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百般不愿意,但是羅微盧還是被按到了花陰的面前。而趕在他覺察到蠱蟲失效之前,花陰果斷地采取了行動。
“別動!”
她冷不丁地伸手拽住羅微盧的衣領強迫他低頭,緊接著抽出防身用的發簪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簡桐愣了一愣,接下來的第一個反應卻是質問羅微盧:“你根本就沒有給她下噬心蠱?”
羅微盧沒有回答,但是從他的表情上看起來,這才是花陰這么快就蘇醒過來的真正理由。
“少廢話!”花陰惡聲惡氣地打斷道:“不想讓他死,你就后退十步,快!”
說著,她手上用力,鋒利的發簪尾部一點點地楔入羅微盧的脖頸中,傷口中并沒有血液流出,卻是一條條細小的蠱蟲。
知道被這些蠱蟲黏上了會有什么樣的后果,可是現在松手又等于自投羅網,一時間花陰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就在這個時候,同樣了然這一點的簡桐,也朝著她走了過來。
“快走!”反而是羅微盧用力推了她一把。
花陰被推得一個踉蹌,這才回過神來開始跌跌撞撞地奔跑。簡桐原本想追,卻扭頭看了一眼還站在一旁的湯一朗,又硬生生地剎住了腳步,轉而抬起手來轉了轉手腕。
“呀——”
花陰發出了尖叫聲,因為她沒跑幾步,忽然就被兩個站在洞壁旁的“活死人”給攔住了。它們簡直力大無窮,無論花陰如何踢打都始終沒有任何的反應。
難道真的逃不掉了?正當花陰這樣想的時候,該來的人終于來了。
干脆利落地將那兩個“活死人”打飛,江成路救下了花陰,并且把她交給了隨后趕到的白秀麒懷里。
“好了,一切都沒事了……”
白秀麒輕輕拍撫著花陰的背,如同兄長般安撫著她的情緒。倒是花陰已經回過神來,焦急地說出自己這一路上從羅微盧和簡桐的對話中得到的線索。
“這個洞穴里有一個很可怕的東西……六十多年前。它離開了外面的那艘鬼船躲進了瑰火島硫磺礦洞,二十多年前,礦工們又將它挖出來……”
“那究竟是個什么東西?”白秀麒追問。
“我不知道……”花陰痛苦地搖晃著腦袋,“但無論那是什么。簡桐相信它可以幫助他得到那艘鬼船。他們走了有一段時間,你們得趕快!”
時間緊迫,再容不得細說。前方的洞穴看起來還很幽深漫長,接下來還會遇到什么事,誰都不知道。
留下李冕和黃秀綺暫時照顧花陰,白秀麒跟著江成路繼續往里面跑.越往里走海水就越淺,很快就成為了一個旱洞。
“看!”
白秀麒的手電筒指向洞壁兩側,原本漆黑的玄武巖正在逐漸被另一種灰白色的巖石所代替。
“我們走出南島了,前面就是真正的流離島。”江成路如此解釋。
前面還是沒有簡桐的蹤跡,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洞穴內的道路只此一條。他們又一口氣往前跑了幾十米。發現四周的景色還在悄悄變化。
雖然洞穴里面沒有光照,但是洞壁上反而有植物生長起來。不需要光合作用的葉片帶著紫色和藍色的奇妙色彩,或從洞頂垂掛下來,或毛茸茸地生長在洞壁上,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
置身于如此美妙的環境之中。原本焦急緊張的心情也不知不覺地放松了起來。
“這才稍微有點兒海外仙山的意思嘛!”
江成路嘟囔道:“真沒想到瑰火島肚子里頭還藏著這樣一個好地方。”
白秀麒沒有搭理他,自顧自地用手電筒向著四下里掃視,看了看著忽然嚇了一大跳。
“墳!”
“什么?哪兒!”江成路也立馬看了過來。
的確,就在距離他們五六米的地方,柔軟的植物叢中隱藏著一座半圓形的墳冢。因為巖洞地面堅硬,所以墳冢幾乎只是在平地上用貝殼和碎沙堆起的一個小包,而且看上去已經發生了滑塌。
誰會被埋葬在這個與世隔絕的洞天福地之中?
簡陋的木牌墓碑已經歪倒在了一邊。隱隱約約能夠看見上面用紅漆寫著“神仙墓”三個字。
難道墳墓里頭果真埋著海內十洲上的神仙 白秀麒的手電光在墳墓上來回掃視著。有一點反光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這是什么……鱗片?”
他彎腰,從貝殼堆里拈起了一片硬幣大小、正反面都發著珠光的奇怪薄片,看上去有點像是江成路身上的龍鱗,只不過小了好幾號。
江成路也湊過來看了看,看完了又皺著眉頭想,緊接著就是靈光一閃。
“……還記得你爺爺的那張油畫嗎?那張琉璃島的油畫!”
他不等白秀麒回應就直接說了下去:“畫上的那個有點像鮫人的東西。它尾巴上的鱗片,像不像?!”
他這么一提,白秀麒頓時也回想了起來,那幅油畫上遠遠地望著瑰火島的那條人魚,似乎就擁有類似的鱗片。
“所以說。這里是人魚冢?”
“不一定是人魚,也許是某種類似于鮫人的東西,隨著流離島一起來到了這片海域。在人類侵占這座島嶼之前,它應該一直都生活在這里。所謂的海神洞,其實應該就是它的藏身之處。”
江成路又有點感嘆起來了:“畫中驚鴻一瞥,見面卻成了一座孤墳,真是凄涼。”
“現在還不是傷感的時候。”白秀麒終于回歸了正題:“湯一朗把簡桐帶到鮫人洞來干什么”
光站在這里想是想不出答案的。耽擱了一會兒之后,兩個人加快了腳程奔跑起來。離開神仙墳之后又過了大約二三十米,手電光遠遠地打在了一堵灰白色的石灰巖高墻上。
這里就是洞穴的盡頭了。
白秀麒上下左右仔細打量,只發現石灰巖高墻的下方是一泓潭水,幽深不見底。難不成簡桐他們沉到水里去了?
他們正奇怪,忽然看見潭水上泛起一層漣漪,竟然是一縷縷鮮紅的血液從水里浮了出來。
“就是這兒了。”
湯一朗捋掉一臉的水,伸出手指著前方。
簡桐正在幫羅微盧從水中起身,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攜帶照明工具。然而此刻四周卻并不是一片漆黑。
他們身處于一間完全封閉的白色巖石氣穴里,崚嶒潮濕的巖壁里鑲嵌著一塊一塊發出淡淡綠光的奇異石塊。借著這層弱光,可以看見石穴的地面上竟然鋪著一層大大小小的貝殼和碎珊瑚,閃閃爍爍。
這一切,顯然不是天然形成的。
珍寶遍地,然而湯一朗的目光卻停留在氣穴的上方。那里居然生長著一個一人多高的漆黑蟲繭。
“微盧。”
簡桐叫著身邊人的名字,抓起他的手,領著他去觸碰這枚蟲繭。
從羅微盧的表情上看,他顯然十分討厭這樣的碰觸。可是沒有選擇,他知道自己接下來必須做什么。
一條手掌長度的紫黑色蠱蟲緩緩地從他的衣袖里爬出,咬破蟲繭鉆了進去。只聽蟲繭里發出一陣粘滯聲響,隨后一切又歸于沉寂。
簡桐將羅微盧扶到一邊坐下,又扭頭來看湯一朗。湯一朗嘆了口氣,卻并沒有如早先所約定的那樣,做出相應的行動。
他靠在一旁的巖壁上,在口袋里掏啊掏的,找出一盒濕透的煙。抽一根,直接放到嘴里咀嚼起來。
“你反悔了?”簡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似乎并不意外。
湯一朗也沒急著辯解,依舊慢慢咀嚼著煙絲,過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了一口渣滓,反問簡桐:“剛才過來的時候,你們看到路邊上的神仙墳沒有?”
不等簡桐回答,他又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
“那個墳是我親手搭起來的。墳里頭埋著一個,我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女人……不對,也不能說她是個女人,她是神仙,就是把你們面前這個怪物給封起來的女神仙。”
說到這里他停下來笑了兩聲,眼睛里隱約有一點亮光閃爍,可惜很快又熄滅了。
“可惜在我認識她的第二天,她就死了……可以說是被我給害死的。為了把這個怪物重新關起來,原本就病得很重的她最終耗盡氣力而死。臨死前,她對我說,這禍是我給闖下的,我得負責到底。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成了這座瑰火島上唯一的看守,看守著這個洞穴里頭的怪物。同時我也是一個囚犯,為了自己當年的一念之差而在這座島上繼續著勞動改造。可是誰知道,如今又是一念之差……”
“夠了。”簡桐無意聽他繼續叨念下去,生硬地打斷:“我現在只要你的一句話。”
湯一朗因為他的急躁而笑了起來。
“你以為我把你帶到這里來,真是打算和你合作?就算我得到了這座瑰火島又怎么樣呢?只要心里有罪惡感,世界也只不過是一個更大一點的牢籠而已。”
說到這里,他忽然詭秘地笑了一笑,用穿著拖鞋的腳推開了地面上的一部分貝殼,顯露出巖石地面上用紅色油漆涂抹的巨大符咒法陣。
“作為一個無聊的獄卒,我這段時間,我可是問島上的高人學習了不少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