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歷1004年4月底 落寒山脈,崇山峻嶺間。
峽谷延綿五十里長,兩岸連山,重巖疊嶂,沒有缺口,若非子午,不見日月。幾百里內,這是霜凍高原與沃月平原的唯一道路。
峽谷中央,傭兵鑿開懸崖上的一塊巨石,刻上沐云營地幾個字。沐云對半獸人有恩,具備一定的聲望。九大氏族,重視榮譽,不會不宣而戰。
一座簡陋營地,數天建造完成。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沐云坐帳篷前的篝火旁取暖烤肉,傭兵全副武裝,穿戴皮甲和披風,戴著防風鏡和面罩,端著火槍或短弩,正分布在四周,防御魔獸襲擊。
鶯兒打開篝火上的鍋蓋,一股熱騰騰香氣飄出來。
“鮮美好喝的羊肉湯好啦!”
“你們誰要!”
鶯兒握著大勺子攪拌幾下,為大家都盛上一碗。野生羊骨羊肉,只加一點鹽,外加些野菜,清淡鮮爽,醇香滿鼻,寒冷環境里,讓人覺得舒服。
一旁傭兵都有份。
沐云請來三四百傭兵,每日雇傭費用就達到好幾個金幣,如此簡單輕松,金主又大方的活,傭兵難得遇到一次,倒是讓傭兵非常高興。
孟虎喝一碗羊肉湯,渾身舒泰,非常愜意,只是心里有一點過意不去。沐云為照顧雪狼傭兵,本次任務是按高危任務的雙倍傭金來支付!
結果,幾天來一場戰斗沒打,每天好酒好肉,這像什么話?
其實希望半獸人早點來的,不僅僅是孟虎,秦月一雙美目灼灼,同意充滿熱切的期待。
這會是一場史無前例的交易!
北方戰亂不斷的禍源,主要來自于半獸人,如果能把千年形成的慣性局面扭轉的,促進兩族建交,這將是一件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大事,一定會寫進北地聯邦的歷史!
見證歷史,何等榮幸!
秦月又有一層深深的焦慮。
半獸人桀驁不馴,真會老老實實聽話嗎?
人族社會能認可這種行為嗎,世人又會怎么看待與評價?
兩族仇恨太深,其中復雜恩怨,非三言兩語能解釋的!
當與半獸人交易的事情傳開,無論沐云做法是對是錯,無論能否帶來好處,一定會有批判與質疑……如何應對輿論造成的壓力呢?
這是一場冒險!
秦月是沐云的助理,有些問題要早早想好,若在事情發生后,再思索對策就太遲了。
突然,一聲大吼打斷思路!
“幸虧本督趕到,否則要出大禍事不可!”
有人在落寒山脈建立營地,大堆資源源源不斷運送進來的消息,已經在前哨軍穿開。這位軍官得到情報,立刻率領百余輕騎兵前來,一看之下,竟然真是如此!
孟虎惱怒道:“這幫孫子屁事真多,我去搞定!”
傭兵堵在營地前,其中一個喊道:“你他媽誰啊!少多管閑事!”
一個魁梧高大的中年人,滿臉都是絡腮胡子,怒目圓瞪,怒形于色,大發雷霆,咆哮起來。
“我是誰?我乃李豹,前哨軍督軍總指揮!”
“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荒唐的事情!”
“這么多食物和物資擺在這里,難道不知道后果嗎?愚蠢的東西,腦子里都是狗屎嗎?前哨基地的指揮官在哪里,立刻滾出來!”
一位前哨軍高級軍官狼狽跑出來,慌張解釋說:“總……總指揮大人!”
李豹上去一鞭子將其抽翻,聲色俱厲喊道:“你玩忽職守!想死嗎?”
李豹是督軍總指揮,總管落寒山脈防線,掌管8萬前哨軍十五年,這是一位非常有威望的邊將。至于被打的軍官,只是前哨軍一個基地的指揮官,類似指揮官有十幾個,一點脾氣都沒有。
前哨指揮官驚慌失措的站起來,“他……他是秘銀貴族,還有白城城主的手令!”
李豹怒起一腳,接著抓起來,又重重摔在地上,抽出一把腰刀,作勢欲砍。
“饒命!”
“饒命!”
李豹治軍手段嚴厲,倒霉指揮官沒想到,竟然會把頂頭上司給引來,這回完了,沐云要把他給害慘了!丟軍職是小,搞不好連命都沒有了!
“稍后再處置!”李豹對身邊精銳游騎兵說:“全軍聽令,立刻把東西弄走,營地直接搗毀!”
孟虎虎目圓瞪道:“鳥人,你懂個屁!”
沐鶯兒見一個兇巴巴的將軍蠻不講理,同樣憤憤不平道:“你干嘛打人!太過分了!”
“過分?”李豹見到人群中的小女孩,氣的都快炸開了,咆哮道:“你以為是過家家嗎?半獸人意味著災難,如果有村莊被滅,如果有人被殺,你們就是罪魁禍首!是殺人犯!人族叛徒!”
孟虎憤怒道:“閉嘴!”
沐云走出來,打量李豹一眼,慢條斯理解釋說:“閣下就是前哨軍的李豹督軍?你的擔心,無可厚非,但是情況不一樣,我們經過城主允許,而且我能保證,半獸人不會趁機南侵。”
李豹根本看不起沐云,“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家伙懂什么?有什么資格去保證!”
沐云好聲好氣解釋,居然不領情!
秦月忍不住站出來,柳眉一豎道:“喂,大胡子,你知道他是誰嗎?”
“本督不想知道,我駐守落寒山脈防線十五年,見過半獸人無數,我說的算!”李豹不給幾人多說機會,直接喊道:“動手!”
孟虎把一塊巨石劈的粉碎,天崩般的巨響,震的士兵一怔,他就像一頭怒目金剛吼道:“你們誰敢!”
前哨軍和雪狼傭兵抽出兵器,兩方劍拔弩張,誰都不愿意讓步!
李豹冷笑:“好,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督了!準備沖殺!”
騎兵擺開沖鋒隊形,一場戰斗就要打響!
“警報!”前哨基地敲響警鐘,一個哨兵慌忙跑過來,“前面哨站點發現半獸人!”
李豹表情大變問:“有多少?”
哨兵咽一把口水說:“數量……驚人!”
李豹喃喃地說:“糟了,半獸人真被引來了!”
半獸人速度非常快,狼騎兵先行,穿越十幾里峽谷,率先出現在視野中。
狼騎兵來了!
李豹勃然變色,士兵更嚇得魂飛魄散!
狼騎兵是什么貨色,前哨軍不會不明白!
那一個個騎著兇惡戰狼快速靠近,狼騎兵不遠的地方,一大群半獸人在狂奔,光是場面足以讓人膽寒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傭兵,此刻都把心提了起來。
半獸人旗幟不同,部落氏族不一樣,彼此保持一段距離,因為半獸人并不團結,氏族彼此廝殺并不罕見。因此,現場的氣氛變得有點詭異,半獸人在2000米外,突然駐足不前了。
峽谷內,寒風虎嘯,雙方沉默對峙起來。
“人類不會有埋伏吧?”
萬一是人族圈套,半獸人損失就大了。
這里的半獸人中,有相當一部分部落精英、以及部落領袖人物。正當半獸人猶豫不決時,一個半獸人獨自出來,騎著疾風狼王,渾身紅褐色體毛,威武高達,氣勢不凡,背著一桿金黃戰矛。
“格羅姆,你們太慢了!”
“路途遙遠,這已經很快了。”
沐云拿起一個準備好的喇叭,用半獸人語喊道:“喂,你們把東西都帶來了嗎?”
格羅姆離開座狼,魁梧體型站在沐云面前,猶如一個大人和小孩,沐云身高才勉強到胸口,體型更是差不止一個檔次。格羅姆是一位大地武師,戰斗力遠勝沐云十倍,但是面對沐云,格羅姆沒有露出一絲輕蔑之色。
整個峽谷中,只兩人在眼里。
一個坐在篝火旁喝酒的風中眠。
另一個就是站在眼前的沐云。
一個是強者。
一個是勇者。
沐云分量,更在風中眠之上!
“我族勇士,說話算話,從不食言,你們呢?”
雖然半獸人語,大家都是聽不懂的,但半獸人聲音就像低吼雄獅,讓人心肝劇顫,忍不住揪了起來。沐云沒有說話,只是伸出大拇指,向背后指了指。
格羅姆向營地望一眼,點點頭回頭喊道:“拿出來!”
一只口袋丟出來。
秦月打開一個口袋,掏出一把碎石,每塊上面都有亮晶晶的銀白色澤,秦月露出喜色,回頭對沐云說:“品質不錯,純度很高,好礦!”
沐云滿意點點頭:“營地已經開放,你們能自由兌換想要的東西,除了秘銀礦石外,其他金屬、草藥、材料都是可以的!”
格羅姆把話傳開。
半獸人面面相覷,全都將信將疑。
這對半獸人,同樣是一次嘗試,半獸人充滿戒備,因為歷史告訴他們,人族是非常狡猾陰險。如果不是被沐云站在這里,又有格羅姆的支持,半獸人不會相信人族說的任何一句話。
格羅姆沒有限制,讓半獸人自由交換。
白果酒、面包、煙草,果醬、辣椒、食用油、鍋碗瓢盆,洗漱用品,精煉火銅……沐云讓傭兵把東西都放出來,半獸人都驚呆了!
沐云站在半獸人中央,介紹起來:“你們想要什么盡管來換吧!”
“我換鹽!”
一個半獸人舉起一袋秘銀礦石。
孟虎提過來,立刻放到稱量工具上,30斤秘銀礦。礦石經過簡單處理。這一袋子礦的純度相當高,估計能提煉三四千克秘銀,一個錢幣重5克左右,大約能制成好幾百枚秘銀幣。
小小一袋礦石!
幾乎夠普通人吃一輩子!
沐云命令道:“給5袋鹽!”
“好嘞!”
傭兵提著5袋鹽過來,每一袋十斤重,食鹽不貴重。雖然是上等精鹽,總共加起來也不到5個銀幣。
半獸人迫不及待打開,細細雪白,晶瑩無暇……人族鹽!
真是人族精鹽啊!
高原重度缺鹽,幾口劣質鹽井常遭到激烈競爭,粗糙不堪的高原鹽,不是一般半獸人有資格吃的,更別說人族生產的精鹽了!
半獸人興高采烈就要離開。
“勇士等等!”
“干什么!”半獸人一手扛著鹽,一手握住腰刀,警惕地說:“那些破礦石給了你,鹽已經換給我了,你就不能要回去了!”
“誤會了!”沐云對孟虎是一個眼神,孟虎在大堆東西里面,翻出一塊赤紅色的盾牌,沐云把盾牌接過來,遞給了半獸人說,“你是第一個前來交易的半獸人勇士,贈送禮品精火銅盾牌一塊!”
“吼!”
半獸人都紅眼!
精煉火銅鍛造的盾牌!
半獸人冶煉水平很低,雖然掌握精銅的制法,但是純度肯定比不上人族。這塊盾牌完全以精煉火銅鍛造,真氣注入其中,傳導性非常高,而且非常巨大,適合半獸人體型,簡直是量身定做的!
這一個半獸人帶鹽和盾牌回到隊伍。
酋長把鹽檢查一遍,心花怒放,非常振奮,立刻抓一把塞進嘴里,一雙眼睛瞪得滾圓。
祖先在上!
這是最好最純正的人族鹽!
沐云見已經差不多了,立刻登高喊道:“現在,誰還要換!”
剎那間,整個峽谷都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