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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厚甲

  幽靜的密林深處,到處都是蒼翠的樹木野草,茂密的枝葉擋住了天上溫和的陽光,只從縫隙間透下點點碎陽,照亮了林間地方,也落在那一行數人的身影上。

  玄劍門三位弟子的臉色這時都很難看,在他們一側的南宮瑩也是秀眉微微皺著,看去心情也是不算太好,同時在她肩頭之上,趴著一只約莫只有松鼠大小的黃色小貂,兩只眼珠黑亮閃動,顯得十分靈活,卻是之前從未見過的。

  在他們幾人身前的空地上,一棵粗壯的大樹之下,地面已經被挖開了一個大洞,而約莫在兩尺之深的泥土之下,此刻露出了一把靈劍的身影。

  雖然蒙塵,雖有磨損傷痕,但這柄靈劍依然閃著淡淡靈光,劍刃鋒利,從這外表樣式這幾人就可以認出來歷,更不用說在劍柄之上還清晰地刻著玄劍二字。

  林間的氣氛有些凝重而僵冷,耿成沉著臉,俯身拿起了這把被埋藏在泥土中的靈劍,仔細打量了一番后,微微點頭,但臉色越發難看,沉聲道:“是錢義的靈劍。”

  玄劍門靈劍是師門所賜,玄劍弟子向不離身,同時對大部分玄劍弟子來說,靈劍幾乎就是他們身上威力最強的靈器法寶,斷不可能無端端掩埋于此。

  換而言之,靈劍在此,錢義失@℉長@℉風@℉文@℉學,ww○w.c∷fwx.ne◇t蹤,那等若就是明擺著四個字兇多吉少。

  耿成與傅俊丁和等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隨即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南宮瑩,南宮瑩似乎也知道他們心中所想,輕輕搖頭,道:“你們這批靈劍乃是天劍宮‘劍廬’所制,其后分發于三劍下門,我也是曾在劍廬修行,知道鍛制靈材中有一種‘赤磷’,天生能散發一種微弱異味,正好能被小晶聞到,加上此地并無赤磷礦脈,這才能勉強找到這把靈劍。但是除此之外……”

  她輕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而趴在她肩頭上的那只小貂似乎聽到她叫到名字,抬頭吱吱叫了兩聲,南宮瑩轉頭看了它一眼,伸手輕輕摸了它一下。

  耿成默然,半晌之后才澀聲道:“靈劍莫名被深埋于此,又與錢義師弟分開,看來錢師弟怕是遇到什么意外了。”

  南宮瑩沒有做聲,旁邊的傅俊與丁和兩個臉上都是掠過一絲怒意,雖然之前他們與錢義的關系都是一般,但畢竟都是同門師兄弟,平日見面至少也會有點頭招呼之情,如今錢義突然看著遇到不測,他們自然而然亦有幾分同仇敵愾之氣。

  “是誰干的,竟然有這么大的膽子,敢動我們玄劍門的弟子?”

  丁和帶了幾分惡狠狠,咬牙憤然地道。

  南宮瑩看了丁和一眼,沒有說話,耿成則是一跺腳,對傅俊丁和兩人道:“不管怎樣,在周圍再仔細找找。”

  靈劍既然在此,或許錢義應該也在不遠之處,至于是死是活,也總是要有個結果才是。

  于是玄劍門三人分開,繼續在這片林間仔細搜索起來,南宮瑩卻并沒有上前幫忙,她一雙明眸凝視著眼前那個大坑,看著坑洞內壁以及挖出的那些新土,沉吟片刻后,卻是緩緩蹲下。

  兩下的土層,似乎有些細微的差別,一些濕度疏松的地方,若不細看也難以分辨出來,或許就是前幾日那個神秘兇手挖開泥土所致?她若有所思,然后低聲道:“小晶,如果那人真的殺了錢義,為何還有大費周章地專門將這柄靈劍埋了,而且還是跟尸體分開埋放?”

  黃色小貂又是吱吱叫了兩聲,似乎在回應著什么,又像是隨口叫喚,張開嘴巴打了個哈欠。

  南宮瑩沒去管它,沉思片刻之后,又是站了起來,環顧這片茂密的林間,似乎陷入了沉思。

  究竟是什么樣的人,殺了錢義之后,卻沒有立刻遠走高飛,將尸體棄之不顧,反而會顯得如此擔憂后果,小心翼翼地想要掩飾抹去所有的痕跡呢?

  她的目光掃過這片森林,望向前方玄劍門那三個弟子前去搜尋的方向,隱隱帶了幾分探究,不過就在這時,突然前頭丁和的聲音猛地傳來,大聲喊道:“師兄,你們快過來,這里好像有打斗的痕跡。”

  南宮瑩一挑眉,立刻向那邊走了過去,耿成與傅俊二人更是急迫,比她更早一步趕到,只見順著丁和所指,他們果然在一片林間空地上看到了一些斷枝落葉和地上泥土翻騰滾動的痕跡,那一夜沈石與錢義在這林中激戰,動靜著實不小,雖然事后沈石細心遮掩過,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完全徹底地抹去所有痕跡。

  南宮瑩看了看這塊地盤,明眸轉動,忽地咦了一聲,走到旁邊一根手腕粗的小樹邊,上面有一團焦黑痕跡,她凝視片刻,白皙的手指輕輕在半空中虛畫了一下,掠起一點幅度,看過去就像是一團無形的靈力順著她的手勢,從空中飛來,穿過這顆小樹邊緣,然后輕輕摩擦了一下樹干。

  她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眼中似有幾分疑惑,低聲道:“火球術么?”

  與此同時,旁邊也很快響起了幾聲叫喊,是耿成等人也隨即發現了幾處施放五行術法后留下的殘痕。不過在這之后,耿成等人面面相覷,面色神情都是古怪,要知道錢義已經是凝元境的道行,有他參與的戰斗中,幾乎是不可能出現這些低階的五行術法的,別人施放了對錢義幾乎沒用,而錢義本身也不會施放,因為到了凝元境,他有比這些五行術法更強更有效的神通法術,比如那柄靈劍。

  難道這里居然是找錯了,并非是錢義動手的地方?

  玄劍門三個人臉色都是難看,忽然只聽那耿成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道:“前幾日分開時,最后與錢義在一起的是那個凌霄宗的弟子,叫……叫什么來著?”

  旁邊傅俊接口道:“沈石。”

  耿成點了點頭,皺眉道:“要不我們去找他問問……”

  話未說完,丁和已經沒好氣地道:“師兄,莫非你以為那個才煉氣境的家伙,能夠殺得了錢義嗎?用什么殺的,就靠那些五行術法?”

  耿成默然,隨即也是苦笑搖頭,顯然連他自己也不太相信,嘆了口氣,便不再提起這事。只是就在此刻,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南宮瑩忽然一皺眉,沉吟片刻后,卻開口道:

  “不,我們還是去找一下此人。”

  “嗯?”耿成等三人都是驚訝,一起轉頭向她看來,南宮瑩沒有再多說什么,目光掠過周圍那些五行術法殘留的痕跡,眼中也是有些隱隱的疑惑。

  “吱吱吱吱”,卻是她肩頭上那只叫做小晶的黃色小貂不知為何,又叫喚了幾聲。

  銀月湖畔,蘆葦叢中。

  帶著濕潤水氣的風從蘆葦叢上空吹過,將這些淡黃輕柔的蘆葦如同湖水一般吹得蕩起了漣漪,而在“水面”之下的某處,沈石與小黑豬的前方,卻是緩緩走出了一只眼露兇光的妖獸。

  灰褐毛皮,尖嘴小眼,口中露出兩顆獠牙,發出低低的咆哮聲,外表模樣看著就像是一只碩鼠,但身軀奇大,差不多有一只大狗般的大小,最顯眼地方是在背上有一個拳頭般大小的肉瘤,隨著這只妖獸的走動而微微顫動著。此時這只詭異鼠妖獸正惡狠狠地盯著沈石,目光不時地掃過他兀自抓在手上的那份白蘿根。

  “灰瘤鼠!”

  沈石認出了這只妖獸的來歷,微微皺眉,這種鼠妖算是二階妖獸,動作敏捷,性子貪吃殘暴,并不算是好對付的,而且此刻看它的模樣,對自己手上的白蘿根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

  想想也是,妖獸也并非全數都是蠢笨之輩,有些凝結妖丹的高階妖獸更是開啟了靈智,并且有不少妖獸都喜愛覓食靈草,因為靈草中蘊含的靈力正是他們天然喜愛的大補之物。

  只不過到了手的二品靈草,沈石可并沒有絲毫想轉讓出去的意思。他手掌微翻,只見一個瞬間,白蘿根便從他掌心中消失,已經落到了如意袋中去了。

  眼看那美味的白蘿根陡然失蹤,這只灰瘤鼠頓時暴怒起來,對著沈石怒吼了一聲,也不管在半路上警惕地看著它的小黑豬,就向沈石這邊撲來。

  小黑豬怔了一下,先是緊張了一下,但隨即發現這只看起來十分兇惡的灰瘤鼠沖來的目標似乎不是自己,頓時松了一口氣,然后迅速地掉頭就跑,準備往一旁的蘆葦叢中鉆進去。

  不料眼前忽地一花,卻是沈石不知何時掠了過來,臉上神情似笑非笑,一把抄起小黑豬,口中道:“聽說你很硬的,別偷懶,去試試看。”

  說罷,也不顧小黑豬口中急促惱火而凄厲的尖叫聲,隨手一拋,卻是將小黑豬直接向那只怒吼著撲來的灰瘤鼠丟了過去。

  一團黑影迎面砸來,灰瘤鼠嚇了一跳,身子還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但隨后便看清了撞過來的是一只看起來皮毛光滑油光發亮的小黑豬,連獠牙都沒有,一副無害膽怯的模樣,頓時咆哮了一聲,張開大嘴便咬了過去。

  小黑豬嚇得抱頭大叫,聲音凄切,在一旁的沈石眉頭一皺,往前踏上了一步,心想難道是自己看錯了,正想出手相救的時候,忽然眼角余光猛地看到小黑豬的身軀上忽地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灰暗光澤,肌膚皮肉之下,隱約有一塊塊巴掌大小的灰甲顯現出來。

  沈石的身子一頓,停下了腳步,看著前方那只小黑豬,眼神中帶了幾分復雜情緒,似乎有些歡喜,卻也有幾分莫名的傷感與懷念,輕輕嘆息了一聲,低聲道:

  “果然是‘厚甲’。”

  灰瘤鼠平日除了覓食靈草,更多的還是捕獵肉食,畢竟靈草數量不多,不可能時常找到。眼前這樣一直黑豬,簡直就是送上門的美食,當下毫不客氣,一嘴就咬到了小黑豬的背上。

  只是入口的時候,那感覺卻似乎與平日它咬到獵物時不太一樣,沒有那種深入血肉的痛快,反而感覺自己的獠牙像是陷入了一層堅韌無比的厚皮中,無論如何使力,竟然都不能穿透。

  灰瘤鼠大驚失色,往后跳了一步,瞪著這只抱頭蜷縮在地的小黑豬,心想這是什么豬,這么堅韌厚實的豬皮真是平生僅見!

  小黑豬慢慢抬起了頭,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第一眼趕忙轉頭向自己身上看去,只見豬皮上除了幾道白痕,其他的居然什么傷痕都沒留下。小黑豬也為之愣了一下,但片刻之后醒悟過來,頓時大喜過望,一下子回頭對著那只灰瘤鼠,神氣活現地嗷嗷叫了兩聲,一副得意洋洋有恃無恐的樣子。

  這時,一道勁風從背后忽然刮來,沈石出現在小黑豬的背后,一腳將這皮糙肉厚連二階妖獸都拿它沒辦法的小豬踢了出去,直接飛向灰瘤鼠,半空中小黑豬有些惱火地回頭叫了一聲,卻只聽見那個主人站在原地,手上燃起了一團火球,語帶輕松欣慰,似乎十分高興地道:

  “以后打架的時候,你在前面頂著,我在后面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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