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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節 二蛋三戳

  鐘青善被布敖領出來,就在營地里跳。

  他的聲帶可能被嗒嗒兒虎傷了,加上一直為狄黑虎暴怒,都有點失聲。現在他不但不領布敖的情,反而認為這是布敖縱容的,不然他楊二廣敢?他狄黑虎敢?這些人才是他布敖的心腹。

  他需要布敖給一個交代,尤其是被個新卒在大腿上戳個窟窿。

  不說肉體,這種事眾目睽睽之下發生,以后他還怎么在將士面前抬起頭。

  他本來就是難以接受的。

  布敖也不會為他做主,領出來還當場訓斥他,讓他回去等著軍法處傳喚,而說起對新卒李二蛋,不過是功過相抵。他怎么知道布敖已經為他說情了,他怎么知道布敖內心并不認為他有多大錯?他不服,他太不服了,當場與布敖說:“你這個事兒處置不公。我要告到行轅去。”

  他黑著臉,給布敖說:“我要告到行轅去,我看行轅怎么說。行轅要是和稀泥,我告到大王王后面前去。”

  布敖本身不知書,對他這樣的人相當禮遇,今天無來由厭惡,懶得和他多說,人不知趣,你有什么辦法。

  他告訴說:“李二蛋俘來的萬戶很有價值,行轅上博小鹿元帥遲些就會來,你想告告去吧。”

  楊二廣也在犯糊涂,跟著布敖去看那萬戶,在身邊一個勁兒說:“將爺。這就完啦。真的就這么處置了?”

  布敖脫口就是一句讓楊二廣感到震撼的話:“是呀。大夏律要給每一個軍卒尊嚴。錯先由他起。他不尊重軍卒,想私下玩弄手段,還想怎么樣?李二蛋戳他一下他受不了。要是李二蛋被他逼著,戳死他呢?”

  楊二廣還要再多說,布敖扭過頭來,笑瞇瞇地問他:“這么處置,你不愿意呀。”

  楊二廣連忙點頭,憨憨地說:“愿意。就是怕軍中形成不好風氣,都跟上官干架,到時候一說有他李二蛋呢,你說怎么辦?”

  布敖說“好辦”,指點說:“那你讓他也跟李二蛋一樣,陣戰斬首四五十人,俘個萬戶回來。”

  楊二廣嘆氣說:“將爺這是唯軍功論人。”

  布敖失笑,暗示說:“你別管啦。將來你就會知道。他鐘青善犯了多么不可饒恕的錯誤,殺他都不為過。”

  楊二廣不說話了。

  到了俘虜那日松那兒,那日松轉個身,壓得行軍軟床繩子咯嘣響,理也不理。楊二廣笑道:“老那。還悶氣呢。給你說了呀。你可以出來走走。你看看我們東夏的軍隊,不要一味認為抱著土扈特人大腿就了不起。我們將爺也來看你來啦,都是抱著良好的意愿,希望你的人不要再白白流血,你呢,也能保存。”

  那日松冷笑不語。布敖不擅長口舌,只是說:“你有什么顧慮,盡可言語,我做不了主的,可以請示我們行轅,我們行轅做不了主的,我們可以請示我們大王。”那日松一揚胳膊,重重哼道:“我們沒什么可談的,你當我不知道,你們東夏表面敬重那些投降的首領,一轉眼就把百姓和奴隸全奪走。土扈特人再不是東西,他還能給我萬戶做,我的人還是我的人。”

  布敖回答不出來了。

  楊二廣反倒理清了思路,說:“說到底,你就是為了保住你的萬戶,對吧,我們東夏不叫萬戶了,叫侯爵。你想封侯,可以給你個萬戶侯。但前提是你得讓你的人收了兵器臣服……”

  那日松回答了一聲“休想”,就不說話了。

  倆人走出來,站在昏沉的太陽地里發愁交談,他們與這那日松說不明白,這那日松也知道東夏強大,但他就是認準了,東夏會奪走他的百姓和奴隸,但是根據東夏的國策,這是個事實。本來兩人還想找些會說幾句猛語的參軍來輪流勸降,這么一看,就是全部參軍都來,話再得體漂亮,也沒法打消那日松的疑慮。正說著,營門上有人來稟報,說敵人陣營里來使者了。

  楊二廣打了個哈欠,說:“派使者來想干啥?反正將爺您在,我去睡一會兒。”

  布敖給同意了。

  抬頭往他們牛錄所在的位置走去。

  到跟前,正好嗒嗒兒虎著甲出來,當著眾人向他行禮。

  他有點不自在地收下了。

  嗒嗒兒虎站去他身旁,問他:“老將爺和那萬戶見面了嗎?他松動嗎。”

  布敖搖了搖頭。

  一干軍府來的人納悶極了,嗒嗒兒虎跑去和將軍交談,將軍也真在和他談。

  有人想拍馬屁,問布敖:“將爺。是不是把逢畢也叫過來。”

  嗒嗒兒虎立刻同意說:“我去叫。”

  布敖一把拽住他胳膊說:“讓別人去吧。你跟我一起呆著,馬上那個使者就來了。你也聽聽他們說啥。”

  嗒嗒兒虎就留下了。

  過了一會兒,幾個使者并排走來,為首的身著葛布,收拾得挺得體,身后左側的一個身穿鹿皮。

  為首的是土扈特人。

  他大喝一聲:“奉我土扈特大汗帳下閭木骨都虞將軍之命,想與貴國交換那日松閣下,你們開條件吧。”

  布敖冷笑:“你休想,你能給我們什么條件?”

  嗒嗒兒虎卻在斟酌,這土扈特人沒有督促敵人殺上來,反而帶著好幾個使者來要交換,豈不是證明那日松對他們的價值?

  使者說:“我們退兵,另外給你們三千匹戰馬。”

  布敖愣了。

  退兵,豈不是直接把道路敞開了?

  東夏作戰的目的達到了?

  但他沒有說話,而是本能地朝嗒嗒兒虎看去。

  嗒嗒兒虎想說句話,卻沒有說,他在一干軍府來人面前,表達觀點不合適,略一沉思,就用言行表達吧。

  他趁使者的注意力都在布敖身上,不聲不響取了劍鞘。

  布敖還在問:“那你們將軍就不怕你們大汗怪罪?我怎么相信你們的誠意?”

  話音剛落,嗒嗒兒虎口叱一聲,拉起一道寒光,長兵扎在為首使者的心窩上了,飚出了一團鮮血,給綻開個大花骨朵一樣。

  布敖傻了。軍府將士啥了,遠處圍著看熱鬧的將士也傻了,就聽有人高喊:“李二蛋又戳了一下。”然后將士們紛紛由遠及近來看。但他們到來之后,發現場地里靜極了,也都屏息凝視,眼神集中在幾個可以做決定的人身上。到來的使者們,則撲通撲通一陣下跪,按照部落中爬行合手的禮節求饒。

  布敖看向嗒嗒兒虎。

  嗒嗒兒虎這會兒可以解釋了,說:“他們退兵。退了還是要打,有何意義?把使者拘囿起來,問清土扈特人一共有多少人,派出精銳,殺盡土扈特人,他們還不降嗎?”

  眾人都等著布敖爆發。

  布敖卻一撫手掌,大聲喝道:“對。這才是一勞永逸。”

  太令人意外了。

  一個文參結結巴巴地說:“真的要這么干?李二蛋又戳對啦?您要是再慣著他,他都成二蛋三戳了。”

  二蛋三戳?

  布敖苦笑,不過他被嗒嗒兒虎戳醒了,你答應了敵人,他們讓路又怎么樣,你抄敵人后路,敵人又生力軍存在,又能抄你后路,很有可能這是敵人的一個陷阱,這嗒嗒兒虎這一戳,爆發的是一種魄力呀。

  又有人說:“敵人派出使者要讓路,李二蛋卻把使者殺了。將爺您這都不管,行轅上會全怪罪在將爺您身上。”

  布敖回答了句:“殺了殺了吧。殺了就只有一個選擇了。按二蛋的意思辦,把使者抓起來審訊。”

  熱鬧了一會兒,使者全被提溜走了。

  逢畢從外圈進來,一邊走一邊喊他阿爸。

  布敖露出一絲笑意,按按他肩膀,目比正在擦拭兵器的李二蛋,說:“阿畢。跟著二蛋好好打仗。李二蛋。值得你聽命,就像現在,阿爸都沒多想,差點就同意他們。”

  逢畢嘆道:“這二蛋我是服了。來個使者,不等行轅上的人,他又戳了個窟窿。就第一戳戳正好上了,逮個萬戶,接下來這兩戳,都覺得這二蛋……”

  他嘆了又嘆,盯著微笑的嗒嗒兒虎,翻了個白眼。接著他又告訴說:“你把我阿爸都連累啦。剛才我在外圈繞,發現鐘將軍看了幾下,往營門方向走了。你說他是不是去行轅告狀去呀。”

  嗒嗒兒虎點了點頭說:“有可能。告讓他告吧。他告個新卒,自己丟人去。”

  布敖再次贊同說:“是呀。其實元帥正在趕來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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