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在雪上,返射著針尖般的光芒,雪地上,是地方上派遣而來的護林衛,接受完集訓的他們整齊地站成一個一個小陣,等待宣布集訓的結束。想免費看完整版請百度搜山林中的匪徒、部族被搜剿一空,但這不意味著結束,而只是一個開始,徹底征服這莽莽的林海,才是李虎的最終目的。他把林海劃分成區域,要求地方上選人派來輪戍,并提出集訓,集訓第一批的護林衛,要求護林衛嚴密巡查他們所在區域的異常,監督樹木有沒有亂砍亂伐,監督獵人們有沒有濫捕,協助追擊逃犯……
李虎已經十八歲,骨架開始穩固。他有著略高他父親的個頭,渾身都是筋包骨,他的背膀鍛煉得能像鳥翅一樣張開,然而因為身體太過精悍,使他給人一種消瘦的錯覺,他的臉龐曲線堅毅,與流傳國內的畫像不同,下巴沒那么尖,帶著棱角,站在那兒,連目光都好似已經千錘百煉過。自剿匪以來,他雖是將領,卻與普通府兵無二,帶隊絕殺匪寇一馬當先,攜帶干糧深入不毛,嘴唇能干成上下兩道翻著血口的白皮,進出杳無人煙的雪山和老林,就著冰雪嚼干糧,山林中他打死過猛虎,深谷中他射死過高空中盤旋的禿鷹,雪水中托著兵扎捆強涉,在府兵心目中,他勇不可擋,簡直就是戰神在世。
很多與他共事的高級將領也對他產生出敬畏。
他們跟從出擊一次就已經感到痛不欲生,而李虎這樣年輕人,卻從西部到西北再到東北,整整三年幾乎都是這樣度過。不禁如此,這個年輕人做起事來簡單而干脆,好像沒有半分惡習,自我克制能力極強,獻的珍寶無所視,獻的美女無所幸,根本不好糊弄,戳穿你粉飾的政績就像是戳泡泡。
要去訓導的另有其人,他并沒有去給這些護林衛講些什么,而是帶著幾名心腹將領,一起站在搭建的圓木訂成的望樓上。
他的穿著與普通府兵并無區別,精鋼護具和皮毛大氅都已經被磨損,卻顯得簡樸干凈,只有那雙眼睛,用一雙黑色的水晶片隔絕起來,避免長時間注目白雪失盲。
博骨律太歲把自己捂得像一只沒有臉了的黑熊。
他低聲說:“殿下。咱們該請求回去了,再不回去,您是要留在這冰天雪地里嗎?”他掰著手指頭說:“您說一年,一年過后,其實就已經差不多了,你說不行,老林沒剿,然后拖幾個月,過后又說,怕剿不盡……殿下,您是什么人?您其實只管把大的匪患掐滅,小的交給地方上就行了。”
他又提醒說:“自古山林河川灘涂收益歸內府,您看要不要給陛 下上書,派來內府的官員管理?”
李虎想了一下說:“你替我上書,不過我覺得家里的開支用不了這么多。”
博骨律太歲笑道:“殿下,大王節儉,誰不知道?可內府和國庫,國庫沒錢不行,但陛下也得有錢,陛下手里沒有賞功臣的錢,也要出問題。咱們夏人對此意識淡薄,你來提醒陛下,陛下會覺得你有遠見。”
李虎同意道:“那你就盡快辦吧,讓阿爸拿主意。”
望樓下面,幾名府兵在李虎的視線中停下行禮,激動萬分:“將軍。通京來詔了。要我們即日班師。”
博骨律太歲一振大氅,后悔道:“該早點上書。”
他還是指山林收歸內府的事兒。
看到李虎看向自己,他解釋說:“您這一回京,等于說山林已定,京城的官員就會議論這些事情,說不定有馬屁精先提出來了,也說不定有人會提出將收益歸地方,或者收益直接收歸國庫。”
李虎道:“其實有更好的辦法,把你留下來管上這些老林?把你留下,等于暫時署理了山林,主動權又在我們手里。”
看著博骨律太歲痛苦的臉色和內心的掙扎,李虎笑道:“給你說笑的。看把你緊張的。放心吧,把你留在這冰雪天地我還不肯呢。”
他們一起下去。
到了下面,逢畢就帶著十幾個將士“扎扎”走來。
他們飛快匯集到李虎身后,激動地問:“將軍。真要班師嗎?班師是全部班師,還是要留人駐守?”
李虎淡淡地說:“還不知道,如果沒有特別說明,就全部班師,北方的仗幾乎打完了,讓他們換個地方。”
他們就又問:“咱們原先可是漁陽的軍府,回去之后是做衛戍,還是要回漁陽?”
迎面已是通京來的大臣。
李虎迎上去,見一名將領老遠扣胸行禮,來不及回禮,就吃驚道:“阿瓜,怎么是你?”
來的是狄阿瓜。
狄阿瓜交來詔書,笑吟吟道:“阿爸讓我來,肯定有讓我來的道理。阿爸說了,阿虎他剿滅匪患,孤答應他給他操辦大婚,咱們就不給他藏著掖著讓他驚喜了,派你這個他自家的兄弟去,就是為了讓他早一點做準備。”他又說:“大王還說,阿虎對社稷有大功,孤給他的大婚更是隆重,他要是不早做準備,萬一出丑,豈不是全國都跟著他丟人?”
李虎不好意思地笑笑,上去與他擁抱。
二人分開。
李虎打開 詔書看完,立刻回身給逢畢說:“通知分駐在外將士們,立刻奉詔。”
他拉著狄阿瓜就走,到圓木釘的木房子里去招待這位阿哥,晚宴開始,外頭的士兵也在雪地上野炊,歡呼聲一浪一浪,拉歌此起彼伏。
狄阿瓜知道,將士們思鄉,想家呀。
但他卻不知道,雪夜里,騎兵就像箭一樣射向分駐的營地。
第二天天一亮,他一出來,就看到了駐地帳篷已經收拾一空,扎結實的雪車,拖帶兵扎捆集結的人馬。
這思鄉之心有點重。
他大吃一驚,怕是軍隊軍心有問題,跑得飛快去找李虎,到了,李虎的大帳一片忙碌,爐火滅盡掩埋,地圖卷成排放立裝車,參士和幕僚在點驗車輛馬匹。
看到李虎也在打理兩匹馬,其中一匹已經馱上兵扎捆,而另一只抬著后腿,供李虎檢查它的馬蹄,狄阿瓜大聲問:“阿虎。這怎么回事?”
李虎放下馬蹄,扭頭愕然道:“沒怎么回事呀?這不是班師嗎?”
狄阿瓜怕喊聲大,走近了,壓低聲音說:“阿虎。是怎么一回事?難道現在就要走?你不要說現在就能出發。”
李虎仍是驚訝:“對呀。現在就能走。王威那邊有一支人馬,駐扎最遠,半路會來與我們會合,其它的十幾支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已經通知了,今明兩天能在拉法山山麓匯合……”
狄阿瓜小聲道:“我是說軍心是不是不穩,將士們有點太想家了,否則怎么可能一夜間起來就能班師?阿哥擔心,問問你。”
李虎笑了。
他沒好氣地說:“要走。昨天就能走。因為是班師,所以才不著急,早上才拔營。你忘了阿弟是干什么的?阿弟的軍府身經百戰,怎么可能軍心不穩?我們在大漠上剿匪,不快能行嗎?所以我們要求保留營地出擊在一刻鐘之內,拔營出擊,在半個時辰內完成大營拆除,整裝待發。”
他敲敲狄阿瓜的胸甲,驕傲地說:“別忘了。楊二廣軍府比馬快。”
他指著眼前已經出發,遠近漸漸匯集的洪流,再次給狄阿瓜說:“為了剿匪,我在北方補充了不少人馬,超編一些,因為路途遠,原軍又是隸屬漁陽軍衙,有些軍籍沒來得及辦理,本來是可以將他們精簡留下來,但我不舍得,這支軍隊是阿弟一手締造,血與火中,數千里追擊中磨練出來的,精簡給地方上,覺得太可惜,如果明年春上有全國性的假戰,阿弟隨便派一個牛錄,就給你拿第一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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