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寧在醫院躺了三天就出院了,這次的事情令他感到很窩火.張老爺子對自己是人管夠,錢管夠,自己到西疆也將近一年了,除了打掉恐怖分子一個窩點之外,幾乎沒有什么像樣的成績,反而還差點兒把自己折進去。頂點小說這讓他覺得有必要反省一下自己的工作方法,之前自己太過自信,也太過依賴人員素質和技術能力,忽略了反恐戰爭的特殊性。要知道哈桑他們都是維族人,他們在西疆有著最好的隱蔽條件,想要取得這場反恐斗爭的勝利,還必須要發動當地的群眾才行。
李曉寧決定去博斯坦鄉再走訪一下,之前已經初步斷定那兒的熱合曼家就是哈桑的聯絡點之一,雖然打掉了哈桑的一個基地之后,已經等于告訴哈桑這個聯絡點已經暴露了,哈桑應該不會再回來了,但是說不定能從熱合曼那兒再了解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哈桑能夠混到今天,也不是光靠能忽悠,他也是有著超高智商的,那天夜里,當輪流值班的恐怖分子發現綁在外面的田賽飛不見了時,嚇得面如土色。哈桑則立刻意識到警察很快將從天而降。他當然清楚,以這二十幾個人的力量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強大的警方抗衡,他迅速做出決定:撤退。
哈桑和買買提帶著恐怖分子們連夜轉移。買買提問哈桑朝哪兒去。哈桑說回博斯坦鄉,熱合曼家。
“你瘋了?”買買提驚恐地說道,“那兒已經暴露了。”
“我知道。”哈桑笑嘻嘻地說道。
“你知道還要去那兒?不是找死嗎?”買買提被哈桑搞糊涂了。
“你不懂。這叫燈下黑。”哈桑胸有成竹地說道,“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是安全,警方肯定想不到我敢回熱合曼家,所以那兒現在反而是最安全的。”
“你有把握?”買買提仍是不放心地問道。
“有把握。”哈桑自信地說道。
“就算那兒現在安全,以后呢?以后怎么做?”買買提又問道。
“躲過這陣風之后,咱們就去邊境開辟新的基地。”哈桑不假思索地說道。顯然是早已經想好了的。
買買提立刻醒悟過來,皺眉問道:“你是想與東突那幫人合作?”
哈桑微微一笑說道:“記住,只有永久的利益,沒有永久的朋友。”
買買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也許你說的是對的,但是我覺得我們應該分開走。”說這話的時候,買買提偷偷地握住了槍柄,他怕哈桑會因為他的分裂行為而生氣。
沒想到哈桑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這么想的。這么多人步行很難通過封鎖嚴密的警方。既便扮成商人,也無法攜帶太多武器。”
買買提又斜眼看了看走在隊伍里的妮娜,問道:“她怎么辦?”
哈桑問道:“什么怎么辦?”
買買提四下瞅了瞅,然后壓低聲音說道:“我是說應該干掉她,我懷疑是她放走了咱們的俘虜。”
哈桑聳聳肩說道:“你以為我猜不出來?不過現在不是指責她的時候。我留著她還有用。”
買買提搖頭嘆氣道:“你遲早會死在女人身上。”
哈桑哈哈一笑說道:“果真如此,也是一種幸福。”
買買提牽著一匹駱駝,帶著他的人向西去走去,哈桑讓另一個手下帶著人往北去藏區,然后他把妮娜抱上駱駝,然后自己一躍跳上去,他吻著妮娜的耳根說道:“親愛的,我們回家,爸媽看見我們會激動的。”
當哈桑和妮娜悄悄閃進家時,熱合曼驚恐不已。他氣憤地質問道:“哈桑,你這頭惡狼,這段時間你把我的女兒弄到哪兒去了?”
哈桑一邊摟著妮娜,一邊呵呵笑著說道:“親愛的爸爸,別這樣沒有修養嘛,我不想跟你把關系弄僵,暫時我還得靠著你,以后誰靠誰可就難說了。”
熱合曼怒道:“誰是你爸爸,你這個混蛋。”
哈桑冷冷說道:“我沒工夫跟你生氣。”
熱合曼頓足說道:“放開我女兒,我就不去舉報你,然后你走,走得越遠越好。”
哈桑冷冷一笑說道:“抱歉,我暫時還不離開你,也離不開她,我很需要你們的幫助。”
熱合曼嘴上說的強硬,但是他現在也明白,主動權其實就掌握在哈桑手里,只好無奈地說道:“你又耍什么花招?”
哈桑不回答熱合曼的問話,而是徑直吩咐道:“你去給我準備毛驢車。”然后,他突然拔出有消聲器的手槍,指著熱合曼的妻子說:“還有你,快去把家里所有的食物都給我準備好。”
妮娜驚叫一聲:“媽媽。”但是哈桑立刻把她拉回懷里,笑著說道,“別動,寶貝,你要是被子彈打穿我會心疼的。”
熱合曼醒悟過來,說道:“你要逃跑?”
哈桑微微一哂說道:“既然你知道了,就動作快點。”
熱合曼趁機說道:“要我給你準備驢車和吃的東西,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還是先聽聽我的條件吧?”哈桑冷冷地說道,“你的女兒在我手中,如果你不配合,我就殺死她。”
熱合曼咬牙怒道:“你這個惡魔。”
哈桑哈哈一笑說道:“你女兒的肚子里已經有了惡魔的種了,你也脫不了干系。”
熱合曼的妻子停了這話頓時一驚,急忙問道:“妮娜,是真的嗎?”
妮娜羞愧地說道:“媽媽,救救我。”
熱合曼怒視著哈桑說道:“我把你送到地方,你還我的女兒。”
哈桑挑眉道:“這是你的條件?”
熱合曼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必須答應我。否則我就報警。”
哈桑冷笑道:“你認為警察會相信一個為恐怖組織提供經濟資助的商人嗎?”
熱合曼皺眉問道:“什么意思?”
哈桑從口袋里拿出熱合曼的身份證,微微笑著說道:“我想告訴你一個事實,熱合曼本人用這張身份證開了一個賬戶,賬戶上的存額高達八百萬,又被熱合曼本人分三次提走,轉給恐怖訓練基地作為經費使用。而熱合曼本人的指紋都清楚地留在這張身份證上,現在我把它還給你,你去給警察說清楚吧。”
這些話一說出來,熱合曼徹底被驚呆了,他手指著哈桑大喊道:“你這個卑鄙的家伙,為什么要這么干?”
哈桑把身份證輕蔑地扔在熱合曼的腳下,說:“撿起來吧。我沒有工夫再跟你糾纏,我需要馬上趕路。”
在通往昆侖山的土路上,一個戴著一頂小花帽、留胡須的維吾爾中年漢子趕著一輛毛驢車。毛驢車上坐著一名年齡約在十六、七歲,身體包裹得齊眉、只留兩只眼的維族少女,她的身邊躺著一個身著銀灰色葬禮服的維吾爾蒙面老婦人。看體態,老婦人應該是中年男子的母親而且在病中。果然,每當遇有警察設卡檢查時,趕車的漢子總是對檢查人員說:“我的母親生病了。我拉她去醫院看病。”再看看少女的一雙眼里已蓄滿淚水,她在無言地哭泣。檢查人員便同情地揮揮手:“那就快去治病吧。”
毛驢車叮叮鐺鐺地走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走到昆侖山腳下的一個村莊。一行人停住腳,把毛驢牽進一個很大的院子里。
“到了,沒有事了。妮娜,請客人下來吧。”戴小花帽的男人是熱合曼,他懷著無可奈何的心情把親戚家多年未有人居住的房門打開。妮娜小心地扶著蒙面老婦人進了屋。
老婦人進屋后,一把扯掉蒙在頭上的披巾,露出了哈桑的臉來,他吐出一口氣:“啊,世上惟有真主。”然后他又轉向熱合曼,把自己的右手放到心臟部位說:“請讓我以真主的名義,向為祈求和尋找真主恩典的圣門弟子和援助者致以祈禱敬意。”
熱合曼橫眉怒對,一言不發。
妮娜細心地照顧著哈桑進屋。
“妮娜,去給客人準備飯菜。”熱合曼提醒自己的女兒,妮娜執迷不悟的目光刺痛了他。
既然熱合曼擔心的事已經發生了,他現在惟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救出自己的女兒。現在距離那個目標,還有一天時間,明天,他們三人繼續趕路,哈桑答應,只要把他送到目的地,就放熱合曼父女倆回家。
熱合曼將信將疑,可是又不能不做努力。
為了不驚動左右鄰舍,這天夜里,熱合曼把大門從外面鎖上,也沒點燈。
李曉寧是和田大慶一起來到博斯坦鄉的,因為之前剛剛發生了失陷沙漠的事情,所以這次帶的人手相對多一些,足足四輛車十幾個人。正是午飯時間,一行人沒有直接去熱合曼家,而是來到當地一個清真飯館吃羊肉抓飯。
飯館老板是個肩膀上搭著塊毛巾的中年男人,一頂白底的藍紋的小花帽扣在頭頂上,顯得很是俏皮。看見田大慶來了,他愣住了,隨后馬上展開笑容張開兩臂迎過來,喜道:“噢,我的老朋友,哪陣風把你吹來了,坐,快坐呢。”
田大慶親熱地跟老板握握手,馬上換用維語問他:“最近好嗎?”老板笑逐顏開地說道,“噢,托你的福,不錯,不錯呢。你們想吃點什么?”
田大慶說道:“每人一份手抓羊肉吧。”
飯館老板討好地說:“我請客,每人再來一份薄皮包子,好吃呢。”說完,他也不管田大慶是否同意,直接進了廚房。
“田局長,沒想到在這么小的一個地方,竟然還有你認識的人。這一點兒,我自嘆不如啊。以后真該跟你好好學習才是。”李曉寧由衷地說道。
“等他再出來時,你再拍我馬屁不遲。”田大慶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