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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發展,出乎所有人意料。
沒有任何一個人猜到,萬幾道還有機會能活生生地從大理寺歸來,照舊當他的定國公,照舊在萬府里好吃好喝地養著。謝姝寧更是沒有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既然燕淮已經下了手,又怎么會讓萬幾道還有死灰復燃的機會?
如若萬幾道還有本事能讓自己脫罪,當日也就不至于會毫無法子地入獄了。
萬老夫人病重,留在燕家養病,輕易連房‘門’也無力出。萬夫人倒是在外頭兢兢業業地走動,想要為丈夫尋到開脫的法子,至少也得將命給保住。然而墻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大難臨頭又有幾個能愿意伸出援手,雪中送炭?”
萬夫人即便跑斷了‘腿’,說干了嘴,始終也只能是徒勞無功。
世態炎涼,總要到了日子艱難之際方才清晰可見。她來回周旋了多日,卻根本毫無法子,日日只能以淚洗面。眼瞧著萬幾道就要栽了,結果卻突然咸魚翻身,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謝姝寧攥緊了那張字條,只覺事情頗為不對頭。
她扭頭問圖蘭:“國公爺可曾提過何日歸來?”
圖蘭搖搖頭,回道:“只說不日當歸,約莫十天半個月,卻沒有說過具體日子。”
這么說來,燕淮連燕嫻那也沒有透‘露’過回來的日期,是連他自己也根本不清楚,還是他打從一開始便有意瞞著?謝姝寧一時猜不透他的心思,今時這一出是他棋盤上早就準備好要走的一步。還是不慎被人給暗地里吃掉了棋子?
她忽然有些擔憂起來,可擔心著,又不禁暗自嗤了一聲。笑自己多管閑事。
她回身落座,同圖蘭道:“嫻姐兒往泗水去了,你今日是不是也該過去了?”
燕淮離開之前親自領著吉祥一眾人護送燕嫻過去,只都是男子,行事不便。兼之泗水河邊上地方雖然僻靜,卻不如成國公府來得牢不可破,因而燕嫻身邊只有一個啞婆照料。只怕不夠。好在還有圖蘭在,正好能貼身照料燕嫻一段日子。
“是,奴婢過會便該動身了。”圖蘭吃盡最后一口豆沙包。點頭應道。
此地前去泗水,需半日光景,她眼下出發,正好能趕在傍晚夕陽西下之時到達。還能趕上晚飯。
謝姝寧側目往窗外看了幾眼。只見天上碧藍如洗,云層稀薄,但日頭的位置已然同早些時候不同了。她在心中算了算時辰,便跟圖蘭說:“那就不多留你了,早些動身也好。嫻姐兒平素不大見人,可其實卻是個愛說愛鬧的,你無事便多陪著她說說話。不過她身子不利索,你也仔細著分寸。”
她細細叮嚀著。圖蘭則一邊聽一邊頷首應下。
再過幾日,謝姝寧一行就要南下。圖蘭很是不舍,臨到要起身離開,忍不住抱著卓媽媽哭了起來,眼淚噼里啪啦地落下來。
卓媽媽便勸她:“哭什么,等得了機會,你便南下來看望我們,左右路途遠也不怕,你會騎馬,能快上不少呢。”
可話雖如此,但今次一別,將來何日能見,卻是誰也不知道的事。
圖蘭喏喏應著,從眼眶里滾落的淚水卻越來越多。
等到謝姝寧親自動身送她出‘門’時,她那雙較之中原人更深邃的眼睛也已哭得紅腫,像兩枚核桃。
她依依不舍地揮別了謝姝寧,翻身上了馬,這才往北城外去。
謝姝寧目送她遠去,直至馬兒背影消失不見,她才轉身回房。那張字條仍在她手中攥著,已皺巴巴成了一團,像剛從醬菜缸子里撈出來的一番,汗津津的。她同突然漫不經心地說著話,手心里卻出了一層的薄汗。
萬幾道的事,委實有些說不通。
至申時,她已蹙著眉頭翻來覆去推演了數遍,仍是一頭霧水,猜不透其中關竅。
她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地飲了。素白手指輕輕摩挲著杯身,她忽然喚了小七進來,讓他去找冬至來。
須臾,冬至來見她。
她擱下手中的茶,沉聲吩咐道:“讓人去外頭四處打聽打聽,關于定國公的冤案,都有哪些傳言。”
幾年前,從她手里有了大筆銀錢開始,她便開始著手準備著這張網。她一個常居深閨的普通‘女’子,想要用最快的速度獲知外頭的風向,必然需要自己的一群人。很久以前,她就已想過,內宅里的人手,來來去去,真要挑揀并不難,難的是外院的人。
所以她救下了冬至,再由冬至動手,為她張羅人馬。
時至今日,那張消息網,已布得很開。
只可惜,她的手還伸不到宮里,也難以深入朝堂。
這些缺憾,卻是難以避免的。
因而她只吩咐冬至派人去打聽坊間關于萬幾道冤案的流言,卻沒有想方設法往朝中打探。
她仔細提了幾點需要多加注意的事項,便收了聲。
冬至則一一應下,接了命令退了出去,換了小七進來。
小七恭敬地道:“小姐,印公使人送了話來。”
她心中一凜,正‘色’望了過去,端坐在太師椅上嚴正以待,問道:“何話?”
“印公讓您不要忘了提點廚房,不要往菜里放蔥姜蒜韭菜……”小七垂著眸,吧啦吧啦倒豆子似地從嘴里吐了一堆話出來。
謝姝寧聽得額角青筋突突直跳,掙扎著問道:“那年除夕夜里吃餃子,那餡料里頭可也是加了蔥‘花’的,印公他不照舊吃了囫圇一大碗?”
小七抬起頭來,眨巴眨巴眼睛,鄭重地說:“切得細細的,印公還是愿意吃的。”
“……”謝姝寧一噎。念著這興許就是最后一頓飯了,況且還是她娘準備親自‘操’持的,既吩咐她仔細問過汪仁的意見。那自然就得如實說。她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曉,打發了小七下去,自己略坐了一會只覺坐不住,遂起身往宋氏那去。
見了母親,她先上前去黏著她說了會話,這才說起汪仁的挑嘴大事來。
宋氏聽完怔了怔,卻道:“怪不得印公瞧著清瘦。”
“……”謝姝寧別過臉去。委實接不上話。
宋氏便拉著她仔細將席面上所需的菜‘色’商量了一番。
等到刪刪減減,最終定下那桌席,屋外的天已呈現出種昏黃之‘色’。近了黃昏。
母‘女’倆說著話,全然沒有注意到時間已在飛速流逝。
掌燈時分,冬至派出去的人漸次回來。謝姝寧用過了晚飯,仔細將收到的消息看了一遍。上頭并沒有什么異常。多是說萬幾道不知做人,在朝中人緣不佳,叫人給污蔑了。又有人猜那幾位御史背后另有黑手,只這話卻不敢多說,只隱約有那么幾聲響動。
謝姝寧盯著這條多看了幾眼,卻想不到所謂的黑手若是存在,除了燕淮之外,又還能有誰。
前世她只是個小侯夫人。對朝堂上的關注也局限得很,而今更是歷經了改朝換代。人事變動,就更是知道的不多了。
難道是汪仁?
念頭一出,她在燈下的面‘色’驟變。
沒錯!
除了他,還能是誰?
她霍然起身,將手中紙張往燈火上一湊。狹長的火舌頓時‘舔’上了寫滿墨字的紙張,轉瞬間便將紙燒得焦黑。煙霧繚繞間,謝姝寧的面‘色’也難看得緊。
汪仁做事,沒有章法,只憑喜惡,甚至有時只是一個興起。
他若出手,必然不是因為被誰收買,也肯定不是為了萬幾道。
他素來不喜歡燕淮,能給燕淮添堵,他一定不會錯失這個機會。因而救下萬幾道,改變局面,殺燕淮個措手不及,他一定很樂意。
思忖中,火舌‘舔’上了她的指尖。
她低呼了一聲,忙松開了手,將剩余的那一塊紙丟在了空‘蕩’‘蕩’的長條矮幾上。一眨眼,黑漆的矮幾上便只剩下了幾星灰燼。
這天夜里,謝姝寧翻來覆去沒有睡安生。
天‘色’未明,她便已自行起了身,打發人往泗水問話。
如若真是汪仁,那燕淮在這個當口上接了差事遠行,不論怎么想都不像是好事。
一來一往,晨起出發,午后便能回。
烈日灼灼,‘花’木懨懨時,派去泗水的人回來了,但卻沒能帶回謝姝寧想知道的消息。
燕嫻不知,吉祥夫妻倆同樣不知。
燕淮只說要辦差,卻一不曾提地點,二不曾提歸來的具體日期,三更沒有說過辦的是什么差。
她皺著眉頭掀簾而出,在刺眼的日光下站了片刻,剎那間動了心思派人去錦衣衛所打探一番,燕淮究竟接了什么差事。
但轉念一想,她已經探出去的腳步又不禁收了回來。
興許只是她多想了……
‘唇’齒間并不存在的些微酒意,卻在這個當口又莫名浮現了出來。
她遲疑著,咬咬牙轉身,將事情吩咐了下去。
然而如今的錦衣衛可不是過去的錦衣衛,想要輕易就將消息打探出來,談何容易。
她小心翼翼地部署著,卻先在次日接到了另一個消息。
成國公燕淮,于這年初夏時節,歿了。
在她還有不到五日便要動身南下之時,那個曾深夜站在廊下沖她溫柔笑著的少年,卻成了一份訃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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