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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節 尖刀一把

  高勝武說:“你去。你去就是一種態度。我們與他水火不容,也是因你而起呀。你還可以告訴他,你與他結義兄弟的仇隙也可一筆勾銷。他義兄如果可以為大帥效勞……”

  苗保田打斷道:“將軍。你今天殺了他身邊的人,你讓我去?”

  高勝武笑道:“你當是把你送給他平息事端對吧?是又怎么樣?這也是大帥的意思。大帥信任你的忠誠。我與你無冤無仇的,我怎么會驅使你去干這種事情?”

  苗保田瞪大眼睛怒喝:“這怎么可能?”

  高勝武道:“可能也可能,可能也不可能。你不去,必死無疑。你去了,還有一線生機,靠你的三寸不爛之舌或不至于送命。”

  苗保田頹然道:“你太毒了。高勝武。當年還是我把你引薦給大帥的。”

  高勝武道:“要戰勝敵人,就要去試各種可能。”

  門口“啪啪”響起掌聲,高勝武站起來道:“是先生呀。”

  那個客居他軍中的先生走了進來,帶著救他性命的騎士。

  他站在高勝武對面,輕聲說:“你早該如此啦。”他轉過身,微笑著給苗保田說:“我可救你一命。你到了李虎那兒,直言予他,大帥明日早晨過河,他若不讓路,玉石俱焚。他還顧得殺你?”

  高勝武一揮手讓苗保田走,自己則輕聲問:“先生。你怎么來了?”

  那先生笑道:“我怎么不能來?是不是有白登山的消息了?讓我猜猜,東夏王勝了。”

  高勝武一臉驚懼,道:“先生這都能知道?”

  那先生道:“我就是知道。”他要求說:“你派人回去告訴啟民,讓他要快,什么都不要等,要什么軍械糧草?東夏若勝,第一個就撲向北平原,若高顯人把持也就罷了,他們是友軍,你們大帥呢?”

  高勝武點了點頭。

  那先生說:“我回去了。別的我不摻合。”

  他說走走了。

  高勝武還在給高亞武說:“這是個神人呀。怪不得當年……”他沒往下說,輕聲道:“派人回去告訴大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趕緊過河,直撲魏博。”

  那先生回到自己的帳篷,也在與身邊的人說這件事,笑道:“被我試出來了。快去。及時派人把消息送回。倘若我這兒得的消息比家里快,那這些人就都白養啦。這田啟民把高勝武吃得死死的,這高勝武呢又把苗保田吃的死死的。他們卻是不知道,我也把田啟民吃得死死的。靖康戰敗之后,他就是我們的先鋒軍。一條被驅使的狗,還等著主人喂他肉吃?看他還張口要什么軍械、糧食?”

  身邊的騎士道:“一切都是主公的妙算,一切都在主公的掌握之中,搶在東夏王之前得了備州,是中興呀。”

  那先生笑笑,輕聲道:“快去辦吧。眼前,李虎是不會讓路的。這回逼著高勝武跟他死戰,結果就是東夏在備州的根基跟著動搖。”

  螳螂捕蟬,則有黃雀在后,黃雀之后,卻又獵人彈丸在手,獵人之后?又還有沒有那個勝者呢?

  苗保田走了與江海一樣的路,打著白旗,身邊帶著的竟然是捆綁得嚴實的高寶善,這讓人大為意外。

  李虎還在想援兵的事兒。

  雖然像樣的援兵沒來,但隨著夏人的到來,他的力量又增加了幾分。此時此刻,唯獨沒顧得思及為方海報仇,結果仇人自己送上門來了。人還沒見到,他就給人喝道:“綁了。押方海墳地上去。”

  方海葬在鎮外的河邊,風烈烈如潮,莎草嘩啦啦直響。

  自告奮勇的夏人們死死把高寶善和苗保田擒住,跟著李虎,往墳地里拖,一路上,苗保田還保持著尊嚴,高寶善卻是豬要被殺的瞬間一樣,走一路喊一路,把很多的百姓都招了過來,他見了熟人,寄希望別人給他求情,到處說:“我也是為了讓你們活命呀,不投降,你們咋活命嘛。”

  一個壯實的丁壯上去一拳戳在他臉上,把他戳得滿臉是血,卻是要求說:“不但殺你,殺你全家。”

  全家?

  如果他在意全家,他也不會出賣大伙了。到了方海的墳錢,高寶善已經癱倒在地,苗保田卻是說:“李虎。我是送這個高員外給你的,算個使者。我知道,你和我之間恩怨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想殺我,可你不想想,我們將軍為啥讓我也送上門來?這是想讓你想想,我們為什么要打仗?是不是?你殺了我,那就沒有回旋的余地了。你要不殺我,我們就罷兵言和了。我們將軍,不,我們大帥說,你和你義兄只要肯投降,都給你們個將兵過萬的將軍做做。”他強打鎮定給個笑容說:“我還帶了五十匹快馬,千兩黃金。這都是些見面禮,以前多有為難你的地方,這也算賠罪了。”

  他見李虎面無表情,連忙搶話說:“你們可還不知道,我們大帥明日也要過河,到時候與你們對峙的不是一二千人……這個時候還讓我來,足以顯示誠意。”

  李虎面無表情地說:“兩軍交戰,本不該斬來使,你們斬我的,我就斬你們的,你想說什么我一清二楚。”

  他喝道:“兩人全殺了,其余的,還回去。”

  高寶善直接就過去了,被人揪起來,匕首一送,就只剩咯咯咬牙的掙扎。

  苗保田怕馬上輪到自己,大吼一聲:“你真的明白我要說的么?”李虎點了點頭,他輕聲給崔生源說:“火速派人去給圖里牛送信,讓他找家里去要人吧,我們打勝了,也許能從家里要人來。”

  崔生源低聲說:“來不及呀。不如我們先把這姓苗的還回去,拖延時間?”

  李虎看了苗保田一眼。

  苗保田雖然不知道他們說什么,卻是知道事關生死,捧著手,帶著笑……點著頭,似乎在說是的,是的,與第一次見他,殺氣騰騰全然不同,這是一個人嗎?李虎拒絕崔生源的提議,小聲說:“他們此刻不打咱了。定是知道東夏獲勝,他不敢招惹我們,他的死活本就不是關鍵。”

  崔生源勸阻說:“但是他們會誤判,還是放了他吧?”

  李虎搖了搖頭,反問:“百姓們呢?我收了他們的馬和黃金,放走了苗保田這樣的人,百姓們怎么看?”

  他大喝一聲:“殺。”

  轉眼間,一蓬鮮血飛起,李虎上前一步,把摁跪倒已經斃命的苗保田蹬了一跟頭。

  風更顯大,把他的頭發打散,把火把拉得好長。

  他撐開雙臂,喃喃道:“方海阿兄。仇人授首,你一路走好呀。”

  崔生源已經派了人去找圖里牛。

  人派走,百姓也散了,李虎正在與他,與李鴛鴦說話,圖里牛像一頭陰魂一樣出現了,李虎問他:“你怎么回來了?”

  圖里牛說:“大娘他們都好著,讓我給你帶個話。”

  李虎責問:“讓你守好石場,你為何回來?石場是百姓們退往山中的道路,也是家里來人的通道。”

  圖里牛被問愣住了,旋即道:“家里已經來人了。”

  他身子一讓。

  眾人這才注意到,黑暗之中有個人在跟著圖里牛,本以為是圖里牛身邊的,卻是沒有想到竟是家里來的。

  黑夜中來不及辨認,來人一把扎在地上,鏗鏘有力地說:“楊二廣牛錄逢畢見過將軍。”

  李鴛鴦愕然尋找他稱呼將軍的人,自覺是自己,笑道:“不用多禮。我不是最大的。”

  圖里牛一把把他拽了回去,免得他丟人現眼。

  果然,逢畢道:“楊二廣牛錄只有兩位將軍,一個是戰死的楊二廣將軍,一個是他指定的李二蛋將軍。”

  李虎上去托起逢畢,心里激動,抱了又抱,擁了又擁。

  逢畢也激動,哽咽說:“二蛋將軍。咱們立大功了,差點抓住靖康的皇帝,咱們牛錄,是戰場上最頭功。”

  李虎問他:“咱們牛錄該在戰場上呀,怎么出現在這兒?”

  逢畢說:“戰后傷亡不小,你不要擔心,傷的居多,大王讓我們跟隨軍府支援漁陽,其實也是讓我們休整。到了漁陽,仗打贏了,我們接到命令,說是大王算到北平原的軍閥會有舉動,讓軍府派軍隊來助你。我們就自告奮勇了。”他激動地說:“戰場上立了最頭功,誰也不敢與咱牛錄爭。”

  李虎問:“人呢?”

  逢畢說:“還沒入境,估計這會兒該入境了,我趕快一步,是想讓你先知道,好安排我們為奇兵。”

  李虎略一遲疑,喝道:“情況緊急,走。我與你們一起去石場接兵。”

  他追問:“倘若此刻上來,有沒有余力作戰?”

  逢畢果斷地說:“楊二廣牛錄,必須能戰。放心用吧。還是尖刀一把。”

  李虎點了點頭。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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