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來,許榮榮一直以一種淡然的姿態活著。
四年前戰熠陽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她的心臟就如停止了跳動般寂靜,這個世界上,除了一個人,早已沒有任何的人和事情可以撩撥她的心弦。
也是那份淡然,幫助她在和戰熠陽離婚后,從痛苦中走出來,找到了一種適合的自己活下去的方式。
唯一可以讓她失控的,是天寧出了什么事。
四年來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孩子,從來沒有受過一丁點委屈,長輩甚至舍不得用稍重一點的口氣和他說話,聰明和懂事都超出同齡人的孩子,品瑞云居然說,會好好“伺候”他?
“你和熠陽不能如期舉行婚禮的事情,你想怪罪在天寧身上,居然想要在婚后虐待天寧?”許榮榮不可置信地看著品瑞云,“你怎么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我為什么不可以。”品瑞云終于說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所以,許小姐,我希望你明智一點,不要再利用你兒子來阻攔我和熠陽的婚禮了。好好和小家伙說說,讓他答應我和熠陽結婚,我現在少受點委屈,以后你兒子就可以少受很多委屈。”
實際上,品瑞云自己也知道,不是許榮榮在教唆天寧。但是她也知道,天寧很聽許榮榮的話,戰熠陽哄一百句不如許榮榮說一句,所以她想出這個方法,希望許榮榮可以妥協,她早日和戰熠陽完成婚禮,也好早日……完成任務。
可是,她終究還是把許榮榮想象得太軟弱了。
小白兔被人觸及了底線,爆發起來的時候,爆發力絕對是不容小覷的。
幾乎只是一瞬間的時間,許榮榮的神色變得冷肅,堅定的眼神噙著些許濃濃的怒氣,目光堅定得無法摧毀。
“現在起,天寧不會是你和戰熠陽結不成婚的主要原因了。”許榮榮說。
“……”品瑞云有些意外地看著許榮榮,摸不清她這么說,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是就這樣妥協了?聽起來很像,可是看起來,絕對不像。
“今天起,你和熠陽舉行婚禮的最大阻力,是我。”許榮榮一字一句,只能聽出她的堅定來,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成分。
“什么?”品瑞云愕然,“你什么意思?”
這一刻品瑞云才發現,也許,她和失憶后的戰熠陽都從來沒有見過許榮榮的另一面。
她現在的隨和淡然,是被戰熠陽溘然長逝的巨大的打擊打造出來的。可是現在,戰熠陽回來了,四年前的許榮榮被她這么一次機會,也……在回來的路上了。
隱隱約約的,品瑞云好像明白過來許榮榮要做什么了,卻不太敢相信,語聲微顫著問:“許榮榮,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許榮榮忽然笑了,“當然是——把我的男人搶回來。”
“……”品瑞云不可置信地哂謔一笑,“你瘋了?”
“我那么輕易就答應和熠陽離婚,才是瘋了。”許榮榮看著品瑞云,“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你是個好女人,那么,我放手。但是現在看來,我錯了,你沒有我想象中那么善良。”
片刻后,許榮榮接著說:“品瑞云,你配不上熠陽。我也不會就這樣把自己的丈夫孩子,白白送到你手里。我不會讓你那么輕易就得到他。”
“哈——”品瑞云像在笑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他忘了你,他現在喜歡的是我。我們之間有四年的感情,你和他呢?四個月長一點點?你要怎么搶回去?”
“他喜歡你?”許榮榮沉吟了一下,接著淡淡地說,“可是四年前,他愛我。你覺得,如果他恢復了記憶,我們之間他會選擇誰?怎么看都是我比較占優勢,對不對?”天寧離不開她,就是她最大的優勢。“所以,現在起,我要熠陽回來。”
“……”如果說剛才品瑞云覺得許榮榮在開玩笑的話,現在,她知道許榮榮是認真的了。
那種認真至極的堅定眼神,不是在開玩笑的人做得出來的。此刻的許榮榮,飾演的分明是一個即將力挽狂瀾的角色。
這個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女人,真的要和她爭戰熠陽。
“呵——”品瑞云不屑地笑了,可惜的是——她根本不屑和許榮榮當對手。
“盡管放馬過來。”品瑞云站起來,“許榮榮,讓我看看你的能耐。讓我看看,四年前,你憑著什么讓熠陽愛上你。最后,再讓我看看你是如何灰頭土臉地認輸的。”
說完,品瑞云帶著一個她意想不到的結果,離開了病房。
病房內,許榮榮并沒有像一般的電視劇中演的,在品瑞云走后就開始抓心撓肺地懊悔,恨不得把剛才的話從品瑞云的耳朵里掏出來踩碎了。
相反的,她在想能挽回戰熠陽的方法。
因為——她確實是認真的,絕不是說說而已。
當時答應離婚,是因為她也被品瑞云傾盡所有照顧戰熠陽的事情感動,加上戰熠陽那讓自己心灰意冷的一槍,讓她明白過來,戰熠陽已經不再是她的戰熠陽。
現在她才發現自己錯了,從她看錯了品瑞云的時候一切就開始了,她從來都不該放棄戰熠陽。
就算他已經不再是她記憶中的戰熠陽,她也不該放手把他讓給了品瑞云那樣的女人。
現在,她在要在絕地里,發起反擊。
只是……晚了嗎?還來得及嗎?
有句流傳度頗廣的話是——當你覺得為時已晚的時候,恰恰是最早的時候。
很多事情,只要能明白過來,只要能在明白過來的那一刻開始挽救,一切,就還來得及。
這一次,她,絕對不會輕易放棄戰熠陽,只會想著該怎么樣去挽回。
動腦子想的同時,許榮榮清楚地感覺到,六年前的許榮榮,在身體里慢慢地蘇醒。
這一次,她要為了自己的幸福,放手去赴一場豪賭。
整整一個上午,許榮榮不吃不喝,腦子在不停地運轉著想辦法。
下午的時候,戰熠陽總算是帶著天寧來了。
才短短的一天不見,許榮榮想天寧已經想得不行,緊緊抱住了飛奔而來的小家伙,親了親他頭頂的黑發。
這樣一個小到讓人心疼的孩子,她絕對不會把他送到品瑞云手里讓她虐待。
幸好品瑞云說了那番話,讓她認清了她的真面目,也促使她及時地伸出手挽回。
“媽媽,我想你了。”小天寧一個勁地往許榮榮的懷里鉆,“我以后每天都要和你在一起。”
這種時候,許榮榮聽到天寧這樣的話,眼眶莫名地有些發熱。
“我不想再和爸爸跟那個阿姨一起去動物園了。”小天寧終于低聲地說出了心底的委屈,“一點都不好玩,我不喜歡那個阿姨。”
“嗯,那我們以后不和她一起玩了,好不好?”許榮榮悄然回應了兒子,說完的時候,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戰熠陽。
“以后我要跟你一起去,還有爸爸。”媽媽控繼續在許榮榮懷里蹭著撒嬌。
“嗯,以后都是媽媽和爸爸一起陪你去。”
許榮榮的語氣更像是做出一種保證。這一次,就算只是為了天寧,她也要用盡全力去爭取。
想著,許榮榮緩緩地叫了戰熠陽一聲:“熠陽。”
“……”戰熠陽淡淡的目光移向了許榮榮,示意她說下去,他在聽。
“以后,不要再帶著天寧和品瑞云一起出去了。”許榮榮用一種平緩的語氣說,“天寧不喜歡她,暫時還無法接受她。這樣做,天寧不但不會開心,情緒上還會更加抵觸她。”
“你是在和我商量?”戰熠陽深邃的目光和平靜的語氣里聽不出來任何情緒。
“你答應嗎?”許榮榮反問。
“天寧的監護權在我手上,我怎么帶他由我來決定。”戰熠陽冷著聲音拒絕了,“這個,我沒辦法答應你。天寧不多和瑞云接觸,更加不會接受她。”
“你不答應,那我就不和你商量了。”許榮榮目光堅定地看著戰熠陽,“我只是告訴你,以后我不會再讓天寧和品瑞云見面和接觸了。”她不會給品瑞云一絲一毫傷害天寧的機會。
許榮榮沒有跟戰熠陽說品瑞云來過的事情,以及品瑞云說過的那些話。原因很簡單,她不會幼稚地認為戰熠陽聽了馬上就去找品瑞云。戰熠陽相信品瑞云,聽了估計只會認為是她在抹黑品瑞云。
戰熠陽深邃的眼底醞釀起了一股風暴,陰沉沉的萬分駭人:“你是清醒的嗎?”
“我很清醒。”許榮榮直視戰熠陽風雨欲來的雙眸,“天寧也是我的孩子,我和你一樣有權利決定他十八歲之前的人生。現在,他不喜歡品瑞云,我不想再讓他勉強去見品瑞云。”
戰熠陽瞇了瞇眼睛,目光釘在了許榮榮的雙眸上。
一夜之間,這個女人怎么了?就跟突然脫胎換骨了一樣。
“你不是在和一個男人交往?”戰熠陽冷冷的,語氣帶著些許諷刺,“難得你還有心情來管天寧。”
“我和閔醫生沒有交往,我們之間根本沒什么!”許榮榮亟亟解釋。
戰熠陽只是哂笑,他還有那么多人都親眼目睹了許榮榮和閔世言手拉著手的畫面,她居然還能說他們之間沒什么?不過……
“跟我無關。”戰熠陽的聲音近乎冷漠,“天寧的事情,也不需要你來插手,我比你更清楚該怎么做。晚上我來接天寧回去。”
說完,戰熠陽離開了病房,許榮榮只能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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