兩個瘦削的身影并立,一個穿著白衣,一個穿著黑袍。

  待凌霄從昏迷中醒來,已是身在一個溫暖屋中的榻上。

  身體已然恢復,手腳都不再似之前般得僵凍,干啞的嗓子,像是也舒服了不少。

  “將軍醒了?”

  聽到背后有聲響,在屋里收拾東西的小侍女驀然回頭,見是凌霄醒了,忙上前來扶了他一把,幫他起身,“將軍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可真真是嚇壞了靈兒了異世之魂武震天!”

  “你叫靈兒。”

  凌霄輕輕的點了點頭,抬眼看了一眼這自稱靈兒的小丫鬟,眉清目秀,倒也是個妙人兒,只是,自己該是跟她素未謀面過的,為何,她卻說,自己昏睡不醒,嚇壞了她呢?

  “將軍昏睡著的時候,靈兒只依著大夫吩咐的,給將軍喂了些米湯,這會兒,將軍該是覺得餓了罷?”

  給凌霄的背后墊了一個軟枕,靈兒手腳麻利的收攏了因為凌霄起身來坐,而險些滑落到地上的被子,“丞相大人和郡主殿下來看過將軍兩次,聽聞將軍還在昏睡著,便就回去了……將軍休要亂動!大夫剛剛才給將軍換了藥,亂動的話,可是會耽誤效力的!”

  未及答話,凌霄的肚子就發出了“咕嚕”一聲的抗議,惹得他頓時就臉紅了起來,他最是不善與女子應對,哪怕,這女子,只是個小小的丫鬟……

  “將軍稍候,靈兒這就去給將軍取吃的來!”

  靈兒像是完全未看到凌霄的尷尬,只恭敬的朝著他行了個禮,就匆匆的轉身出了門去,不多會兒工夫,就端了幾碟點心,急急的回來了,“現在還未到用膳時候,夫人還未準備好煮飯的材料,這是郡主殿下的零嘴兒,聽聞將軍餓了,就讓靈兒先帶回來,給將軍吃些墊一墊。”

  聽靈兒這么一番又是丞相,又是郡主的叫,凌霄怎可能還不知曉,自己是被什么人救了?輕嘆口氣,自靈兒的手里接了一碟點心過去,抓起幾塊兒起來,塞進了自己的嘴里,事已至此,只這么一個小丫鬟,該是回答不了自己的疑問的,與其費勁兒的聽些可有可無的廢話,倒不如,先填飽了肚子,待見了納蘭雪和納蘭述,再跟他們問詢。

  用過午膳之后,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才有人來敲響了凌霄的房門。

  小丫鬟靈兒跑去打開房門,見了來人后,便恭敬的往旁邊推開了一步,沖著他們行了禮,低聲喚了一句,“丞相大人安,郡主殿下安。”

  “免禮。”

  “免禮。”

  近乎異口同聲,連聲線,都頗有些相似,納蘭雪穿著一身白色嵌銀絲梨花暗紋的棉袍,外邊裹著一件雪色的狐皮斗篷,頭發隨便的編了個辮子,用一支普通的木簪別再腦后,清新大方,納蘭述穿著一身黑色壓金絲竹子暗紋的緞袍,外邊披了一件同色的棉質斗篷,頭發束起,上面扎著一支玉簪,風流倜儻。

  “凌霄見過老師。”

  凌霄微微一愣。繼而,便回過了神兒來,忙不迭的就要下榻來拜,卻未料,身子一沉,沒能起來,待抬頭,才見納蘭述已不知在何時到了自己的身前,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肩上!看似未用半點兒力氣的云淡風輕,卻是。讓自己反抗不得半點兒!

  世人傳言。納蘭述因年幼時患病。而身體孱弱,練不了武技,不想,竟是比他這自詡武技高強的人。還遠強了不是一丁半點兒!

  “你身上有傷,禮就免了罷。”

  納蘭述笑著沖凌霄擺了擺手,側身,在他的榻邊兒上坐了下來,順手,幫他塞了下被角,“以后,你留在我身邊了,拜得機會多著呢。不差這一回。”

  “與老師為敵,學生已是愧疚,今日,還勞老師施手相救,學生……學生……”

  納蘭述的話。讓凌霄忍不住紅了眼眶,忙低了頭,不讓納蘭述和納蘭雪看到,“學生……”

  “我費時幾年,教你這學生出來,是為了讓你護佑百姓,而非是用來給他們冤枉陷害的大帝修仙。”

  自衣袖里取了一塊帕子出來,遞給凌霄手上,納蘭述輕舒口氣,似是嗟嘆的說道,“白獨羽既是不懂得珍惜你這將才,你就回來我門下,跟在我身邊,再學幾年兵法謀略罷……彼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回頭,我去跟莫皇拖個人情,讓你在莫國從軍,將來,也是一樣能施展抱負的……”

  “謝老師。”

  本以為,自己的軍旅生涯已到盡頭,哪知,現竟是,山重水復疑無路之后,又逢了柳暗花明又一村!得了納蘭述的這諾,凌霄哪能不喜?!當下要起身拜謝,又被納蘭述翻手按住了肩膀,未能樂成。

  叩叩叩——

  外邊,傳來了一聲極輕的敲門聲,納蘭雪應了一聲,便見門被推開,燕娘捧著一封信走了進來。

  “丞相,郡主,意國那邊兒來信了。”

  燕娘像是整個眼里只納蘭述和納蘭雪兩人,全然未看到凌霄一般,恭敬的沖著他倆行了禮,捧上了手里的信件。

  “念。”

  納蘭雪沒有伸手去接燕娘捧上來的信,只看了納蘭述一眼,見他也點頭了,才扭回頭去,跟燕娘吩咐了一句。

  “已尊令,自意國天牢中救出凌家一眾二百三十七人,均被施刑,其中,三人傷重不治,二十五人傷重致殘,自老夫人處聽聞,尚有凌霄將軍膝下兩幼子于意皇抄家之時匿于凌家地窖之中,后,遍尋未見。”

  燕娘聽命的點了點頭,抬眼,似是無意的瞧了一眼凌霄,頗有些怨氣模樣的打開了那信,依著上面所寫的,念了出來,“另,有一婦人,名喚江氏,為換利祿,遭救后攜一子一女偷跑離開,向汲水城城守報信舉告,致鶴起樓被圍,七管事商議決定,焚樓出逃,時事緊急,未及向主明稟,望主降罪。”

  “這等小事,你去與燕娘吩咐處置便罷,雪兒。”

  對納蘭段交給納蘭雪的力量,納蘭述也只是略有耳聞,并未深問,現在,聽燕娘說,那力量竟是能自意國的天牢之中,安然救出凌家被囚的二百多口人,而未露行跡,也是吃驚,若非自小被納蘭雪“收拾”,早已養成了處變不驚的性子,此時,定是就要露出馬腳來的。

  莫說納蘭述吃驚,便是納蘭雪,此時也是訝異的很,她好心使人去救那些人出天牢活命,卻未想,竟還會有人狼心狗肺,自己跑去投案舉報恩人,害的她花了許多銀子,才修繕完備起來的鶴起樓,就這么沒了!

  納蘭雪從來都不是個小氣的人,但,有些時候,卻會較真兒,尤其是,她施恩旁人,那人卻用所為打了她臉的時候!

  聽燕娘念信,得知自己家人也大多無事,凌霄對納蘭述這老師的感激便是更重了,一個是他家族效忠百年,為護其社稷,險些絕了后的皇帝,道聽途說,查也不查,就要滅他滿門,一個是素未謀面,只因惜才,便不惜代價,沖撞敵營救下他之后,又想方設法救下他家人。僅有一個師徒之名的老師,這其中差別恩情,又豈是幾句話能說的?

  只是不想,那已故叔父家的妾室江氏,竟是這般的混蛋,做出這樣恩將仇報的事來!

  “你若想起身跪拜,就先免了。”

  此時,納蘭雪已經帶著燕娘出了門去,屋中只余了納蘭述和凌霄兩人,雖不及納蘭雪般得善察言觀色。但。面對凌霄這個壓根兒就沒想掩飾自己所想的。要看明白他想什么,還有什么難的?再次伸手,壓下想要起身的凌霄,納蘭述輕嘆了口氣。站起了身來,“你且好好養傷,待時機何時,我便讓人把你的親人護送來莫國,與你團聚,你該是也不希望,你的長輩們見你現在這般的慘淡樣子罷?”

  “是盛唐風月。”

  凌霄答應了一聲,便安靜了下來,自牙縫兒里擠出來的那一個字。也不知是在回答納蘭述的哪一句,“日后,凌霄就全勞老師照顧了。”

  連納蘭雪都未曾想,今日在凌霄身上種下的這一粒種子,會在未來。長成了一棵竄天大樹,數次,救她于危難,保納蘭府于將亡,當然,這是后話。

  前一日的輕騎突襲,給意國大營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兵員的傷亡雖是不大,士氣的跌落,卻是無人能挽回,老將病倒,新將“叛變”,帝都再遣來的將領,都出發一天一夜了,還未到達。

  不少兵營里,已經開始出現逃兵,打架斗毆,也是一下子暴增了起來,為的,大多是搶奪財物,許多重甲兵仗著自己身強力壯,兵器鎧甲精良,便大肆搜刮和欺負沒什么裝備的輕甲刀斧兵和弩兵,打人致死的事情,一夜之間,就發生了十幾起。

  副將和偏將們不想給自己惹麻煩,招新來主將的討厭,便把這些事兒都壓了下來,暗自使人,去把這些被打死的兵士埋了,在冊子上登記“戰死”。

  這一來,更是助長了那些重甲騎兵的囂張氣焰,在整個軍營里,到處搶錢奪物,弄得本就混亂的意國大營,更是亂得厲害了。

  納蘭雪計謀已成,卻并沒有立刻召回自城墻底下撤走的莫國大軍,只讓人捎了信給尉遲獻,讓他帶著大軍在距離水月城半刻鐘馬程的一處避風山坳里駐扎了下來待命。

  然后,給昭陽城寫信,讓那邊把補給一分兩半,一半運來天月城,一半運去山坳里補給大軍,運來天月城的那部分在前,運去給大軍那部分在后,待運送的隊伍,到了離大軍駐扎的山坳較近的地方,由兵將扮成土匪,“劫”走軍糧和補給。

  白獨羽遣來的新將領又過了兩日才到,走慢的因由,是太子白寂風非跟白獨羽鬧著要來“監軍”,白獨羽覺得讓他到軍中磨礪一下,也是好的,略加思考之后,就答應了下來,命新將領帶著他,領著三隊御林軍保護,一同去往前線……

  白寂風從小嬌生慣養,哪里吃得了長途跋涉的苦?一路上,走一陣兒,歇一會兒,餓了要吃,困了要睡,馬騎久了不舒服,要坐馬車,馬車坐久了,身上酸疼,又要換騎馬,折騰來,折騰去,原本快馬加鞭半天就能到的一段路,愣是讓他生生走出了三天!

  意軍軍紀混亂散漫,自然就給了莫國這邊動手腳的機會,之前,納蘭雪讓人去城里藥鋪買回來的瀉藥,都被尉遲恭遣人背了,分批的送去了山上,丟進了草堆樹叢里面。

  起初,尉遲恭還有些不明白,納蘭雪讓他這么做的理由,后來,實在是忍不住,跟她問了才是知道,城外的水源,有意軍的重兵把守,要下瀉藥,絕不可能,但,冬天就快要過了,意莫邊境馬上就要進入初春的雨季。

  雨季來臨之后,便會有雨水從山上流下來,匯入這水源之中……春雨細微,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用來包裝瀉藥的糯米紙全部融化,這樣一來,帶了瀉藥的山水會一直流淌整整一個春季,到夏天的暴雨來臨之后,才會徹底消弭。

  意軍的人畜總是要喝水的,他們能堵得住流往低處的水,卻不可能堵住高處流下來的水,便是費了百般力氣,當真把高處流下來的水堵住了,水塘之中存下的水,也只夠整個大軍喝三到五天,待水喝光了,還得喝山上流下來的水,喝了山上流下來的水。就得人跑肚,畜拉稀,哪里還有什么戰力?

  介時,一邊是虎狼之師,一邊是勢孤力窮,孰贏孰輸,還不是不言自明的事兒么?

  意國,汲水城。

  被一幫神秘人劫了天牢,救走了待斬的凌家眾人,讓白獨羽的心情很是不好九霄仙冢。尤其是。由那個帶了兩個孩子跑去告密求赦的凌家婦人帶路。用一萬禁軍圍了那處名喚鶴起樓的棋館,還讓里面的人逃出升天了的這事兒,更是讓他覺得窩囊!

  想他一代帝王,治理意國三十年。哪里出過這樣的紕漏,丟過這樣的人?

  現如今,百姓里已經有人在傳了,說是他這個皇帝無道,殘害忠臣良將,老天看不過去了,便派了神仙來,踩著燃著火焰的云彩,把凌家的一家老小都給救走了……他已經使人依著那婦人所言。畫出了那傳說里的,劫獄的匪首的肖像,張貼到了意國境內的各州縣去,懸賞捕拿,還捉了幾個傳謠言的人關了……卻未料。那劫獄的匪人一個也未捉到,謠言,卻是傳得更兇了!

  “這也畫得太不像了,便是大羅神仙拿了這肖像去尋人,也不可能捉得到啊!你說是吧,是吧,莫影哥哥?哎,莫影哥哥,你慢點兒走啊!等等我!”

  汲水城門口兒,一個穿了鵝黃色衣裳的小丫頭,大包小包的拎了許多東西,跟在一個穿著得體的公子哥兒身后,大大方方的看完了緝拿“匪人”的告示之后,沒事兒人般得,繼續往城里閑逛而去,那小丫頭,明顯的有些話嘮,嘰嘰喳喳的,一路上嘴就沒怎么停下來過,那公子哥兒卻是安靜,任由那小丫頭吵吵嚷嚷,也不煩躁教訓。

  若是檢舉求赦的江氏此時在這里,定然會嚇得驚呼出聲,這一男一女,可不就是那一日,帶了人去劫天牢兩個“匪首”,自稱莫影和莫濟的兩人?!

  日子說來也快,似只是幾個眨眼的工夫,意皇白獨羽遣去陣前領兵的新將,羅元旭,便已在陣前待了一個月了。

  初到陣前,大營中亂成了一片,他費了百般力氣,打殺了一些人,重罰了一些人,之后,才是慢慢的立起了威來,意國大營里的秩序,也是開始慢慢的好了起來,但,變好歸變好,之前發生的事情,卻已是木已成舟,不可更改了。

  意國的四十萬大軍,首日達到時,被活活燒死了五萬,之后,又被納蘭雪輕騎沖營砍死了不少,叛逃了不少,打架斗毆死了不少,粗略折算一下,已是折去了兩成有余,只剩不足三十萬了。

  讓羅元旭覺得奇怪的是,整整一個月,天月城那邊的守軍都沒有半點兒的動靜,面對意紀散漫,一擊可潰的大營,竟是連一下挑釁也無。

  傳聞,如今幫著尉遲恭守城的這位將軍,乃是名揚天下的納蘭相爺一胞所出的妹妹,之前與老將司徒敬文對陣時,陰招損招頻出,愣就是把司徒敬文這鎮守了幾十年邊關,都未出過半點兒頭疼腦熱的老將,給生生氣出了毛病來……這樣的一個人,沒理由,會不趁火打劫,攻人于無備之中的,不是么?

  這,定是有什么天大的陰謀在其中,他可不能中了她的計,懈怠職守,疏于防范了!

  昭和二年。

  這一年的雨季來得頗早,才剛剛過了二月,天就開始回暖,雨,也開始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冰雪消融,萬物復蘇,餓了一個冬天的野獸,也開始下山覓食了。

  因為有前一年冬天的戰事,意國的五萬輕騎,連人帶馬,一個不剩的都死在了天月城下,之后,又逢意中混亂,死了不少人,天寒地凍的,土挖不動,偏將副官們嫌費勁兒,便都只讓人用草席,把靠近大營附近的,隨便的卷了卷,丟去了山腳。

  最開始的時候,是一些野狗,搶吃完了山腳的腐肉之后,尋著味兒一路尋來了城外,再然后,是幾只花豹,末了,竟是連狼群都引了來!

  白天的時候,狼群藏身在樹林里面,入夜之后。便成群結隊的跑出來覓食,一片一片的綠色眼珠,在黑暗里晃來晃去,本就是夠滲人的了,再加上啃食骨頭的咯崩聲和撕扯碎布帛的裂破聲……莫國的守軍在城里,自是無所謂,但,意國的軍營在城外,可就,沒那么舒服了……

  為了保證兵將們的安全紅木棉之浴火49

  。羅元旭頒下了新的巡邏制度。把之前的五人一崗。改成了二十人一崗,每崗兵將,都帶上三支以上的火把,以防遭狼群襲擊。

  這樣一來。意國的崗哨巡邏曲線,便是在天月城的城墻上面,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丫頭,這是你早就想到了的,是不是?”

  瞧著納蘭雪貓在城墻上的暗處里面,一邊吃著點心,一邊在她的小冊子上畫出了意國大營里面崗哨巡邏路線的簡圖,尉遲恭不禁抿起了唇角來,他早就覺得。這丫頭不可能單純的只做一件事情,而無其他打算,卻苦無頭緒,又不好意思跟她問詢,今日看來。可不就是自己的猜測應驗了?這丫頭,果然就是還有別的打算,沒原原本本的告訴自己的!

  “算是罷。”

  納蘭雪答應了一聲,手中的炭筆,繼續在已畫出了大樣的圖上面圈圈畫畫些讓人看不懂的奇怪符號,就像,現在她正在做的這事兒,只是件可有可無的順便營生一般,全然不耽誤她跟尉遲恭閑聊,“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問就是了,不用不好意思,我又不會笑話你。”

  “你這到底……是刨了多少坑,打算用來收拾意國的?”

  聽納蘭雪都這般的說了,尉遲恭自然也就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一張嘴,就問出了自己心中最想知道的兩件事情,“你跟意國皇帝,是不是在這宣戰之前,就有冤仇?”

  “十幾二十個罷,只是不知,他們有沒有那么命大,全都試一遍。”

  納蘭雪停了手中炭筆,稍稍想了想,像是在計算,稍過了一會兒,才輕輕的搖了搖頭,隨口答了尉遲恭一句,“冤仇倒談不上,只是,他做了讓我覺得討厭的事情,傷害了我在意的人。”

  尉遲恭自不可能知道,納蘭雪說的這個“重要的人”是指江越,在他想來,該是在四國大會上時,白獨羽或者白寂風,對納蘭老相爺出言不遜了之類,當下,便點了頭,隨口說了一句,“難怪你和述兒都這般的不客氣,也真是他們活該!”

  意國大營里的用水,原本是需要去山腳的小水塘里去取,回來后,放到大營里幾口水缸里沉淀后使用的,后來,冬去春來,因為城下的戰場里有腐肉可吃,野獸們來吃到了甜頭之后,就在山腳附近,分地盤的住了下來,不再回去山上,以至于,意軍每回去取水,都要遣至少二百人同行,才敢前往。

  現在,這雨連下了幾天之后,山上的水便開始下來了,水塘被裝滿,水溢出來,恰恰好,就流經過了意軍大營的正中間……起先,還只是很小的水流,慢慢的,就開始大了起來,意國主將羅元旭很是高興,命軍中兵將,在己方大營的正中,挖了一個大水潭出來,用以取山水,沉淀后供給軍隊使用。

  凡事總有利弊,有了這取水的方便法子之后,意國大營的東西南北四個部分便被分割了開來,為免有兵將巡邏時,不慎把泥土踩入水潭,弄混水質,耽誤第二日使用,羅元旭又命人繞著那水潭架了一圈兒人腰高的木柵欄。

  羅元旭原本是想得極好,跟莫國打持久戰,拖過春季,誤了農時,莫國的糧食沒有人種下去,兵將們便會擔憂家中生計,軍心不穩,打起仗來,意國就會占到很大的便宜,說不準,連莫皇司馬青也會著急起來,介時,再由自家皇帝提條件出來,要好處,不就是輕而易舉的了?

  無利不起早,皇帝想要打仗,也是為了好處,哦,對了,那個莫國的納蘭郡主,也就是,如今在水月城帶兵的那個女將,想要她給太子殿下當正妃,外加之前割給了莫國的那四座城池……這些微不足道的小要求,跟一國的社稷安危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不過,說實在話的,陛下的眼光可真是不賴,迎娶那么一個良將回來,給太子殿下當正妃,將來,跟別國打仗道藏美利堅。攻城掠池什么的,還不是易如反掌?

  當然,羅元旭的這如意算盤并沒有打的太久,甚至,可以說是,還未曾來得及打響,陣中形勢,就發生了大變!

  起先,是有幾個人突然開始鬧肚子,羅元旭當時他們體弱。沒當回事兒。就過去了。然后,是又多了幾百個兵士,羅元旭便以為,是伙夫沒能把水燒得大開造成。便杖責了伙夫,再然后……三分之一個大營里的人都開始鬧肚子了!

  羅元旭這才是發覺了不對,徹查了軍中糧儲,使軍醫試了,沒有問題,便是知道,是這水塘里的水不對了!當然,他只能是懷疑,軍中有莫國的細作。把藥丟進了水塘里坑害大軍,像納蘭雪使得這樣的奇招,他卻是做夢都不可能想得到的!

  既知是水塘里的水有問題,羅元旭便忙不迭的命人停止再用水塘里的水,改由身體尚康健的人。組成隊伍,去山腳的水塘里取水,在他想來,那水是一直流動的,怎得,也不可能被人投藥了的!就算,當真是有被人投藥,只消讓兵將們在那里多等一陣子,讓水多多的流出來一些,也就罷了,如今已經開春,山上餓獸橫行,便是那納蘭雪再是聰明,知道從上游投藥,莫國的兵將,也絕無可能做到,悄然入山,而不被己方的人發現的!

  可偏偏,羅元旭這一回,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納蘭雪早已把坑兒刨好,只在安心無憂的等著他們跳了,哪就需要,臨時才做什么動作?

  為供給大軍用水,羅元旭安排了一支千人的隊伍去山腳水塘邊兒上駐扎,嚴防死守,不讓任何人和野獸接近,獸群沒了水喝,自不肯答應,便常常攻擊偷襲駐扎在山邊的兵將,幾次得手之后,嘗了新鮮的血味兒,就更是上了癮,自此,駐守在水塘邊兒上的那一小支隊伍,就開始沒有好日子過了,前防狼,后防虎,還得時時仔細,防讓人給水塘里下藥,可謂是忙得焦頭爛額,還整天性命都掛在腰帶上,不一定什么時候,就不歸自己了。

  讓羅元旭無奈的是,他這般的費盡心力,大營里的兵將們跑肚的情況,還是沒有止息,非但沒有止息,反倒還有加劇的情景,只幾天過去,跑肚的人,就占了整個大營兵將里的一半兒,更甚至,一些馬匹,也開始出現了同樣的情況!

  見馬匹也開始跑肚,羅元旭才是真真的慌了!

  原本就只有十萬騎兵的意國,這一次,可謂是傾力而出了,之前,司徒敬文帶兵的時候,初戰在那個納蘭雪的手上折了五萬的輕騎,這若是,連剩下的馬匹也出了這跑肚的毛病,重騎兵,可也就廢了……重騎兵本就鎧甲沉重,馬匹若無體力,哪馱得動?!

  跟幾名副官偏將商議之后,羅元旭決定,趁著大軍里還有半數的人能動彈出力,大半的牲畜還能拉車走道兒,拔營后撤至天星城下,一來,可以方便從城中醫館里請大夫抓藥,醫治跑肚的兵將,二來,可以從城中的水井里取水,預防再被細作下藥。

  城墻之上,只穿了一身雪色單袍的納蘭雪,未遮油傘,駐足雨中,看著已經開始拔營,準備后撤的意軍情景,唇角揚起了極淺的笑容,快了,很快了,一切都在依著她計算的進行,待這些兵將全都被“吃掉”了,意國,就是一只沒有了牙齒的老虎,要降服,便是手到擒來!

  她的手里,拿著一本新的冊子,皮面上用毛筆龍飛鳳舞的字寫了個“江”字,那字像是新近寫成,墨跡未干,此時,滴上了雨水,便慢慢暈染了開來,蔓延成了一朵墨色的花。

  在這本冊子上,納蘭雪記下了自她帶兵離開帝都之后的許多事情,跟她之前總不離手的那冊不同,這一本,她只用來記戰事,而且,每一頁的左下角上,都會標注一個日期。

  納蘭雪暗自想著,等推平了意國去,刨了意國皇帝白獨羽的祖墳,把江越的尸骨從原本埋著的地方取出來,葬進去,然后,把這本冊子也跟她一起埋了,若他心有不甘,尚未轉世,待看了這記得諸多事情。能得了安慰,消了怨恨,再世為人去,也是好的。

  羅元旭萬沒想到,就在他帶領意軍拔營出發,隊列混亂之時,原本不知消失去了哪里的莫國大軍竟突然又出現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至尊龍帝!

  兵弱馬不壯,許多馬匹因為跑肚,已經馱不動自己的主人。原本牛哄哄的意國重甲騎兵們。這會兒。都慫成了孫子,原本就跑肚沒勁兒,鎧甲厚實的像要悶死人,這會兒。馬又不能馱他們了,穿著重鎧,跟著大軍,在這雨天里步行后撤,那叫個什么滋味兒?于是,很多人便受不了了,索性脫了鎧甲,放到馬背上面,或者欺負一些輕甲刀兵和弩兵給抬著。那些輕甲刀兵和弩兵本就是身份差了這些重騎一等,又攝于他們武力強硬,哪敢不從?

  沒有穿著重鎧的,不能騎馬的重甲騎兵,武器捆在一起交由一個人背著。自己手里抬著重鎧的刀兵和弩兵,沒裝填半點兒石料,由人推著,走十步歇退三步的攻城器械……遇上兵強馬壯,如虎似狼的莫國精兵,哪里還有勝算!

  “鐺一一鐺鐺一一鐺一一”

  在圍陣的莫國兵將們一陣“放下兵器,降者不死”的叱喝聲中,知已無能反抗的意國兵將們陸續丟掉了自己手里的東西,雙手高舉,就地跪下,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投降,威風是皇帝的,命是自己的,為了皇帝的威風,平白無故,半點兒好處也無的送掉自己的命,那可是傻子才會去做的事兒!

  兵降無罪,將降當誅,做主將的羅元旭倒是想再反抗一番,但無奈,已是手下無人可用,想拼命一搏,也沒人給他出力了。

  “羅將軍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輕而易舉的捉住羅元旭拼了命刺向納蘭雪的長槍,尉遲恭反手一刀,就把他的一條手臂給卸了下來,“索性不過是一死,少些掙扎,還可少遭些罪,你瞧你現在,連女人都偷襲了,多么難看?”

  未及羅元旭回答,一支箭矢便自遠處而來,準準的扎進了他的左眼,然后,又是一支,扎進了他的右眼,再然后,又是一支,穿透了他的肩膀,把他釘在了尚未倒下去的意國大旗的旗桿上面。

  在訝異中,眾人紛紛扭頭,朝著那箭矢來得方向看去,只見,一個騎在赤色馬匹上的黑衣男子,正收了手中弓弩,驅馬而來。

  “這世上,敢打惡毒主意,欲傷我納蘭述妹妹之人,皆如此類!”

  納蘭述目光冰冷,其中寒氣,像是要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凍在原地。

  他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的生氣了,他才不過是轉了個眼的工夫,就有人,想要害死他的寶貝妹妹,若非尉遲恭武技還勉強夠用,給那混蛋攔下了,現在,他看到的,是不是就得是納蘭雪滿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樣子?這種情況,單是讓他想上一想,就會忍不住毛骨悚然!

  意國,當亡。

  這一刻,在納蘭述的腦海里,本能的,便冒出來了這么四個字,如夏日驚雷,振聾發聵。

  又是未費一兵半卒,又是一場空前絕后的精彩勝利。

  這時的莫國朝堂上,已不再有人,敢對納蘭雪再有半句不是,那個談笑間,就能讓幾萬輕騎飛灰,幾十萬大軍煙滅的女人……哪里是他們這些安享和樂的人,配得上,指點評說的!

  看著尉遲獻使人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捷報,司馬青的臉上,本能的,就露出了笑容,使太監總管取了文房四寶來,親手執筆,下了一道圣旨:賜納蘭段之女,云城郡主納蘭雪,為長樂敏德睿智無雙郡主,封萬戶侯,官至一品,領武將銜。

  自此,莫國之內,提起納蘭雪,無一人不曉,“智無雙”郡主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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