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市距離西疆首府天山市大約兩百公里,這兒有個博斯坦鄉.“博斯坦”維吾爾語意為“綠洲”,因鄉鎮地處戈壁荒漠之中卻樹木成林,是戈壁灘中的一塊綠洲而得名。\.
這個鄉百分之九十是維吾爾族人,有八個自然村,每個村幾乎都有一個小型的清真寺。
下午時分,一輛從天山市方向開過來的長途汽車在博斯坦鄉附近戛然停住。一個蒙著面紗的高個子維族婦女不慌不忙地從長途汽車里下來。她穿著一件深藍色外套,內穿一件南疆維族婦女常穿的碎花長裙,兩個乳/房夸張地擁擠在胸前,使她的身體顯得很笨重。
蒙面紗的女人順著公路走了一程,伸出手把頭頂的面紗揭去,露出一張四十出頭的男人的臉。正是東方穆斯林真主黨的頭目哈桑。
哈桑確定四周無人后,趕緊扯掉頭上的假發,褪去碎花長裙,拿掉胸前的兩個假乳/房,從隨身攜帶的布袋里,掏出一套男式西裝換上,完全是一副生意人打扮。
哈桑看看腕上的表,是中午兩點整。按著約定的時間,此刻該有一輛通往阿姆市的長途汽車經過。果然,十分鐘后,那輛他期待的長途汽車駛入他的視野。哈桑順利地攔截了長途汽車,提著一個黑色手提包上了車。
之前在天山市劫持出租車殺人的高個子隱藏在車廂的后部,他那雙藍色的眼睛一刻不停地注視著哈桑的舉動。他看見了哈桑左腕上的那塊安裝了攝像頭的勞力士手表,他收到了接頭暗號。但他很小心,決定跟蹤哈桑一段再說,他害怕節外生枝。
哈桑的目光把車廂里的人找了一遍,當他的目光與高個子那雙若無其事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時,他確信此人就是接頭人。
哈桑沉住氣等候,可是一直到汽車穩穩地停在阿姆市車站,那雙藍眼睛也沒有在他眼前跳動,而且高個子隨著人群下車后,閃了幾閃,不見了。
哈桑沒有刻意去找接頭人,他不能輕舉妄動,不能一入境就暴露目標。
哈桑離開車站,奔向西方盟友指定的“雪蓮網吧”。據可靠情報說,這個網吧的老板很有錢也很有背景。
哈桑熟練地打開電腦,登陸阿拉伯文網站,進入,等待,然后打開了自己的信箱,只見,有新的郵件進來,而且是哈桑盼望的郵件。發郵件的人是他在國外的上線穆圖,對方聲稱:“經費和軍火已經準備妥當,我近期擬派聯絡員入境,給你送去活動經費和武器。入境時間和地點另定,希望你加緊組建基地,不要空說大話。”
哈桑暗罵穆圖是混蛋,心道:你有種?為什么不敢回來?再說,那些經費和軍火是西方人人給我的,又不是你本人的,你憑什么對我指手畫腳?
做這些事情,哈桑前后只用了十分鐘,他意識到自己在這座城市不能久留,之所以冒險進城,就是奔電子郵件來的,一旦進了鄉村,根本不可能有網吧,也沒有無線網絡,那時自己就是半個聾子,干什么事都要憑經驗和直覺。
哈桑準備離開網吧。當他經過結賬臺時,服務生喊住他:“喂,先生,這里有你的布袋。”
哈桑一愣:“什么布袋?”
服務生把一個又臟又舊的布袋遞到哈桑手里,他說:“剛才有個人留給你的。”
哈桑裝做知情的樣子說:“謝謝。”
哈桑把布袋接過來,用手一摸是軟的,便明白了,布袋里面是衣物。哈桑內心深處不禁生出些許的安慰來,看來,這個來無影去無蹤的接頭人干活還挺利落,還未正式接頭,哈桑就決定讓此人當他的得力助手。他相信,從現在開始,此人就是他身后的影子,也是他身后的一雙眼睛,他不用擔心身后的事情,只管往前走,考慮前面的事。
出了“雪蓮網吧”,哈桑拐進一家賓館的衛生間,換了裝扮。
再次走到街上的哈桑滿臉大胡子,身穿土布“袷袢”,腰系寬長帶,頭上纏著一圈白纏布,腳穿一雙陳舊的牛皮長統靴,身上背著臟兮兮的白布袋,無論誰與他走個對面,都不會懷疑他來自外鄉。
幾天來,哈桑背著一個舊布袋在阿姆市的鄉下轉悠,最終,他看上了博斯坦鄉。作為東方穆斯林真主黨的創始人,哈桑有著豐富的迷惑穆斯林的經驗,他決定以一種奇特的方式出現在其中的巴達克村。
巴達克村的村東頭,有一戶獨門獨院的方形房屋,這里住著村中的首富熱合曼一家。
熱合曼是一個虔誠的穆斯林,還是家中惟一的男人,他有兩個漂亮女兒。大女兒茹妮古麗熱情奔放,高中畢業后,央求熱合曼把她送到國外讀書;小女兒妮娜性格內向文靜,初中畢業后,沒有繼續讀書,在熱合曼夫婦的影響下,她也成了一個虔誠的信徒。
妻子阿依米娜一味地順從熱合曼,使熱合曼在男人中間更加驕傲。有錢,有信仰,日子過得安穩,這便是熱合曼一生的追求。可是,就在這時,哈桑像一個噩夢般出現在熱合曼面前,熱合曼家的平靜從此被打亂了。
這天晚飯之前,有人拍熱合曼家的木雕門。
熱合曼吱呀一聲打開了寬寬的大門,只見門外站著一個陌生男人,他的手里牽著一只黑羊,正是哈桑。
見到熱合曼,哈桑的右手掌捂在胸部,身體微躬,禮貌地問候道:“愿真主賜福于你。”
熱合曼看著客人的眼睛,還禮道:“愿真主也賜福于你。這位朋友,你從哪里來?”
哈桑回答道:“我從天山來,天馬上要黑了,真主保佑,讓我走到了你的門前,我的肚子餓壞了。”
維吾爾民族的好客與真誠舉世聞名,熱合曼立刻張開雙手歡迎道:“朋友,既然你走到我的門前了,那就請進來吧,我們家里有抓飯,有牛肉羊肉,有薄皮包子,有馕,還有瓜果,進屋吧。”
哈桑坦然地接受了主人的邀請,他隨在熱合曼身后走進屋子。
看到哈桑把黑羊也牽進干凈的房間,熱合曼不悅,他婉轉地對客人說道:“朋友,讓我把你的羊牽到羊圈里去吃點草吧,它一定也餓了。”
誰知哈桑卻拒絕了熱合曼的提議,說道:“噢,我的羊確實餓了,但它吃飽之后不能被趕進羊圈,它要有一個溫暖的房間。”
熱合曼摸了摸濃密的胡須,搖搖頭說:“朋友,你說的我不明白,不過,你的羊確實需要吃點東西。”他伸出手來把黑羊牽到自己手中,步出屋子,把哈桑留在房間里。
妮娜在主臥室一側的屋里急壞了,她沒有想到客人那么快就進了臥室,她本應在客人到來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間去,現在,她被堵在里屋,心里直怨父親粗心。
哈桑聽到里屋有細細碎碎的動靜,便警惕地探頭往里看,這一看不要緊,嚇得妮娜趕緊蒙上了面紗。但是哈桑還是搶看了一眼。看進他眼里的,是一位將雙眉描成黛色長眉的美麗少女,她梳著十幾條細細的小辮,手指甲染得鮮紅,一雙葡萄般迷人的大眼睛鑲嵌在一張俊秀的面龐上。他的心中一陣竊喜,暗暗發誓:“這個女孩不久就會屬于我。”
就在哈桑對妮娜想入非非時,院子里的熱合曼驚叫起來:“阿依米娜,妮娜,快來看呀,這只羊肚子上怎么長著一串字呢?”
熱合曼的雙眼緊盯著黑羊的身體,他用手撫摸羊肚子上的白色花紋,最終,從心底發出驚叫:“啊,真主,是真主的字樣!”
熱合曼的妻子阿依米娜問道:“你在說什么?真主怎么啦?”
熱合曼讓妻子蹲下身,仔細看黑羊的肚子:“你看這塊白色花紋,像什么字?”
阿依米娜也觀察了一番,最后認定:“就是,就是真主,真主的奇跡在羊身上顯靈了!”
熱合曼激動地喊著:“真主的奇跡在羊身上顯靈了。”
哈桑見時機到了,便從屋內平靜地走出來,他把右手捂在胸口部位,緩緩說道:“世上惟有真主!”
虔誠的穆斯林熱合曼突然一躍跳起來,沖出家門,他敲開了左鄰右舍的門,急切地告訴他們,“真主的奇跡在羊身上顯靈了。”他急于想讓虔誠的穆斯林們分享這個罕見的奇跡。
第二天,“真主的奇跡在羊身上顯靈了”的事就在巴達克村傳開了。
哈桑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早晨起床后,哈桑故意走錯房間闖到妮娜的臥室。
他走到妮娜身邊,悄悄問:“妮娜,村里有你要好的女伴嗎?你去把她們找來,我給你們講《古蘭經》吧。”
妮娜害羞地點點頭,不知所措。
哈桑把一本看上去破舊的、已經卷了毛邊的書遞到妮娜面前,他輕聲說:“你想了解我嗎?看看這本書,你就知道我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