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戰亦琳已經聽了二十幾年。
她曾經想過,如果人死的時候可以攜著上一輩子的記憶轉世重生的話,那么,就算歷經十世輪回她都不會忘記這道聲音,因為她從小到大的人生歷程,都有這道聲音的陪伴。
也是聽見這道聲音的剎那,她淚如雨下。
早上,聽見陳浩然的死訊時,她沒哭得這么慘,還能說服自己堅強面對,但是現在聽到他的聲音,她恍如獲得了新生一樣,眼淚再也不受控制。
朝著聲源的方向轉過身去,果然看見了陳浩然。
他已經恢復以往的樣子,看起來健健康康的,他穿著一身很正式的西裝,唇角噙著淺淺的笑,朝著她走來,而許榮榮和閔世言,就站在他的身后。
戰亦琳驀地明白過來了,陳浩然不是出了意外,他是康復了,許榮榮和閔世言聯手跟她開了個玩笑。
看著徑直走來的陳浩然,戰亦琳已經高興得完全想不起去和閔世言算賬這回事了,她擦去了雙頰上的淚水,提起裙擺朝著陳浩然跑過去。
陳浩然想不明白戰亦琳為什么穿著婚紗來,但是看她滿臉淚痕的樣子,也顧不上問了,接住她擁入懷里:“我回來了。”
戰亦琳泣不成聲,緊緊抓著失而復得的珍寶一樣抱著陳浩然,眼淚迅速濡/濕了陳浩然的肩膀。
陳浩然察覺到不對勁了,看到他回來,戰亦琳就算喜極而泣也不會哭得這么失控,而且……她身上的婚紗也不對勁。
仔細深入想了想,很快地,陳浩然就反應過來了。
其實,他的病情在從兩個月之前開始,就有了好轉的跡象了,聽力也在漸漸恢復,他想告訴戰亦琳的時候,閔世言卻攔住了他。
那個時候,閔世言跟他說:“按照你現在的恢復情況,兩個月后就可以回國了。比我們預計的時間少了一個月。你告訴亦琳,不如到時候回去給她個驚喜,順便跟她求婚,她一高興就肯定會答應了。否則你不抓這個機會的話,以后費盡心思策劃個浪漫又難忘的求婚,就很難了。別忘了戰熠陽是怎么求婚的,你有把握做得比戰熠陽還轟動真誠嗎?”
他想了想,決定聽閔世言的給亦琳一個驚喜。這幾天準備回國的時候,他因為有很多事情要忙,加上時差,不能和亦琳通電話,結果閔世言拍著他的肩膀告訴他:放心,我都和亦琳說了,你在接受治療,一切都好,她不會擔心的。
當時,他絲毫沒有懷疑閔世言的話,專心準備回國和求婚的事情,想象著回國后亦琳見到他驚喜的樣子。
但是現在亦琳這個樣子,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亦琳哭得太兇了。
肯定是閔世言聯手誰騙了她,跟她說了什么。
陳浩然心疼地松開戰亦琳,拭去了她臉上的淚珠,問:“閔世言和你說了什么?”
“不是他。”戰亦琳也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是大嫂告訴我,你出意外了。”
陳浩然隱瞞了要求婚的事情,把閔世言慫恿他給亦琳驚喜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亦琳,兩個人終于明白過來,他們被許榮榮和閔世言聯手耍了。
“我其實已經好了。”陳浩然嘆了口氣,“不怪你沒看出來你大嫂在騙你,她存心說謊,根本不是我們能看出來的。”
戰亦琳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淚,看著陳浩然問:“你真的已經好了嗎?完全好了嗎?”
陳浩然肯定地點頭,戰亦琳還沒來得及高興,忽然聽見陳浩然叫了他一聲,然后,她就看見陳浩然單膝跪了下去,她愣住了。
不止是戰亦琳,路過的人也愣住了,紛紛駐足圍觀。
戰亦琳隱隱約約明白過來陳浩然想干什么了,果然,下一秒就看見他拿出了一枚戒指,朝著她打開,那幾個字從他口中緩緩吐出:
“亦琳,我健健康康地回來了,有把握能給你幸福了,你……愿意嫁給我嗎?”
戰亦琳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就這么毫無預兆地又下來了。
此時,圍觀的人已經越來越多,閔世言和許榮榮也在內,他們笑而不語,倒是圍觀的人群議論紛紛。
但是,人群卻并沒有像電視劇中上演的那樣,起哄著要亦琳“嫁給他,嫁給他”,反而是說起了陳浩然:
“小伙子,這姑娘都穿著婚紗來接你了,你還需要求婚嘛?”
“就是。”又有人說,“人家姑娘這就是已經答應你了,你還不把戒指給人家帶上去?!”
這時,陳浩然和戰亦琳都明白過來許榮榮為什么催著亦琳訂婚紗了,,就是為了這一天的這一刻。
幸福來的太快,陳浩然不太敢相信,震驚又驚喜地問亦琳:“亦琳,真的嗎?”
戰亦琳露出一個羞澀又憤怒的笑容,“不然呢?你覺得我為什么要穿婚紗來接你?”來之前她以為她接不到陳浩然了,都愿意穿著婚紗來,現在接到了他的人,她還需要猶豫嗎?
陳浩然瞬間感覺到有什么沖擊著太陽穴,欣喜若狂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現在的感覺,他激動地把戒指套進了亦琳的手指里,起身就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
戰亦琳還來不及感受兩只手都帶上了戒指的奇異感覺,就被陳浩然吻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接吻,戰亦琳多少有不適應的感覺,特別是在聽到四周爆發的掌聲后。但是陳浩然并沒有松開她,因為他知道,松開亦琳之后,她只會更加不自在。
不一會,圍觀的人散去了,陳浩然也才松開了戰亦琳,注意到她的雙肩如數露在空氣中,心疼的皺皺眉,迅速脫下了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你怎么不穿件外套?”
“穿了。”戰亦琳說,“剛剛脫在了車上。”
“如果今天回來的真的是我的骨灰,”陳浩然問,“你真的穿著婚紗接我?”他知道戰亦琳穿著婚紗來的意思,,就算他不在了,她也仍然要嫁給他為妻。
“廢話。”戰亦琳沒好氣地說,“我還能穿著婚紗來,接你的時候又在機場換另一件嗎?”
陳浩然的臉上忽然揚起十分滿足的笑容,他伸手把戰亦琳抱進懷里,“我回來了,活生生的,高興嗎?”
“……”戰亦琳何止是高興,她簡直喜極而泣了。但是她不知道該怎么表達,只能是緊緊抱住了陳浩然。
過去一會兒,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頭問陳浩然:“你現在能聽見了嗎?還要帶助聽器嗎?”
“不如你捂住我的眼睛,說句話試試?”陳浩然似笑非笑的。
戰亦琳心里雖然已經有答案了,但還是想確定一下,抬手就捂住了陳浩然的眼睛,開口:“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什么時候開始……”
“從小就喜歡。”陳浩然打斷戰亦琳說,“我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反正就是從小就越看你越順眼。”
“……”戰亦琳默默地把手從陳浩然的眼前移開了,“你的聽力不止恢復了,還好到了別人沒說出來的話都能聽到的地步嗎?”
陳浩然只是笑,他不會告訴亦琳,她的眼神出現一個細微的變化,他都能看出來她在想什么。
“好了,回家吧。”戰亦琳回頭去找閔世言和許榮榮,這才發現……根本不見他們的蹤影。
“他們都和我媽一起回我家了。”陳浩然牽起戰亦琳的手,“走吧,我們也回去。”說著他皺眉,“你的手怎么這么冰?”
“不是冷。”戰亦琳說,“早上被我大嫂嚇的。”
陳浩然嘆了口氣,帶著亦琳出了機場,上車。
開車的是陳浩然的司機,陳浩然交代司機先去附近一個商場。
戰亦琳不問為什么,她看看自己身上的婚紗就知道了。
商場很近,以前陳浩然和戰亦琳也經常一起逛街,而陳浩然十分了解戰亦琳的穿衣風格,所以兩個人很有默契,戰亦琳很快挑了套新衣服換上,和陳浩然一起回家。
戰亦琳換下來的婚紗被陳浩然提在手上,他想著她一身婚紗的樣子,又看了看她手上那枚他親手戴上去的戒指,驀地扣緊了她的十指:“很快你就能再穿上這身婚紗了。”
戰亦琳知道陳浩然是在暗示婚禮,笑笑,同樣扣住了她的手。
兩人很快就走出了商場,陳浩然在門邊的飲料店買了被熱飲遞給亦琳,讓她暖暖手,這才讓司機把車開到門口來,回家。
陳家和戰家在同一片區域,沒多久就到了,兩人進門的時候,戰亦琳才發現紀凡逸夫妻帶著念恩到了,戰司令和戰熠陽也都在,她明白過來,所有人都知道真相,所有人都和許榮榮一起騙了她。
眾人看見亦琳,免不了調侃他和陳浩然一番,陳浩然笑著全盤接受了,她暗地里碰了碰陳浩然的腿,低聲斥:“都怪你,不是你被閔世言騙了的話,我就不會被騙了!”
陳浩然同樣如數接受:“我也這么覺得,準你去幫我揍閔世言。”
戰亦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