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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節 邀請高顯

  (最近幾天有夜場,怕是要成欠賬大戶,不過欠著心虛,會拼命逼自己碼字)

  董國丈在將軍府里喜笑顏開。

  他還沒來得及給靖康朝廷遞信,朝廷來賀的使者已經來到包蘭,派遣使者的用意,一是表彰東夏襲占高奴的功勞,二是告訴狄阿鳥這邊兒,靖康在和他并肩作戰,向拓跋氏接二連三展開大的攻勢,這里頭包括張懷玉入上郡,老將健布率領靖康中軍已入陳州,正在攻拔陳州的城池……

  這些利好消息,董國丈還會再講一遍,生怕狄阿鳥忽視,覺得靖康盟友靠不住。

  實際上,牙揚古就在包蘭,而且東夏暗衙的鴿鷹密語傳訊已經成熟,這些戰況狄阿鳥多少知道一切。

  而且他還知道,倉州那邊的情形不太好,拓跋氏發動了幾次大的攻勢,現在倉州軍民幾乎是在焦土抗戰。

  他有一張整屋大小的地圖,就鋪在腳底下,參士都要趴在上邊標記戰況。那上面自然都已經做了標記。

  也只有掌握全局,他才好分析戰局。

  回來還要等著見高顯來的使者,對方起的無疑會是趁火打劫的心,半道上董國丈把他攔住,他沒有見這使者前的焦躁,笑著給董國丈說:“老爺子這次放心了吧。孤是舉國之力報效皇帝陛下,可是屁股后面的高顯隨時都想咬孤一口。人已經來到,等著見孤,老爺子要不要跟孤一起向他表態。”

  董國丈又不是朝廷中的實權人物,表態?表什么態?不過,他草莽出身,何曾注意到這些,自認為自己代表朝廷,狄阿鳥現在國家都空了,讓自己跟著表態,那怎么能不表態,二話不說端著拳頭跟上,嘴里恨恨罵道:“這個時候,他們要是敢落井下石,朝廷不會讓他們好看,掉過頭來咱們兩國合起來打它。”

  狄阿鳥笑了笑。

  兩人一起舉步進了將軍府正堂,狄阿鳥就哄董國丈一樣,和他分析高顯到底會不會趁亂下手。卻是這個時候,侍衛從一旁把高顯的使者引了過來。這幾年,高顯國內無人可用,而龍琉姝心里又有數,派來出使東夏的絕不會是狄阿鳥認識的人,無人可派的時候,用的都是生蠻里頭伶俐的人。

  這些人都是有教無類的,絲毫沒有風范。

  人剛到,還沒讓進來,侍衛去通報去了。

  使者既自作聰明,又害怕被狡詐著稱的狄阿鳥騙,眼看左右無人,那個侍衛進去,因為不敢打斷狄阿鳥和董國丈說話,還不出來,立刻小心翼翼跳前幾步,趴門邊旁聽。

  掛一耳朵他就懵了,就聽那董國丈說:“若說東夏、高顯都是萬乘之國,那咱們靖康就是十萬乘國。阿鳥你盡管放心,他高顯不敢捅你屁股,你要相信朝廷,他做個小動作咱都不愿他意。到時候百萬大軍戰勝回師,掃他個秋風落葉。”

  這話根本不像嚴謹的政壇人物說的。

  高顯的使者卻聽著極有力量,極有氣概,內心里顫了一顫。

  雖然只是短短三五年,高顯的戶眾已經明顯比不上東夏了。

  本身高顯王城周圍的百姓是定居,人口稠密,結果被狄阿鳥擄帶數萬,剩下的人心也不穩,畢竟走的百姓和他們千絲萬縷,過得好不好他們都知道,更不要說狄阿鳥的阿爸是他們心目中的仁愛人物,所以在高顯王城一代,動不動一家人逃亡了,摸河邊上,綁上羊尿泡,大木盆里拖著孩子、老人就往對岸跑,跑到對岸,要是高顯和東夏關系好著,不收,他們就藏匿起來,給以前的鄰居,認識的朋友家干活,東夏每年一計丁,統計那些沒戶口的人,他們搖身變成了一戶人家。

  此消彼長是一方面。

  朝廷為了換取狄阿鳥的支持,以北平原為線,將之北的地盤都劃給了狄阿鳥,都是適合定居的地方。

  只因為那兒本來有胡兒部族,相互攻殺,官府無法插足,人口才會蕭條。

  現在東夏統治了那些地方,亦聚攏大量戶眾,更不要說定、夏二州一直和中原城池無二,人口極為稠密。

  現在東夏控弦可達五、六十萬,高顯卻能有個三、四十萬就不錯了。

  龍琉姝自己都清楚。

  生蠻們垂涎東夏的富裕,慫恿她出兵東夏,擄掠湟東,以龍琉姝的性格都不得不忍住,可見國勢之逆轉。

  聽了董國丈的話,使者是忍不住恐懼。

  使者來的時候,湟東牛六斤的軍隊還沒動。

  龍琉姝倒是想過要過河伐兵,索要些好處,但是又拿不準東夏到底參戰不參戰,參戰的話西出多少軍隊,使者就是帶著這一目的來的,實際上呢,生蠻里出來的人不管再伶俐,也不職業,什么情況都摸不到,都能站在大路上向普通的東夏百姓打聽軍國消息,他又怎么分析出實際的情況呢,也就是狄阿鳥全國征召,兵多他知道,要西出了他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東夏有多少人口。

  本來還一籌莫展,害怕回去之后,瞎話都不會編,被喜怒無常,但是卻又高深莫測的女公遷怒,一刀殺了。

  這一下,自然認為自己探聽到了可怕的消息。

  狄阿鳥還真沒想過類似的“蔣干盜書”,只是想讓董國丈做個見證,要是高顯將來內擾了,敲詐了,自己再找中原皇帝要回來,然而他玄功有成,瞬間就感覺到有人趴在外頭偷聽,一看身邊等著告訴自己的侍衛就知道來的什么人,故意說:“老太師……”這話是講究的,在中原,太師往往是給那些功勛卓著的老臣加的封號,給他們養老用的,雖然不乏皇帝的老師,但是往往是他們年到古稀,才貨真價實得到這個尊稱,而后來,像董國丈這樣的皇親,也有這樣的敬稱。

  但在草原上,那大不一樣,很多烏魯斯稱呼丞相為太師。

  所以,里頭,董國丈只認為狄阿鳥換個稱呼稱呼自己,外頭,則認為中原人丞相一級的大人物來了東夏。

  既然兩個人在議論高顯,使者是大氣也不敢出。

  狄阿鳥笑道:“高顯只怕定會有動作。也是為了向他們示好,孤邀請他們一起出兵了,哪怕只出個三千、五千的,私下里,咱們知道他沒有惡意,戰場上也會多給他們金銀、牛羊、奴隸和女子。可是高顯沒有回應,依孤看,不管他將來是否襲擾東夏,但起碼起了心,不然象征性出個三五千人,賺個金銀滿簍,數萬頭牲口,好女、奴隸數千,他們怎么也不愿意呢?兩國同源,孤寧愿像現在這樣相安無事,結果好意他也不領,孤只好往壞里打算。”

  董國丈大喝一聲:“阿鳥你別擔心。你這是幫中原皇帝去打仗,他高顯也是朝廷的臣國,要人不出,要力不出,象征性讓他出兵,分他戰利品,他都不干,這是要干啥?回去我就奏明皇帝,戰勝之日,咱就掉頭打他。”

  外頭的使者兩只眼睛成了風眼里的轉珠。

  偏偏這種威脅的話,他全吃進肚子,半點也破解不了。

  狄阿鳥又說:“太師。待會他的使者就會過來,你告訴他朝廷的立場,朝廷西征,給高顯的也有國書,這也該到了吧,孤呢,還是好言相勸。”

  說到這兒,他停住了,問侍衛:“什么事兒?太師不是外人。”

  侍衛告訴說使者來了。

  狄阿鳥裝模作樣地說:“太師。那咱們就一起見見高顯的使者。孤和高顯掌權的女公有姐弟之誼,深知她不吃威脅,孤還是哄著,勸著……您看行吧。”

  董國丈一邊揮手讓侍衛去請,一邊大著嗓門說:“哄著,勸著?她不吃威脅?那要看誰威脅,什么威脅,一旦打勝了,咱們回師,那可是兩百多萬軍隊……要是她這都不怕,國家就賭里頭吧。”

  使者掉頭回去,站原來的位置上,那是腿都打顫。

  侍衛帶他進去,四、五十歲的人了,上去就被門檻絆了一跤,摔個狗吃屎。

  董國丈看使者的熊樣,都忍不住笑出聲。狄阿鳥卻半點也不動神色,反倒三步并做兩步到了跟前,幫忙攙扶那使者。他扶起那使者,嘴里感嘆說:“這都是阿姐的人才呀。往來奔波,身體上吃不住啦?啊呀,定是招待不周,給你傳召薩滿和郎中,看看身骨吧。”

  使者努力鎮定片刻,旋即又吃不住了,腿腳發軟。

  兩百多萬軍隊,那不是天上蓋過的烏云一般?把長生天他老人家都遮蓋住?

  使者連忙說:“阿鳥大王。我其實來,是想告訴你,不是我們虎神不出兵,那是你要她一起出兵,她偏偏覺得不該出兵。依我看你別吭聲,以中原皇帝的名義說:東夏都出兵了,你們高顯不跟著出點兵嗎?就算離得遠,也要支援一下,她說不定一下就……”

  狄阿鳥連忙擺手:“不行。這樣不行。阿姐不吃這一套,她會認為皇帝威脅她,你千萬不能這樣,對了,孤最近得了一張寶弓,還得來一批南洋來的稀罕特產,你回去的時候,給一道帶回去孝敬她。告訴她說,他阿弟手里沒兵,讓她支援個三千、五千的。你可別亂說話,知道嗎?”

  董國丈大著嗓門就想說點啥,狄阿鳥回過頭就請求:“老太師。請別多言。”再看向使者,就要求說:“快下去休息。回館內休息,飲食孤配備咱們高顯專門的人做,回頭去街頭散散心……缺錢,孤撥給你一些。”

  使者就知道現在滿世界都是西進的東夏兵,什么缺個三千、五千人的,心里著急,死活不肯走,連聲說:“大王。我好著。我好著。出兵的事兒,從長計議,我隨身攜帶了信鴿,攜帶了幾雙信鴿,回去我就把它放飛過去,兵一定會出,一定會出。”

  他人還是被狄阿鳥找人拖走了。

  狄阿鳥怕他六神無主,口無遮攔,在跟前犯癡傻。

  他一走,董國丈都知道這使者有多無能,嘿然說:“這使者是你的還是高顯的?都給你出主意。”

  狄阿鳥樂了。

  他本來還想讓董國丈威脅一番呢,沒想到使者無意偷聽,效果更好。

  哈哈笑了一陣,他又苦笑說:“這使者只是高顯薩滿神通伸出來的觸角,用來分析孤和東夏的觸角,實際上,他說不說話,說什么話,作用都不大。河對面的人,不能以常人度量。等結果吧。”

  正說等結果,博小鹿進來了,嘴里喊著“阿哥”,明里是來拿大氅,實際上是要兵來了,幾名侍衛攔都攔不住。

  狄阿鳥走到門邊,董國丈也跟出來。

  他一見博小鹿,有印象,用手一指,張口就說:“這不是你那個小尾巴?”

  博小鹿給董國丈行了個禮,頓時借題發揮:“阿哥。老太爺都說我是您的尾巴,尾巴雖然沒用,但是可以打打蒼蠅呀。可不能讓它禿著吧?您可知道,當地兵府給我挑兵,就是把一個乙等牛錄整個塞我手里,加上趙過阿哥給我的人,現在不過一千六七。就這么多,阿哥是要降我為牛頭長吧?”

  狄阿鳥大致了解一點兒。

  不過他真沒辦法再臨時調撥人,略一尋思,扭頭問董國丈:“老太爺。中原的虎賁有多少人?我記得虎賁中還有一支重騎兵……”

  董國丈立刻明白過來,捋著胡須往低里嚷:“不到一千人。重騎更少。”

  狄阿鳥立刻一揮手,要求說:“博小鹿。你回去給孤再精簡,你只留八百。剩下的給你做輔兵,上上水啥的。”

  博小鹿卻是驚喜交加:“阿哥,咋不早說。你是讓我締造一支虎賁么?”

  他扭身就跑,跑兩步就又回來,問:“阿哥。你是讓我穿越瀚海吧。穿越之后呢?”

  狄阿鳥說:“戰場太大,作戰單位太多,阿哥又不是神仙,你去大本營聽他們布戰的細節,我只給你說一點。人數少的部隊,那是要‘飛奪險要,擾絕糧道,突擊散寇,探敵虛實’,瀚海是你保命的地方,一旦情形有誤,就給孤縮回去,孤給那么多的大車和駱駝,足可以在瀚海里圈一個駝車城。”

  博小鹿想了一下,說:“我懂了。阿哥。你是讓我作疑兵。告訴拓跋氏,瀚海里有兵。這種事為啥讓我去,博大鹿都有拔城之功。”

  狄阿鳥笑道:“讓你去,那是你合適。”

  他輕聲說:“拓跋氏若認為瀚海能行軍,十幾萬大軍要圍攻高奴,就要防備瀚海,必然怕前后夾擊,不敢居北分屯兵馬,利于主力迂回,分割他們,這是虛兵。你這一支,卻是虛兵中的實兵,十幾萬大軍突然匯聚,后方就完全是空的,利于你長驅直入,擾亂敵后,一旦你快速奪占陳州北部古浪縣,就能切斷陳州和北方幾鎮的聯系,給祁連他們從容聚眾起兵創造了條件,而且祁連也需要你的接應,你要給他傳遞孤的布局,匯聚成一支偏師,向東接應孤的大軍,否則高奴大戰之后,青壯回國后,主力西進,兵力還是不夠的。這樣一來,你說戰爭結束,你能積攢多少戰功?還跟阿哥瞎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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