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瑞云和戰熠陽的位置靠窗,窗外不遠就是餐廳的停車處,靠窗位置的人完全可以看得到停車處的所有情況。
戰熠陽就把許榮榮是怎么靠著閔世言離開餐廳,和閔世言是怎么護著許榮榮上車的,看得清清楚楚。
現在,閔世言的車子早已開走,戰熠陽的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了那一幕:閔世言細心地拿著餐巾給許榮榮擦嘴角,動作間滿是溫柔;許榮榮看著閔世言,雙頰粉紅,笑意明媚動人。
他居然記得這么清楚,自己都覺得意外。
只是,為什么會記得這么清楚。
他到底為什么會把許榮榮和閔世言親呢的每個瞬間都記得那么清楚,心底還屢試不爽地浮現出同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自找虐。
“熠陽!”品瑞云終于受不了戰熠陽的走神,開口特別提醒他:“今天是你約我出來的!”
過去的幾年時間里,戰熠陽是很少主動和品瑞云約會的,品瑞云不提,他甚至可以永遠不提,可是今天一大早品瑞云就接到了戰熠陽的電話,說是今晚見個面,為此她還高興了很久,以為戰熠陽終于開竅了,懂得什么叫浪漫了。
可是來了之后,他卻把更多的目光放在了前妻的身上。
真的叫她無法忍受。
在品瑞云要爆發之前,戰熠陽開口了:“我有事和你說!”
“什么事啊!”品瑞云的口吻里有不悅,她以為戰熠陽會察覺到她的不開心,多少會哄她兩句。
“婚禮的事情!”
可惜的是,現在的戰熠陽只會哄兒子,回應品瑞云的語氣依然淡淡。
婚禮。
品瑞云也顧不上戰熠陽會不會哄她了,睜大眼睛看著他,神色里有幾分緊張:“嗯,我聽著!”婚禮才是大事,關乎她的計劃、她接下來的大半輩子的幸福。
“部隊臨時有事情!”戰熠陽看著品瑞云緩緩地說:“我們的需要婚禮要延后!”
“……”瞬間,品瑞云的臉色僵了。
“抱歉!”戰熠陽能說的也只有這兩個字,部隊和品瑞云在他心中,始終是前者的分量更重一些,畢竟前者關乎國家。
這么多年下來,品瑞云已經習慣了被戰熠陽擺在第二位了,深呼吸了口氣,猛地想到了什么?裝出一副理解的表情點點頭:“但是,你能告訴我是什么事情嗎?我們的婚禮已經是第二次被延后了,說真的,我很不高興!”
“軍事機密!”戰熠陽面無表情:“我不能跟你透露!”
“……好吧!”品瑞云做出氣餒的表情,心想:始終還是把她當外人吧!
要說的事情已經說了,戰熠陽放好刀叉:“走吧!我送你回去!”
品瑞云拎起名貴的包包,走出去的時候故意提起了許榮榮:“你前妻和那個閔世言,看起來感情好像不錯啊!你就從來沒幫我擦過嘴角,哦,昨天我去江邊的公園時還看見他們在那兒擁抱來著,照片你看見了嗎?仔細看是不是覺得他們很相配!”
“仔細看,沒興趣,刪了!”戰熠陽冷冷的,明顯不想再多說了。
品瑞云識趣地閉上了嘴巴,只是她始終無法明白,戰熠陽沒有仔細看,到底是沒興趣,還是……生氣。
她不能問,再說問了也不會有答案,還會引起戰熠陽的懷疑和反感,只能自己觀察。
但是目前對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戰熠陽突然從部隊回來的原因,看看和她猜到的差了多少,她又需要做什么樣的準備……
這一邊,品瑞云在一步一步地計劃籌謀,同一片夜空下的另一處,許榮榮也在挖空心思,想誘拐閔世言去酒吧!
“不行!”閔世言想也不想就拒絕許榮榮了,指了指車窗外的高樓:“已經到你家樓下了,下車,我送你上去!”
許榮榮瞥了眼車窗外熟悉的大樓:“我不想回去!”這里算是她和戰熠陽的婚房,但是現在,這里空蕩蕩的只剩下她了。
只有今天晚上,她不想清醒地回去,獨自地面對那份空洞,她想找個能忘掉自己,能麻痹大腦的地方。
酒吧!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你沒必要這樣!”閔世言語氣無奈:“不是說好了要好好對自己,去酒吧買醉叫好好對自己!”
“就今天晚上!”許榮榮豎起一根手指,目光朦朧地看著閔世言:“真的,就今天晚上,我想喝醉,我以后一定積極努力地生活!”
許榮榮因為喝了不好紅酒,本來就有些暈了,她這個樣子,閔世言其實也不大放心她回去。
“算了!”閔世言嘆了口氣:“我帶你過去!”
許榮榮終于笑了。
不一會,閔世言的車子停在了a市最為著名的酒吧街上。
“夜”這個字眼,似乎本身就帶著一點aimei,整條燈紅酒綠的酒吧街上,都飄著一種放縱的氣息。
出租車來來往往,時不時有年輕時髦的男男女女上車下車。
許榮榮還記得,她上次光顧酒吧是四年前的事情了,被葉子安帶來的,瞞著戰熠陽進行,后來還和戰熠陽鬧出了一個誤會。
那個時候,戰熠陽那么在乎她……
不行,不能再想了,許榮榮拍拍自己的腦袋,告訴自己:今天晚上,她是來忘記戰熠陽的。
“走吧!”許榮榮拉著閔世言走進了一家光是外觀就很開放的酒吧!“今天晚上我請客!”
酒吧內,各種聲音此起彼伏,異常嘈雜,音樂聲震耳欲聾,在都市打拼的年輕人脫下了工作正裝,用自己的方式瘋狂發泄著白天工作上的壓力,好像突然變個人一樣。
這種地方,和許榮榮格格不入,閔世言拉緊了她。
許榮榮示意閔世言放松,拖著他到吧臺那邊坐下,忽然發現自己與世隔絕太久了,根本不知道什么酒是什么酒,于是把這個任務交給了閔世言。
閔世言倒是輕車熟路,直接給許榮榮叫了杯沒那么烈的雞尾酒,沒想到許榮榮端起酒杯仰頭就灌了下去,好像只是在喝白開水一樣。
結果,許榮榮嗆到了,沒完沒了地咳了起來。
閔世言揉揉太陽穴,另一只手幫許榮榮拍著背:“以前真沒看出來你也能這樣喝酒!”
許榮榮笑了,緩過來后敲了敲吧臺,示意調酒師再給她一杯。
閔世言舍命陪女子,也要了一杯。
“我……”許榮榮的唇翕動了一下,吐出一個字,忽然又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
她有很多話很多話要說,可是……她找不到一個說出來的方式。
“說吧!”閔世言的目光是柔和的:“我聽著呢?你想和我說什么都可以,我都聽著!”
“我……”許榮榮不爭氣地哽咽了一下:“我做不到!”說完,她的眼淚隨即流下:“明明已經決定放棄戰熠陽了,可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和品瑞云結婚,我還是很難過……我做不到若無其事!”
“沒有,你做到了!”閔世言扶著許榮榮的肩膀看著她,聲音溫柔得能融化整座冰山,冬日的陽光般給人溫暖的感覺:“你沒有在戰熠陽面前哭,沒有在他面前失態,至少在他面前,你做到了!”
“我……”許榮榮什么都說不出來了,只剩下止不住的眼淚。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閔世言繼續安慰許榮榮:“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沒人能說走出來就走出來的,我是個男人,都需要花上好幾年時間才說服了自己放下微安!”
許榮榮淚眼朦朧地看著閔世言:“那個時候,你難過嗎?”
“是啊!跟你一樣難過!”閔世言喝下去大半杯酒:“戰熠陽至少還活著,我……我看著微安在我面前死去的,我是醫生,可是我就救不回她的生命,我們的孩子也沒有機會看一眼這個世界!”
許榮榮默默地給了閔世言一個擁抱。
只有有過同樣經歷的人,才能明白拿過剜心一樣的疼痛,她懂閔世言的難過和無奈。
話匣子好像就這樣打開了。
許榮榮跟閔世言說戰熠陽,說四年前她和戰熠陽是怎么認識的,戰熠陽是怎么樣把她誘拐到民政局去的,又是怎么讓她死心塌地地愛上他的,她說,她還愛著戰熠陽,和四年前相比,有增無減。
可是?這份愛,她不能再讓戰熠陽知道了。
戰熠陽就要和品瑞云結婚了,開始他新的人生,她希望戰熠陽幸福,不會再去給他添不必要的煩惱。
她只是,真的很難過,真的需要發泄一通。
閔世言跟許榮榮說微安,說他是怎么樣慢慢地愛上那個堅韌不拔的女孩的,說他們剛剛開始交往時那種生澀的美好,說他們在一起之后的點點滴滴,他說,如果沒有那場意外的話,他和微安的孩子,已經差不多和天寧一樣大了,他早就當爸爸了。
可是?他早在四年前,就永永遠遠地失去了最初的愛。
命運對他們就是這么殘忍。
兩個人越說越難過,越說越多,酒一杯接著一杯下肚,喝到最后,兩個人都醉了,趴在吧臺上,完全任人宰割。
酒吧的工作人員早就見慣了這樣的情形了,找到閔世言的手機,聯系了他最近的一個聯系人,問對方能不能到酒吧來接這對喝醉的男女回家。
被聯系到的正好是閔世言在警察局工作的朋友,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交代酒吧的工作人員先幫忙照顧好兩人,他很快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