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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節 想打很久了

  狄阿孝的來信所說的“呼應”是什么?

  是在提醒張鐵頭戰備。以狄阿孝的素養,他不會在戰爭爆發之后才將信送到,現在提防想必還來得及,張鐵頭喊了王鎮惡一聲,大步往外走去,來到外面,一時之間,他竟難以決定先做什么,后做什么,一調頭,見了石敬中,立刻吩咐說:“敬中,你替我起草一封給大王的書信,這件事太大了。”

  說完,他就帶著王鎮惡往主廳飛奔。

  他們到了主廳,石敬中又追到了主廳。

  張鐵頭沒說書信怎么寫,他不追去,不知道怎么下筆。

  張鐵頭也沒與他多說,也沒問他為什么追來,立刻喊人拉開巨大的作戰地圖,持了一只木桿一劃,從定夏二州一直到北平原,戰線之漫長,千里之遠。

  一旦開戰,怎么呼應得住?

  國內空虛,只有他北平原有兵,他又沒有三頭六臂,這漫長的邊界線,該怎么防守呢。

  他深吸一口氣,轉臉向王鎮惡苦笑道:“他怎么說打就敢打呢?這樣一來,我們東西南北全要開戰。”

  不能打。

  他想了一下說:“給王弟回信。”

  兩封書信到傍晚飛一般發了出去。

  張鐵頭立刻傳令,召集眾將議事,同時派人去找章小河和楊漣亭。章小河說到就到,楊漣亭卻和司馬一起去軍營抽兵制止地方事端,正好走岔。等人的時候,章小河還挺生氣,問張鐵頭:“地方上的事兒,他插哪門子手?我沒招呼他,他怎么就去了呢。一些民戶受靖康引誘而已。”

  張鐵頭以為是章小河與他合計過,這時才知道竟沒有。

  不過楊漣亭把這事兒給他說了,張口要的兵,他生怕這節骨眼上,兩人還鬧不和,打個圓場,就說:“他是熱心了點兒,給我說了這事兒,我讓他去的,給他撥些人,免得影響征收秋糧。”

  章小河尋思片刻,低聲說:“這事兒來得蹊蹺,不僅那幾個村落,好些村落都有傳聞,說他們不受北平原管轄……這不是要打仗,糧收得重了,有些百姓不知是非,被靖康那邊一慫恿。瞎胡鬧?”

  張鐵頭知道他想說這一撥瞎胡鬧,那是靖康人在背后挑撥的,嘆了一陣氣。

  到了傍晚,近處的將領已經到齊。

  張鐵頭等著其它人,開始向他們下達戰備命令,戰爭會不會打起來不知道,他自然不能告訴說王弟要打靖康,靖康說不定會打我們,要是這樣宣布出去,如果誰口風不嚴,真打了泄露風聲,不會真打的話,則有可能傷和氣。眾人追問理由,他手邊有一個,就是不少村落鬧著驅趕東夏官吏,他就講出來,說這預示著一種風向。

  會議開到一半的時候,將軍府對各營的調整方案出來了,張鐵頭給他們宣讀一番,一直到半夜。

  回頭睡下,張鐵頭總覺得有什么不對,但心里太困,想不住事兒,竟還是睡著了……睡了一覺,天一亮,好消息接踵而來來了。

  臘風川的山林部族接受編簽,東夏憑空多了兩三萬兵力,討伐通京的主力已經收復通京,在通京的西北面,博小鹿的軍隊趕到了戰場,北黑水的軍隊趕到了戰場,三方呈現出圍困敵方二十余萬的事態。

  有了這些好消息撐著,張鐵頭又放心了。

  馬上把土扈特人包圍起來吃掉,主力一旦回師,防備靖康就不會那么吃力。到了中午,北平原也落雪了,雪紛紛揚揚,成了喜瑞,張鐵頭心里也蠻歡喜,還要邀請人去畫殘了的菊花。

  在菊園里坐下,屁股還沒暖熱,消息傳來。

  上谷那邊有支游牧人,竟然是納蘭明秀的軍隊,跳出來跑馬圈地,說靖康把哪哪的地方賜給他們了,長史一邊到各營請兵,一邊派人來回報張鐵頭。張鐵頭大吃一驚,如果不是接到狄阿孝的信,他會選擇明火執仗,硬干一回,然而接到了信,他心里有點虛,不知道這摩擦會演變成什么樣子。

  想來想去,他決定應該主動出擊,如果狄阿孝真的在西邊與靖康干起來了,北平原這兒肯定要與靖康打仗,打仗前,能消弱敵人多少就消弱敵人多少,尤其是騎兵,他一咬牙,把筆給握斷了,喊人附耳叮囑,引誘敵人跳得再高一些,到了晚上,出兵把他們滅掉。滅掉?靖康那邊當然會有反應,如果有反應,反應不對,那么一不做二不休,趁他們不知道戰事會起多大,先下手為強。他掐指算著狄阿孝那邊的時間,覺得陶坎這邊一定還不知道他那邊會打高奴。

  他在菊園里唱一句:“便是花黃雪寒時……”

  留下眾人繼續賞菊畫菊,自己則移步出來,直奔軍府,到了軍府,兩個事一前一后接踵而到。

  楊漣亭在一個叫土家窯的地方被人圍了,據說還有靖康兵往跟前移動,摩擦越鬧越大,派人回來求救。

  幾乎是同時,陶坎派人來,邀他前去土家窯見面,商討事宜,希望雙方克制,出面制止最近的摩擦。張鐵頭已經決定夜里要先干掉納蘭明秀那支游牧人,那么表面上,他不想被看出來,想了又想,決定還是要赴會,甚至不能多帶兵……一切,他都建立在狄阿孝必定有常識,不會打起來了再告訴他,靖康陶坎這邊其實不知道要打仗,就算靖康起壞心,想利用這一點小摩擦,但看陶坎那樣的軟柿子,也不敢悍然先開戰,他陶坎不敢,我張鐵頭是敢的,如果戰爭不可避免,那自然先下手為強,接著我就把軍隊開到魏博,突然出兵打你們一個措手不及……

  張鐵頭想打備州很久了。

  王鎮惡氣不過王弟,他張鐵頭卻是贊賞的。

  之所以一開始那么緊張,那是怕打不過,怕幾面作戰,怕戰線太長,防不過來。

  現在局面一片大好,而開戰?這邊打起來,那邊戰爭已經結束了。

  反正自己是不得不戰,一切都有王弟背著,不打白不打,聽說皇帝病了,快死了,說不定這一打,就打回老家去了呢。十三歲給人家做長短工,地頭上沖地主家姑娘唱首歌,就有人沖來打一巴掌,你們知道我張鐵頭的今天嗎?你們知道我會帶著成千上萬的騎士沿著家鄉村外的小河南下嗎?我將來還要打去長月,一旦大王做了皇帝,我就是名傳千古的大將,當年輕視我的,嘲笑我的鄉人,你們怎知我的現在和將來?

  東夏這地方治理再好,不占中心呀。

  他背著手。

  一邊走一邊念叨:“王弟他自愿背黑鍋,他當老子不敢跟他一起打?老子怎么會不敢?反正一旦打起來了,大王他也沒轍,只能跟著打,土扈特人滅亡,北方還有誰?沒有誰了,打也敢打。”

  撫摸著自己的頭頂,他直接回衙門,宣布各營待命,只等今晚回來,一聲令下,突然揭開戰爭的序幕,然后再宣布征召,北平原一帶,再征召個三四萬不是問題,加起來……有事有備的打無備的,能打不贏?

  他兩眼發出炙熱的光芒,對于陶坎這樣的,沒有怎么打過仗,身為校尉,陣斬百余人直接上來的,他已經徹底蔑視掉了。

  起碼他張鐵頭敢先下手為強,陶坎他敢嗎?

  在衙門里安排一番,他就去赴會了,想到戲文中有個單刀赴會那一幕,折殺天下英雄,他決定自己帶個十來騎就足夠了,于是就帶了十三騎,一來逞威風,二來告訴陶坎,天下太平著。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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