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沈石連忙點頭,站起身去腰間的如意袋中拿取靈晶,同時心底也是一陣無奈,心想好像自從自己踏上修煉之途以后,身上就沒有存住靈晶過,哪怕是偶然一次賺的不少,卻又馬上都會有什么事讓自己迅速地將靈晶大部分都立刻花掉。
這身無余財的窘迫日子,實在是郁悶啊。
或許是看到沈石拿出那六百顆靈晶時有些沮喪不舍的樣子,徐雁枝輕笑一聲,道:“怎么,舍不得了?”
沈石哈哈一笑,把靈晶往她面前一推,搖頭笑道:“沒有,不是有句老話么,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相比這三個術法,我覺得這六百靈晶還是花的值。”
徐雁枝微微點頭,隨即沉吟了一下,道:“這術法的價格是本堂蒲長老早就定死了的,誰也不能增減分毫,所以靈晶是一定要收你這么多的。不過既然青竹師妹她拜托了我,我也總不能不給她面子。”
沈石一怔,抬頭向徐雁枝看了一眼,卻只見身邊這美貌女子微微一笑,卻是從懷里拿出一個木匣,推了過來,道:“價錢是不能變的,不過在術法之外再附贈些小東西,想必我們那位蒲長老也不會多說什么。”
沈石接過這木匣,只覺得入手感覺并不沉重,隨即打開盒蓋,只見在木匣之中放著一疊青紙,另有五個小瓶并排站在一邊。
耳邊傳來徐雁枝的話語聲,道:“我聽說你除了五行術法之外,對符箓一道也有鉆研,這一匣三十張青符紙與五瓶朱砂,就算是我給你的一些補償罷,也免得你當真以為我們術堂這里就是徹頭徹尾的黑店。”
沈石身子微微一震,面色肅然,站起身向徐雁枝行了一禮,正色道:“多謝師姐。”
徐雁枝笑而不語。
符箓一道諸般材料中,最重要的靈材當然就是符紙,因為要承受灌靈所加持的術法靈力,符紙本身就是用珍貴的各種靈草所制成,并且隨著五行術法等階的提升,所用的符紙同樣也有不同。
之前沈石所制的符箓皆是一階術法,所以使用的都是最便宜也是最低級的黃符紙,但今日所購買的三門術法皆是二階法術,日后在修成之后他如果還想再制成符箓的話,則黃符紙已無法承受二階法術的靈力,必須使用更高級的青符紙。
只是青符紙為了能夠承受更強的靈力灌注,所用的靈草靈材也就遠勝普通的黃符紙,價錢嘛自然也是水漲船高,沈石心里是明白這一點的,早前甚至也曾經為此有過幾分煩惱,只是此刻這一匣青符紙遞過來,卻是幫了他的大忙,而這一份禮的分量,也是著實不輕。
孫友在五行殿外等了許久,正有些無聊之際,看到沈石從大殿中快步走了出來,連忙迎了上去,道:“都買好了?”
沈石點了點頭,道:“是,一共買了三個二階術法。”
孫友臉上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道:“六百靈晶?沒去跟她討價還價便宜點嗎?”
沈石聳了聳肩,道:“沒法子啊,這規矩是術堂那位元丹祖師蒲長老定下的,誰也改不了。還有你這是什么表情啊,你們孫家家大業大,你這個孫家的嫡親少爺,難道還能把區區六百靈晶看在眼里?”
孫友“呸”了一聲,道:“你敢再說一句‘區區’我就跟你急了啊,六百靈晶放在我眼前,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好嗎?”說著,他冷哼了一下,道,“我家里每月確實有給我一份例錢靈晶,但決沒有你想得那么多。”
沈石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好了,我就隨便說說,不過如果你真的缺靈晶的話,要不下次跟我一起出去游歷游歷?”
孫友眼珠子轉了轉,看去居然似有幾分動心的意思,不過最后還是猶豫了一下,遲疑道:“讓我再想想罷,我本想是將‘穿云箭’至少修煉到第二層‘幻影’后,再考慮下山游歷磨練的。”
沈石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畢竟出外游歷探險雖然會有收獲,但往往也有許多意想不到的風險,比如自己此番在高陵山中就差點死在那里。孫友畢竟是世家子弟,背后有家族供養,雖然眼下所得的靈晶可能比不上他那位堂兄孫恒,但至少肯定是足夠他修煉所用的了,也確實沒有太大必要在道法神通大成之前就下山冒險。
用命去拼、去賺取靈晶的這條路子,是散修和毫無背/景家世的普通弟子才會去走的艱難道路。
兩人并肩走去,不住交談著,看得出孫友心里似乎也對剛才沈石的提議有著不小的興趣,雖然這有些與他世家子弟的身份不太符合,不過他還是讓沈石記得下次外出下山時至少要告訴他一聲,到那時他再做決定要不要下山。
兩個人的身影越走越遠,漸漸遠去,而在安靜冷清的五行殿大門處,這時忽然從大殿里走出了兩個人影,并排站在大殿門口處,遠遠眺望著那兩個年輕男子的背影,直到他們消失在遠處。
這兩人都是女子,左邊一人是剛剛賣了三個二階術法給沈石的徐雁枝,右邊那人清秀美麗,卻是鐘青竹。
徐雁枝目送沈石與孫友離開,收回目光,卻看見身邊的鐘青竹似乎有些出神,仍是看著遠處,便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臂,笑道:“喂,那人都已經走了。”
鐘青竹身子一震驚醒,臉頰微紅了一下但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也不言語,只是對著徐雁枝微微笑了一下,笑容溫婉清麗,甚至似乎為這座冷清的大殿都增添了幾分顏色。
徐雁枝微微嘆了口氣,道:“事情我是幫你都做好了,可是那一匣青符紙與朱砂分明是你所買之物,直接送給那人便是了,何苦又要故意隱瞞,反而讓我來做這個好人?”
鐘青竹笑了一下,道:“我怕若是直接給他,他反而又不會要了。”
徐雁枝哼了一聲,搖頭道:“你這個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了。”頓了一下,她又說道,“想那么多做什么,既然你喜歡人家,直接過去把東西送給那人就是了,直接了當,明明白白,至少也要讓他清楚你的心意。”
鐘青竹清麗的臉上頭一次現出幾分尷尬窘意,嗔道:“徐師姐,你瞎說什么,誰又喜歡誰了?那沈石是少年時在青魚島上,對我有過救命之恩的,我這般做只是想報恩,盡點心意幫幫他而已。”
徐雁枝抬起手,像是無奈又像是微笑,道:“好好好,你說是就是了。”
只是看她神情,那卻是明擺著寫著“不信”二字在臉上,鐘青竹也是拿這個相熟的師姐沒法子,瞪了她一眼,卻又覺得自己臉上微熱,不敢多呆在這里怕自己又沒來由的失態,當下隨口哼了一聲,道:“那我先走了啊。”
說著便要走下石階離開這里,只是才走了兩層臺階,忽然聽到背后徐雁枝叫了她一聲,鐘青竹回頭道:“師姐,怎么了?”
徐雁枝站在大殿門前,臉色平靜帶著幾分淡淡笑意,道:“青竹,姐姐是過來人,你聽我一句話,不管你到底有沒有喜歡別人,但若是當真有這樣的心意,最好還是讓他知道,否則日后若有什么機緣錯漏,豈不是又要后悔嗎?”
鐘青竹沉默片刻,隨后展顏一笑,如春花盛開般明媚嬌美,點頭道:
“我知道了,謝謝姐姐。”
高嶺山脈,深山老林。
安靜的山嶺連綿起伏,無邊而青翠的森林覆蓋其上,一眼望去,除了山間谷地里偶然飄起的幾片白霧水氣,所有的山林都顯得那般寧靜與安詳。早些日子在這座山脈深處曾經發生過的那場規模極大震動劇烈的大震,此刻似乎已經完全成了過去,至少對這片森林來說,似乎再也沒有任何的影響了。
直到忽然一聲高亢呼嘯,從這片山林深處發出,聽那聲音,乃是這一片群山森林里的一座山頭峰頂。
隨著這一聲長嘯回蕩在這片山谷林間,久久徘徊不去,原本靜謐的森林里的平靜,也頓時被打破,茂密的林木樹蔭之下,忽然有一個個身材壯碩的黑影掠動閃過,發出低沉的喘息與吼叫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向著同一個方向狂奔而去。
沉重的腳步踩踏過無數的荊棘野草,山石滾落,林木震顫,黑影一個個連綿不絕,漸漸匯聚成河,那聲勢越來越大,腳步聲越來越響,吼叫聲轟然如雷,竟是讓整座山林都開始顫抖起來。
一條深色的河流,奔流不息,直沖向前。
而那奔馳而去的方向,正是那呼嘯之聲響起的地方,在那座山林之巔。
樹蔭下,陽光里,支離破碎的光線瘋狂搖動著,落在那些奔馳的妖獸身上,鳥兒在樹上小心地探出腦袋,向下望去,很快便看到了令它們驚詫的一幕。
所有這些正呼嘯狂奔的妖獸,竟然全部都是野豬,看去數量龐大的驚人,至少不下千只以上,而在所有豬群最前頭的,是一只身軀格外壯碩龐大的灰土豬。
它帶著野豬妖獸群們飛快地奔馳著,向著那座山頭跑去,很快的,那一座山峰之上,山頂大石之巔,在所有野豬的眼中,出現了一個黑影。
那是一只黑色的小豬,嘴里叼著一根靈草,有一下沒一下地咀嚼著。它站在山頂俯視群山,然后緩緩回頭,望向這群野豬。
所有的豬群都停住腳步,抬頭仰望。
片刻之后,灰土豬第一個恭敬地低下豬頭,身后,低吼咆哮聲此起彼伏,山林震動,然后所有的野豬們,對著那只高高在上的黑豬,都低下了頭顱。
山頂之上,大石之巔,小黑豬嘴里吧唧了一下,然后緩緩抬頭,看著那高遠的青天。
這一天,是小黑來到這片山林的第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