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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〇一

  “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蘇紫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我之前就告訴過你,除了這里我實在是無處可去。而你一直故意裝作不認得我,又要把我逼到外面去……如果我再不想點激烈的辦法,難道就這樣乖乖地被你趕到外頭去流浪?”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回想起了自己發出的“驅逐令”,章函皺起了眉頭。

  “陵區危險,你的確不能繼續留在里頭。而且,就算你猜透了我的用意,也不該用這種辦法來以身試險!”

  “……險么?”

  蘇紫喃喃地重復著這句話:“我以為今天下午……你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無論我在哪里,都有辦法知道我的一舉一動。所以我去見鄭楚臣的事,你一定知道。”

  “但是知道并不代表會行動。如果我不愿意為了你而輕舉妄動呢?”

  章函替他擦去臉頰上的水痕:“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自己會被鄭楚臣給控制住?”

  “當然想過啊。”

  蘇紫閉上眼睛,臉頰輕輕貼著他的手心。

  “不過我這鬼仙的命,本來就是公子你自說自話硬塞過來的。可是都過去這么多年了,公子又從不現身,問我一句需不需要……其實我早就已經累了,無非是放不下這份執念,整天渾渾噩噩地活著而已。所以,只要如果公子能夠放得下,那么我也沒有什么再可掛念的,巴不得痛痛快快地忘了所有的過往,轉世輪回,再真心愛上一個也愛著我的人……”

  明明是溫柔婉轉的言語。卻讓章函露出了罕見的痛苦眼神。

  “你這是在威脅我?”

  他感嘆道:“當年那個聰明乖巧的阿紫,居然也學會用自己來威脅我了……”

  蘇紫卻苦笑:“這不是威脅。你以為那是痛苦,苦其實在你心里;但對我而言,卻真的是解脫。”

  解脫?

  章函因為這兩個字而心口微滯。

  他低頭看著蘇紫,卻發現蘇紫已經在藥性的作用下,又迷迷糊糊地昏睡了過去。

  狹窄的沙發當然不是睡覺的最佳去處。章函重新將蘇息抱起,朝著臥室走去。推開門。里面出現的卻不是尋常人家的現代陳設。

  晚上九點三十分。招待所四樓,唯一有人借住的房間門被人敲響了。

  白秀麒打開了房門,訝異地看著站在外面的葉風。

  “你的頭和手怎么了?”

  “遇上了一個小車禍。”葉風輕描淡寫地回答。又反問:“這么晚了把我叫過來,有什么事?”

  “我好像發現了其他鎮墓獸的下落!快,先進來再說。”

  兩個人一前一后進了屋子,白秀麒迅速地將房門落了鎖。葉風往前走了兩步。冷不丁地看見江成路冒了出來。

  “……你也過來了啊。”他故作鎮定道。

  江成路卻冷冷地看著他:“都到這一步了就別拐彎抹角了。你直接說,還是我們逼你。隨便選一個。”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葉風搖頭:“但是我想我們之間肯定存在著誤會。”

  “是不是誤會你自己心里清楚!”江成路不準備廢話,直接一把反剪了葉風的胳膊,將他推到床前跪了下來。

  “好好看看你弄的鬼東西!給我說老實話!”

  手腕被扭曲到了極限,葉風發出疼痛的悶哼。但他卻并沒有開口說話。

  “可惡!”

  江成路低聲咒罵道,手上繼續用力。只聽“喀拉”一聲,竟將葉風的手腕擰得脫臼了。

  劇痛之下。葉風發出了哀嚎。但是因為江成路的法術,這聲音只在狹小的房間內沖突回蕩著。絲毫沒有傳向外界。

  “你再不說真話,信不信我把你的另外一只手從身體上扯下來?!”

  江成路繼續恐嚇著,把手伸向葉風垂吊在胸前的右手。

  在痛苦和驚嚇的雙重折磨之下,葉風的臉色變得慘白,額上的冷汗沾濕了劉海。他鼻梁上那幅老舊的眼鏡早在剛才就已經掉在了地上,反倒顯得年輕了好幾歲。

  因為恐懼,葉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的江成路身上,因此當白秀麒從后面偷襲的時候,他又結結實實地嚇了一大跳。

  不過白秀麒似乎并沒有準備施暴。

  “這傷是你自己包扎的?”他輕輕地按著葉風的肩膀:“看起來真是亂七八糟的呢。”

  說著,他又讓葉風坐到床上。在示意葉風不準輕舉妄動之后,抓起了他的手腕。

  又是一陣筋骨移動的輕響和疼痛,脫臼的手腕被推回到了原位。葉風還沒有回過神來,白秀麒又解下了他的繃帶,查看著手臂上的傷勢。

  “這是昨天弄的嗎?蘇紫已經將所有的事都告訴我們了。你這么辛苦究竟有什么意義?”

  葉風沒有回答,卻也因為畏懼著江成路而沒有輕易收回手。但是白秀麒接下來的舉動卻著實令他感到意外。

  “這種藥,委員會里應該也不少吧?”

  白秀麒取出了早上江成路替他療傷時所用的藥膏,輕輕涂抹在葉風的傷處。

  “為什么你只用了普通的傷藥呢?”

  清涼的傷藥正在迅速地發揮著作用,葉風不得不承認持續了接近一整天的疼痛終于得到了緩解,但是他依舊緊抿著嘴,一言不發。

  白秀麒當然也沒指望著這么一點小恩小惠就能夠收伏這個人。

  “你喜歡他吧?”他冷不丁地拋出了這句話:“鄭楚臣那個人,究竟有什么值得你稀罕的地方?”

  果然戳中了要點,葉風的嘴唇翕動了兩下,終于有了點情緒的起伏。

  “我沒有……”他反駁:“沒有喜歡他。”

  “別撒謊了。”江城路在一旁冷冰冰地插嘴:“你以為剛才蘇紫真是一個人赴的鴻門宴?他戴了法寶在身上,你們說的每一句話。我們都聽得清楚分明。”

  葉風這次是真的愣住了。

  白秀麒又趁機說道:“都說‘當局者迷’,可是我實在不相信你連這么淺顯的現實都看不明白。鄭楚臣他癡迷的人不是你,他只會利用你來達到目的,這么卑鄙的人,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去喜歡的?”

  “不,他并不卑鄙,是你們不了解他!”

  葉風終于發出了聲音。

  “你們根本就不知道……不知道他救了多少我們的同類。你們只知道到處去抓那些所謂的妖魔鬼怪。把它們全都關起來。可你們有沒有想過……比起人類。這些妖魔鬼怪才是你們真正的同類,究竟是誰在助紂為虐?是誰卑鄙……”

  “我現在沒空和你辯論這些大道理!”

  江成路不耐煩地打斷葉風:“你只需要知道,不論鄭楚臣將來要做什么事。我和小白都會拼盡全力去阻止。到時候他一定會比你現在還要痛苦一萬倍。但如果你愿意和我們配合,或許我可以看在你的份上,對他手下留情。”

  “哼……沒這個必要。”葉風卻冷笑:“他現在可能不是你的對手,但是很快就不一定了。”

  很快?

  江成路和白秀麒面面相覷。同時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看樣子你是逼著我們來硬的了。”白秀麒看了一眼葉風,低聲嘆息。

  “我就說一開始就應該這樣做的。”

  江成路嘀咕著。從自己的壺天里取出了一個陶土罐頭,放在葉風面前。

  “你知道這里頭裝著的是什么?”

  葉風當然沒有吭聲。

  江成路低聲嘆了一口氣:“我拿到這個寶貝幾十年了,從來沒有用到過。因為我覺得它實在是太殘忍了……你知道嗎?”

  他伸手點了點葉風的太陽穴。

  “它會從你的鼻子里鉆進去,進入你的大腦。控制你說出所有知道的事情。然后吃掉你的半個腦袋,讓你變成一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廢人。”

  “……真言蠱?!”葉風煞白了臉色,“不!不要!”

  “那你就說實話。”白秀麒催促:“你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

  葉風顯然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但是出于意料之外,他最后還是搖了搖頭。

  “真是冥頑不靈!”

  江成路不再同他廢話。直接打開陶罐抓出那只一寸來長長相猙獰的蠱蟲。

  慘叫聲中,蠱蟲飛快地消失在了葉風的鼻腔深處。葉風抱著腦袋滾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著。

  過了有一段時間,他終于停止了掙扎,白秀麒便開始問道:“你是怎么認識鄭楚臣的?”

  “是上仙救了我。”葉風的聲音很虛弱,“上仙救了很多我們的同類,給我們繼續活下去的機會。我愿意為了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白秀麒打斷了。

  “鄭楚臣為什么要找那些鎮墓獸?”

  “因為……因為他需要力量。仙界的大門封閉之后,滯留在凡間的上仙,力量逐漸衰退。但如果能夠拿到那些鎮墓獸,得到蘊含在其中的力量……他就可以再度變得強大,甚至重新打開仙界的大門……”

  鄭楚臣原來打著這樣的算盤。白秀麒和江成路對視了一眼,接著又問葉風:“那鎮墓獸和我們究竟有什么關系?”

  “那鎮墓獸里頭禁錮著的……就是你的力量。兩千年前,江成路的前世將它們從你的身體里取走,封印起來。為得就是讓后世的你再沒有力量和他抗衡。”

  雖然不難猜到這個答案,但是白秀麒還是呼吸一滯。所幸江成路穩穩地托住了他的后背,如同一道可靠的墻壁。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你認不認識簡桐和羅微盧?”

  葉風點頭:“那都是上仙幫助過的人。羅微盧是一名蠱師,因為遭遇蠱毒反噬,雙目失明,更曾經失去神智如同行尸走肉。簡桐為了救治羅微盧,幫助上仙做過許多事。后來羅微盧病情有所好轉,兩個人應上仙所托,來到皇陵尋找鎮墓獸的下落,從此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原來是這樣……

  白秀麒沉吟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那么,我和江成路的前世,究竟有什么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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