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要出來管事!”柳若姒聽到這個消息,沉默了半晌。這個消息有些突然,但是轉念一想,柳若姒又覺得沒什么奇怪的。
“世子妃要出來管事,這是好事。”柳若姒就跟勞氏說,“如果世子妃能夠將家事都管起來,咱們也能落個清閑。”
“我也正是這個想法。”勞氏點頭。
兩個人都很歡迎世子妃出來管事,對于世子妃的身子是否能夠勝任,兩個人卻都十分有默契地沒有提及。
從前蘇氏將家事都‘交’給勞氏掌管,勞氏就在她院子前面的一座倒座廳里理事,但凡有大事才到‘春’暉堂請示蘇氏。如今,老王爺親自囑咐,要柳若姒也出來管事,蘇氏也不像以往那般對家事不聞不問了。理事的地方,也就從勞氏的小倒座廳轉移到了‘春’暉堂,就在蘇氏平常作息的小廳內。
這一天,柳若姒和勞氏早早地就到了小廳內。兩人等了一會,蘇氏才過來。蘇氏在正面的榻上坐了,就讓柳若姒和勞氏先不要理事,要等世子妃來。
“……如今家里事多,不比往常了。”蘇氏還嘆了一口氣,“又有王爺的吩咐。世子妃雖身子不大好,但是深明大義……”
蘇氏這樣說,柳若姒和勞氏自然不會反駁。兩人就都在榻下的椅子上坐了,等著世子妃。
等了半晌,卻并不見世子妃的蹤影。但是外面等著回事的管事媳‘婦’們就有些急了。有些事情,是急等著要辦的。
蘇氏也明白這個道理,忙就吩咐人去催世子妃。
“世子妃身子不好,大家再略等等。”蘇氏這般吩咐道。
柳若姒和勞氏都點頭。說到底,王府里頭真正做主的就是蘇氏,以及今后王府的‘女’主人世子妃。對于王府的家事,如果蘇氏和世子妃都不著急,別人跟著著急也沒有什么用處。
柳若姒坐在椅子上,不急不躁,只慢慢地喝茶等著世子妃來。
就這樣又等了半晌,世子妃終于珊珊來此。
世子妃依舊是坐著兜轎來的,如今天氣已經轉暖,然而世子妃依舊是一身的大‘毛’衣裳,全身上下裹的嚴嚴實實。與世子妃同來的,還有榮進,和世子妃一樣穿著厚實的冬衣。
到了小廳的‘門’口,世子妃才從兜轎上下來,被眾丫頭媳‘婦’們簇擁攙扶著慢慢進了小廳。
柳若姒和勞氏都站起身。柳若姒還往世子妃身后看了看。她并不驚訝看見榮進,但是卻有些驚訝沒有看到蘇晴暖。
世子妃進了小廳,作勢就要給蘇氏行禮。蘇氏忙就說免了,讓世子妃快些入座。
“辛苦你了。”蘇氏待世子妃的態度非常溫和,“身子可還好?”蘇氏問過了世子妃,又問榮進。
世子妃咳嗽了兩聲,顯得十分虛弱。她只簡單地回答了蘇氏的話,就有貼身的老嬤嬤上前,替她仔細地跟蘇氏說了。
蘇氏笑著點了點頭。
大家重新落座,不同于柳若姒和勞氏,世子妃單獨有一把太師椅,緊挨著蘇氏的榻擺放在柳若姒和勞氏的上首。榮進另有一把椅子,就安排在世子妃的身側。
柳若姒和勞氏不由得‘交’換了一個眼‘色’。世子妃這般模樣,看起來似乎只能躺在榻上,如何能出來理事。可她不僅出來理事,還將榮進也帶了來。
這可真是……讓人無法言說。
既然無法說,那最好就什么都不要說。勞氏不是個多話的人,柳若姒更不是,因此誰都沒有對此有任何的指摘。
既然世子妃來了,積壓下來的事情就該快些處理。蘇氏忙就吩咐管事媳‘婦’們進來回事。
因為世子妃來了,有人進來回事,柳若姒和勞氏就都不說話,先等著世子妃。然而世子妃雖然來了,對于家事卻似乎并不大感興趣。
“……從前怎樣,依舊怎樣就好。”略說了兩句話,世子妃的神‘色’就更加疲倦,整個人都靠在椅背上,說話也越發的有氣無力。
“就是這樣。”蘇氏就先點頭,一面又吩咐柳若姒和勞氏,“這些家事,你們平常怎么辦的,如今依舊怎么辦。世子妃若是覺得不妥,自然會說話。……世子妃‘精’神不濟,你們也該多多體諒。但凡有大事,再報與世子妃商量也不遲。”
這么說著話,蘇氏就看向勞氏。
“就如同往日/你管家事的時候一般。”
蘇氏這樣說,意思就是讓柳若姒和勞氏待世子妃如同待她一樣。家里但凡瑣碎小事,就讓柳若姒和勞氏處置。但是世子妃如果覺得不妥,是可以給更改的。而一旦有大事,柳若姒和勞氏就的請示世子妃了。
蘇氏說完了這句話,柳若姒就看了世子妃一眼。
世子妃似乎是并沒有聽見蘇氏的話,總之,她并沒有一點兒謙讓的表示。
世子妃的身子情況,柳若姒是知道的,她本就不信世子妃會有‘精’力真的來管家事。可世子妃還是來了,看如今的情形,世子妃的出現,應該是為了節制她和勞氏。
柳若姒對于管家雖不熱衷,但是對于蘇氏和世子妃這樣的行/事,難免暗自腹誹。不過,柳若姒更是深知一個道理,蘇氏和世子妃的想法或許很理想,但是落到實處,卻并不是這簡單的一兩句話能夠辦到的。
這都要看她和勞氏愿不愿意。世子妃要攬權,也要看她自己是不是有這樣的本事。
這么想著,柳若姒就略推辭了兩句,依舊和勞氏如同往日一般理事。不過才處置了兩三件事,先是榮進的臉‘色’有些發白,然后世子妃本人也在椅子上坐不住了。
世子妃的椅子是特制的,以便讓世子妃坐起來舒服些。即便如此,世子妃仍然不耐久坐。
榮進雖臉‘色’發白,但是卻忍著一聲不吭。世子妃先就呻/‘吟’起來。
“怎么了?”蘇氏對世子妃十分關切,忙就問道。
柳若姒正在吩咐管事媳‘婦’,也只得停下來。
世子妃的臉‘色’非常難看,似乎說話也困難的很。旁邊就有老嬤嬤上來替世子妃說話,說的是世子妃太過‘操’勞,身子經受不住,要告退。
“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些。”蘇氏就嘆道,“即是如此,你快去歇息。這邊若有事情,自然打發人去報與你知道。”
世子妃并沒有做任何的推辭,就讓一個粗/壯的婆子背著從小廳里出去。一邊的‘奶’娘也忙抱起榮進來,跟在世子妃后面出去了。
“……可惜她身子不濟,不然我何至于如此‘操’心。”看著世子妃走了,蘇氏就嘆息了一聲,隨即又吩咐柳若姒和勞氏繼續理事。“……我到罷了,只是以后有世子妃,你們不可自作主張,凡事要與世子妃商量。”
“她是你們大嫂,又是世子妃,你們都是懂禮的,不用我多囑咐。……不要被人笑話了去。”
因為世子妃,往常只需一兩個時辰就料理完的家務,這一天足足用了有半天的工夫才料理清楚了。
料理完家事,柳若姒和勞氏從‘春’暉堂的小廳出來,兩人相視苦笑。多了一個世子妃理事,她們不僅沒有輕松分毫,反而覺得肩頭上的擔子更沉重了。
“又是何苦那。”如今勞氏在柳若姒面前說話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三夫人你是不需說了,想你和三爺可有什么缺的,別人看的天大的東西,在你們眼中只怕也不值什么。就是我,就算二爺不成器,要依附府里頭生活,可也萬萬不至于的……”
“誰說不是。”柳若姒也搖頭,“這么做真是沒意思的很。不說別的,她這樣折騰自己,還捎帶上了進兒,其中的得失,何須別人去說,她自己就該知道。”
“世子妃并不是個聽得進勸告的人。”勞氏嘆息道。
對此,柳若姒也是有體會的。就算是她有許多良言想要對世子妃說,卻都不便開口,因為世子妃的防備實在是太明顯了。柳若姒從來不想明珠暗投。
“且看她能堅持多久吧。”柳若姒也嘆了一口氣,她很懷疑,事情到了最后,會變成一場鬧劇。
柳若姒和勞氏說了一會話,就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柳若姒歸心似箭,因為小金豬兒。
如今的小金豬兒,真是一天一個樣兒,柳若姒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將小金豬兒抱在懷里看著。世子妃來理事,耽誤了不少時間,柳若姒心中是有些在意的。
柳若姒帶著小金豬兒玩耍,直到榮成翰從外面回來。
榮成翰的心情很不錯,進了屋里,先就攬住柳若姒,先在柳若姒的額頭親了一口,然后又狠狠地親了一口小金豬兒。
小金豬兒揮舞著小胖手,就依依哦哦地叫了起來,一邊還踢蹬著小短‘腿’,似乎是想要榮成翰抱他。榮成翰伸手就要來抱兒子,卻被柳若姒一把推開了。柳若姒還瞪了榮成翰一眼。
“先去洗洗,換了衣裳。”柳若姒有些不滿地對榮成翰道,“誰知道你在外面都做了什么,就這樣親小豬兒。萬一過了什么給小豬兒可怎么辦?”
“我能做什么!”榮成翰被柳若姒這樣說了,又不被允許抱兒子,就很委屈。“不過是在衙‘門’里,我是那樣的人嗎!”
柳若姒聽榮成翰這樣說,就知道榮成翰是誤解了她的意思,不由得撲哧一笑。
“誰說你是那樣的人了。我是說,你整天和那些軍漢‘混’在一起,時不時還去校場,什么刀槍啊馬啊的,小豬兒還小,可沒那么皮實……”
“哈!”榮成翰這才明白,柳若姒是嫌棄他臟了。榮成翰也不樂意了,但是柳若姒卻不肯讓步,最終還是榮成翰忍氣讓了一步,忙去洗漱換了衣裳過來。
柳若姒這才將小豬兒‘交’到榮成翰的懷里。
榮成翰將兒子抱在手里,就什么氣悶都煙消云散了。小豬兒在爹爹的懷里也很開心,‘肉’呼呼的小巴掌就去抓榮成翰的下巴。榮成翰雖然剃掉了滿臉的絡腮胡須,但是下巴上卻冒出了新胡茬,‘摸’起來不算扎手,還有些麻麻癢癢的。小金豬兒最喜歡‘摸’榮成翰的下巴,都不用榮成翰故意逗他,就能這樣自己玩上半天,時不時還咯咯地笑上兩聲。
“咱們小豬兒最是好脾氣了。”柳若姒就道。
“這可未必。”榮成翰卻道,“我小時候也是這般,但可沒誰說我是好脾氣。”
“是這樣?”柳若姒挑眉。
“是的。”榮成翰點頭。
“或許吧……”榮成翰這樣說,柳若姒也就有些猶豫了,“那天小豬兒哭鬧,不肯喝‘奶’娘的‘奶’/水。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請了太醫來仔細看了,才查出是‘奶’娘有些上火,‘奶’/水沒有平常的好。不過并不嚴重,想來‘奶’/水的差別也只是一點點兒,小豬兒卻是受不得半點兒委屈的。”
“這是自然。”榮成翰贊許地點頭,“咱們的兒子,怎么會讓他平白受什么委屈。”
說到委屈,柳若姒就想起了世子妃,還有榮進。柳若姒就將世子妃參與理事,還將榮進也帶去理事的小廳的事情跟榮成翰說了。
“大嫂一意孤行慣了,大哥也說不聽她。”榮成翰就微微皺了皺眉。
“世子妃平時何等愛惜自己的身子,對進兒也‘精’心的很。可她如今這樣,不僅折騰了自己,還折騰了進兒。她圖的是什么?”
榮成翰沉默不語,好在柳若姒也并不那么想在榮成翰這里得到答案。世子妃這么做為的是什么,柳若姒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她相信,聽了她的話,榮成翰也能做出同樣的結論。
夫妻倆都沉默了一會,最后只能相視搖頭。
“只能由著她們去。只是委屈了你。”榮成翰對柳若姒道。
“我委屈些倒沒什么。”柳若姒笑,她是不會讓自己委屈的。“我就怕會委屈了咱們小豬兒。”
“放心,沒人敢委屈咱兒子。”榮成翰道。
兩人正逗著小金豬兒,邢嬤嬤就來了。
柳若姒忙讓人將邢嬤嬤請進來,又讓邢嬤嬤坐了說話。邢嬤嬤卻不肯坐,只說是來替老王爺傳話的。
“父王可好了些?”榮成翰就問。r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