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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節 主動出擊

  熊邁一走,李虎就迫不及待帶上熊尊馳騁出鎮。△¢四△¢五△¢中△¢文☆→,

  鎮前的田埂上已經拉起一道男丁戰線,是按照鄉亭村這樣的單位劃分而成的,李鴛鴦分出不少有軍事素養的人來幫助他們消減木桿,匯聚成簇,此時出鎮,一眼望去,像是一道起伏不定的波浪線,他們在田埂上扒坑做飯,滾出一縷一縷的白煙。李虎在白河拉起防線,心虛的石敬孫就不得不出戰,而且是連夜出戰,否則他拒守縣城不過一二日功夫,敵兵就怎么漫境了呢?

  高勝武的軍隊沒有連夜進攻白河,倒是因為石敬孫拼死戰了兩回,怕戰線拉得過長,被人趁了。

  目前離白河最近的軍隊,人數三千,是他手里徹徹底底的生力軍,晨曦初現,這些生力軍就在野外聚集操練,為戰爭熱身,他們擺出陣型,像魚龍一樣團團游動,不時齊聲震天吶喊。

  高勝武,商州汝郡人氏,生年不詳,十五歲從軍,歷經伍長,什長,卒長,二十二歲晉升兵尉,因所部將領被裁撤,不得已歸鄉,在岳陽人薛虎之門下求學兵法,二十五歲時受田氏招攬,跟了田啟民……據說其人起于行伍底層,知士卒,受擁戴,頗得田啟民器重,受舉薦做了別部裨將。

  官檔關于他的戰功記述不祥,有的一眼可以看出來是生搬硬拉。

  這點兒,李虎身邊的人已經分析過,作為靖康國內的某個軍事集團,報給朝廷的戰功多是根據將領的需要自主分配。

  圖里牛已經帶著幾騎查看了一番,正在回趕,遇到李虎上去,就自動靠攏了過來,將敵營的情況告知,判斷說:“這支軍隊訓練有素,在靖康,應該算是一支精銳。”

  對方雖然像是戰前熱身,也像拉出營地排出隊形奔赴戰場,但是因為沒有方海的消息,大家多少都有些期待,認為敵人是受到了拖延。李虎帶上圖里牛又回去了一次,一路上所謂的戰場,都是平日的良田,其中就有熟悉的人栽種的,快要成熟的糧食,就這樣給踏過去,讓人心里隱隱作痛。

  圖里牛給李虎指出遠處的敵方騎兵,告訴說:“阿虎。他們做出驅趕我們的架勢,方海還沒回來,我也不敢與他們決戰,怕破壞了你的謀劃,只好給他們避讓,但他們就覺著他們是把我們嚇走的,你看,又攆過來了。”

  一小隊騎兵,不過十幾個,還沒有李虎這會兒身邊跟著的人多,李虎略一沉思,問圖里牛:“能否生擒幾個,一來問問敵情,二來倘若方海他們被扣,我們就與之交換。”

  圖里牛“恩”了一聲,點了人手,打了索扣就走。

  熊尊立馬張望,內心激動不已,不停地問李虎:“李虎。人家有弓箭呀,咱們不能光靠晃繩扣。”

  圖里牛已經帶著箭一般射出去,嘴里吱吱呀呀怪叫,晃著繩扣的東夏騎士與之遭遇。

  一陣混雜的馳亂交韁。

  片刻后,一聲歡呼,熊尊看到兩個敵兵被繩扣扣了,還被拉下馬來,也用手一指:“李虎快看,套上了。套上了。”

  李虎似乎陷入了沉思。

  突然,他猛地驚醒一般,大喝一聲:“跟我走。”

  他如飛般馳騁,身后的騎士紛紛跟上,緊跟著他往西南方向馳走,走了五六里,楊村方向就起火了。

  李虎一拉馬站住,呆呆道:“終究晚了一步。”

  圖里牛托著俘虜趕來,抵達李虎身邊,往那火光看去,連忙說:“應該是村里的人放的,是想給我們示警。”

  一個東夏騎兵立刻總結說:“東家。敵將不直接奪橋,悄無聲息據河之上游,是熟讀兵法,歷經沙場之輩。”

  李虎說:“圖里牛,我令你率馬鄉五十騎,我夏人五十騎從河水另一側趕往,力求截擊住敵人,保住石場不丟,隨時向我報告情況,并探尋楊村有無傷亡。”

  緊接著,他轉過臉來,喝道:“傳令李鴛鴦,號令鄉亭向敵營進發,大張聲勢……讓其余騎兵隨我左右。”

  熊尊追問:“主動出擊?”

  李虎點了點頭,追問熊尊:“熟讀兵法吧。想一想,敵將是要干什么?”

  熊尊頭天上來,別無頭緒。

  一名東夏騎兵表現說:“東家的意思是說,他們之所以沒有快速進軍,是因為縣城在咱們手里,他們怕被夾擊?”

  熊尊大為欽佩,追問:“你怎么知道?”

  那騎兵便與他并排而行,笑道:“敵人沒有連夜進攻,卻也不受我們拖延,意圖占據河水上游,偏偏中軍不向前推進,定是在顧后,顧后干什么?怕被夾擊。”

  李虎黑著臉,低沉地吼道:“不止如此。他們這是要拒守北面那條河,生怕兵力不夠,給了石敬孫可乘之機,才沒有連夜進軍。敵將這是要作為田啟民的先鋒,接應數萬大軍過河。石敬孫這個慫貨,他馬上要被碾成渣了,還以為自己能夠自保。”

  眾人被他說得驚悚,一時間定定站著,任戰馬嘶擺。

  不但只是熊尊和一些沒有打過仗的人,跟隨圖里牛而來,負責保衛李虎安全的騎士也一樣,他們雖然是軍中挑選的犍牛,卻一樣受到震動。

  如果說別人還在尋思李虎的話,他們在這一瞬間卻是意識到,李虎的結論完全經得起兵法推演。

  為啥敵軍上來就有足夠的自信擊潰白河的民丁,卻一夜不動?

  那是怕一旦打起來,攻破,追擊,前線拉得過長,背后縣城石敬孫仍在,兵力不足以安全守衛北方那條河的河沿。

  他們發愣,不是因為覺得李虎說得有道理而震驚,而是意識到,大伙面對的不是一萬敵軍,幾千前鋒,有可能是數量有數萬之多的田啟民部。大家都是自發組織起來的鄉間丁壯,數量雖然不少,卻是烏合,也許能一鼓作氣,與敵軍幾千前鋒斗個旗鼓相當,保證白河不失……但要是田啟民所部數萬人渡河?

  想想就是螳螂擋車。

  有人連忙喊道:“東家。我們這是要主動出擊嗎?”

  李虎抖韁便走,扭頭告訴說:“沒錯。”

  立刻便有部下規勸:“東家,主動出擊一團亂,不一定打贏呀。”

  李虎冷硬地喝道:“我知道。”

  旋即,他說:“我希望能夠打亂敵將的部署,我希望吸引住敵將的注意力,不要往楊村放置大量兵力,給圖里牛擊退他們的機會。”他喘著氣說:“既然他們不進兵,他們就意在為后方鋪路,那他們跟咱數千人決戰嗎?他們跟咱決戰一場,就必須考慮上田過和石敬孫,拼一場,他這支人馬損失巨大,就不是百分之百能保證后方渡河呢?”

  他越來越快,甩了戰馬一鞭子。

  眾人緊緊跟上,有些原本并不嚴肅,抱著頭盔的騎兵不動設色把頭盔扣在了頭上。

  當他們站到一片死寂村莊的莊前,數十走在前頭的騎兵到來,與他們匯合到一起,已經有人往前指了一指,那是這個村幾個沒跑掉的婦女,被賊軍奸污,敞著懷,半死不活地在田埂中低著頭躲藏大伙。

  她們那邊還挖個坑,是有死人要埋。

  被賊軍糟蹋了,南方全是鄉鄰,她們根本沒臉去呀。

  眾人的心情剎那間沉重起來。

  這只是敵兵斥候出沒的地方,卻已受到荼毒。

  南方,一道黑線正在聲勢浩大地挪動,鉤桿锨把高高舉著,但他們?能戰么?敵人一嚇,潰亂怎么辦?李虎并不是讓他們與敵人作拼干拼凈的殊死搏斗,但也擔心他們拔腿就跑。他用馬鞭給王小七一指,要求說:“去。把這些婦人截住。領到百姓面前,讓他們知道……讓他們知道。”

  他收攏馬鞭,仰天看著。

  白河百姓的移動也被高勝武的人察覺到。

  他卻不信,愕然追問飛趕回來的斥候:“你說什么?他們要主動出擊?”

  他笑道:“這怎么可能?他們在白河的陣營,無非是石敬孫的結義兄弟李虎有支武裝,又從郡城拉了些丁,大張旗鼓要拒我師,他們到那兒躲藏,一去不被嚇跑已不太容易,還能反攻過來?”

  他不信,斥候有點著急。

  斥候還想說什么,他卻一改輕慢,變得凝重。

  空氣中回蕩的像是節奏。

  節奏?

  節奏?怎么會有節奏?

  一個中年男子也從帳篷中鉆了出來。

  高勝武很敬重地稱呼說:“先生。你也被驚動了?”

  那男子提醒說:“這是東夏操典的聲調。據說,就靠這種平、上、去、入,東夏王能把一幫奴隸拉出來與巴依烏孫作戰。”

  高勝武回答說:“是的先生。我也聽出來了。李虎只是個普通的東夏人,夏人倒不會全力幫助他吧。”

  那男子淡淡地說:“若他不是個普通的東夏人呢?”

  高勝武笑道:“還能特殊到哪去?其實昨天他派的人把他的底全透給了我,那個方海,倒是忠心耿耿,措辭嚴密,讓我吃了一驚,還以為他李虎從郡里帶了多少兵來。我們在這兒是為了接應大帥過河,本想答應他們的條件,不料天快亮時當地的高員外爬出來給我透露,李虎是外鄉人,根本不是他們這兒的人,并沒有多少人真心支持他,他也是正在等東夏人助拳,此時要什么沒什么……”

  那男子說:“你不用與我講。我只是得你們大帥高看,也并不懂軍事,看著情形緊急,你速去布置。若能戰勝他,務必把李虎生擒,他對我有用,我會向你們大帥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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