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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一敗涂地

杜鵑在回雁谷釣魚的時候,泉水村黃家卻氣氛沉悶。書河(www.shuhe.cc)全文字  東廂書房,黃元問剛回來的黃鸝和翠兒:“還沒回來?”

  黃鸝癟嘴道:“沒有。二妮說,昨晚到今兒都沒回。”

  黃元又問:“林春呢?”

  黃鸝道:“春生哥哥也沒回來。”

  翠兒張張嘴,又閉上了。

  對于此事,她實在不知說什么才好。

  黃元沉默了會,才悵然揮手道:“隨她去吧。”

  黃鸝和翠兒見他神情不好,悄悄出去了。

  黃元等她們走后,將自己關在臥房里,靜成一尊雕像。

  為什么這樣,不是都放手了嗎?

  有林春陪著她,還擔心什么呢?

  林春陪著她,自己和水煙相伴,這不就是結局嗎?

  為什么心里這么痛?

  腦中現出她絕望傷心的臉頰,那聲憤怒的“滾——”,震得他心房發顫,心底仿佛有道閥門被打開,無盡的傷痛滾滾涌出……

  這一夜,他徹夜未眠。

  第二天,黃鸝就守在杜鵑門口。

  然而,她沒有等回二姐姐。

  第三天,她又守了一天,杜鵑還是沒有回來。

  這天晚上,黃元親自來了,在杜鵑門口坐了一夜。

  第四天白天,杜鵑依然還沒回來。

  這天是臘月十七,明天就是黃雀兒和夏生成親的日子。

  傍晚的時候,黃元又來到杜鵑門前。

  黃小寶陪著他一起。

  也不知到什么時候,山邊萬籟俱寂,寒夜里冷風直往人脖子里鉆,連院子里兩只狗也叫累了,趴在門邊歇息,只是還警惕地望著門外兩個人。坐得僵硬的黃元忽然聽見下面傳來輕響,輕輕地踏著臺階的聲音。

  他精神一振,忙凝目朝下看去。

  月色下。兩個黑影走了上來,背上背著東西;身邊還跟著一只虎,也馱了東西。

  他一顆心重重落下,又不禁怒氣橫生。

  看著兩人走近。黃小寶高興地叫“杜鵑!你回來了?”

  院內黑狗也興奮地叫起來,不住撓門。

  杜鵑詫異地問:“小寶哥哥,你在這等我?”

  黃小寶跳起來道:“噯!我和黃元在等你回來。”

  黃元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木然道:“回去吧。”

  說完邁步就往下走,一路不停頓,直走過杜鵑和林春身邊,也不問候一聲。

  杜鵑也沒叫他,任他走過去了。

  黃小寶沒想到黃元焦灼了幾天,見了杜鵑連話也不問一句就走,他有些尷尬地對杜鵑道:“杜鵑……”

  杜鵑輕笑道:“我沒事。就是好累了。小寶哥哥,難為你想著我。這么晚了,也不留你了。你坐了這么久,肯定也冷了,回去睡去吧。”

  黃小寶見這樣。只得道:“噯,那我走了。”

  走到林春身邊,叫了一聲“春生。”

  林春一直靜靜地不出聲,這時才答應“噯!”

  并不多話,也沒跟要他們一塊走。

  黃小寶就跟黃元往山下走了。

  黃元等了幾日,見杜鵑回來一句話也沒有,不禁滿心酸楚、憤怒、痛苦。又渾身疲憊寒冷,內外交攻,如在煉獄煎熬,幾乎不能抵擋。在昏暗的月色下木然走著,深一腳淺一腳,過河的時候還差點掉下石橋。虧得黃小寶早發現他異常,一直留心他,手快才拉住了。

  他咬牙堅持著,深恨自己是個男人,不能像杜鵑一樣放聲大哭。以宣泄心中壓抑的痛。

  等過了河,回望山邊小院,已經亮起了微光。

  他心中疼痛更甚……

  黃元二人走后,杜鵑才放下背簍,開了院門。

  兩條狗都撲上來圍著她打轉,嗚嗚輕哼,似乎很委屈。

  杜鵑摸摸它們的頭,道:“餓壞了吧?”

  林春道:“癩子見你沒回來,肯定來喂過它們了。不然你瞧它們叫的這樣,像餓了幾天的樣子嗎!”

  杜鵑想也是,就放心了。

  兩人將獵物和山貨搬進屋子,杜鵑才對林春道:“你回去吧,我也要洗洗睡了。”

  林春點點頭,道:“明天早些過去。”

  杜鵑點頭道:“放心,我說了去就會去的。”

  林春這才告辭離開。

  杜鵑燒了熱水,熱熱地泡了個澡,然后撲上床睡了這么多天來最沉的一覺。轉眼至天明,她起來略梳洗后,換了一身裙裝,帶著如風就走了。

  到了林黃兩家門口,雖然時辰還早,兩家都已經人來客往、喧囂鼎沸。其中林家更是嗩吶陣陣、哄笑不絕,時不時還響起幾聲單一的鞭炮聲,是小娃兒們偷偷放的。

  杜鵑便拍拍如風,示意它去林家找林春。

  如風就一頭鉆進林家院子,驚得女客們尖叫連連。

  林春忙出來喝住它,飛快趕到門口,看見杜鵑,靜靜地凝視了她一會,才問“吃了沒?”

  杜鵑搖頭,道:“沒。特地過來吃。也省一頓。”

  說著笑話,兩人卻都沒笑。

  林春就道:“下午才能迎親。”

  杜鵑早知道這規矩了,點點頭道:“知道。”

  林春又道:“到時候我舞獅子,帶如風去。”

  杜鵑這才咧了下嘴,道:“看你的了!”

  忽見黃鸝跑出來,便對林春道:“我過去了。”

  說完迎著黃鸝就進了黃家院子。

  林春看她進去了,才轉身回去。

  杜鵑再次進入黃家,受到刻意隆重接待:一群表姐表妹包圍住她,當貴客一樣擁往上房,而方火鳳主仆卻不在其中。

  因親戚長輩們都在上房堂間,由黃家男人陪坐喝茶,杜鵑便上前拜見黃老爹、黃老實、舅舅等人。

  黃元也在座。

  杜鵑一進來,他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

  她今天穿得很簡單:一身橙色衣裙,頭上挽著簡單云髻,烏壓壓的發間斜插著那只金絲楠木拼接的鳳頭釵,另一邊簪著一根木簪,簪頭上是兩朵并頭盛開的黃杜鵑。雕刻的栩栩如生,兩耳各戴著兩顆珠圓玉潤的淺黃水紋木珠。

  簡簡單單的裝扮,遮不住那耀眼光華。

  只是今日這光華卻有些失色,因她臉上沒有了笑容。

  黃杜鵑不笑了。便不再燦爛。

  不笑的黃杜鵑呈現出別樣孤寂,有些遺世獨立。

  就像游離在畫外的賞畫人,看著畫里人生百態。

  面對這樣的杜鵑,黃元心中一顫,連日的擔憂等待攢下的怒氣忽然就煙消云散。他覺得她就像一場戰爭的失敗者,孤零零地站在殘陽如血的沙場;又有西楚霸王兵敗烏江的悲壯,一切都不復再來。

  這樣的杜鵑,比當日決然離開黃家時更令他心碎不舍。

  他看著她,恍惚和她一起慢步田間,月下彈琴。生生世世長相廝守,他們生來就該相守的……

  黃鸝挽著二姐姐的手不由緊了一分,兩眼滴溜溜看看哥哥,又看向二姐姐,目中有擔憂。有惶惑,還有懇求。

  杜鵑察覺,看著她不由一愣——

  原來大家都擔心她鬧事呢!

  她竟然給黃家造成這些煩惱和擔憂嗎?

  一時間,她心尖尖如被針扎了一下般,疼得五臟同時緊縮,不由閉了下眼,深吸一口氣。才緩了過來。

  她這一動作讓眾人更擔心,都盯著她。

  杜鵑睜開眼睛,先對黃老實叫道:“爹!”

  黃老實嚷嚷道:“杜鵑,你怎么出去好幾天不回來?你娘你姐姐都急的很。”

  杜鵑道:“這不是回來了么。”

  又對著黃老爹叫“爺爺。”

  黃老爹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就沒多話了。

  杜鵑也沒再看他,目光從黃元臉上一掃而過。仿若流水滑過水底的石頭,隨即遠去了,又和小舅舅馮興業招呼了一句,然后便進馮氏屋里去了。

  自始至終,她臉上都沒有笑容。

  姐妹們刻意的逢迎和討好。她仿佛看不見。

  她的漠然,讓黃元心疼又不忍,恨不能將她拉到身邊,軟聲安慰她、再問她到底要怎么樣。

  到底要怎么樣?

  這句話早問過了。

  是個無結果的心傷結局。

  他想著,整顆心焦灼難耐,再也聽不見周圍人的說話聲。

  杜鵑進屋和馮氏說了兩句話,就去了以前她姊妹的閨房,坐在黃雀兒身邊,直至發嫁,再沒有出過房門一步。

  這讓黃鸝等人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擔心她。

  黃雀兒今天被人擺布的團團轉。

  忙碌的時候,她不忘在杜鵑耳邊道:“你出去這幾天,旁人都擔心,我就一點不擔心,有林春跟著你怕什么。別想那些了,跟我去林家吧。咱們先前是姐妹,往后做妯娌。”

  杜鵑看著她輕輕點頭。

  黃雀兒就拉著她欣喜地笑了。

  姐倆并肩坐著說話,身邊來來往往的人、外面熙熙攘攘的鬧、隔壁鑼鼓嗩吶震天地敲吹,仿佛都與她們無關。杜鵑無視眾人異樣目光,也不出去幫忙,也不周旋招待人,連吃飯也沒出去——黃鸝和翠兒弄飯來給黃雀兒吃,也順便給她弄了一份。

  因她在這里坐著,方火鳳便沒有踏入這屋一步。

  直到傍晚時分,林家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從村里轉了一圈,又在林家老宅過了一趟,鑼鼓喧天地來到黃家院內,杜鵑才從屋里出來了。

  黃家院內被堵得水泄不通,連隔壁林家院墻上也坐滿了人。因為林家今天的迎親很特別:林春帶著冬生、十斤和任遠明舞著獅子催妝。一大三小四只獅子,加上如風也上場助陣,獅虎相爭相戲,精彩萬分!

  為增加表花樣,林春特地準備了八支紅色木架,由十六個壯漢扶持,每一桿木架上面都頂著一個圓形木盤,或一字排開,或圍成圓圈,共獅子上下攀爬、騰躍。

  架勢一拉開,杜鵑便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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