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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9章 京城形勢

  方運的一紙宴請,不僅攪亂了象州的局勢,甚至讓景國京城為之動蕩。

  白天的時候,一切照舊,到了夜里,一輛輛被遮擋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在京城之中穿行。

  景國五大世家、文相姜河川的姜府、新任景國大將軍李文鷹的李府、大元帥陳知虛的陳府、右相曹德安的曹府等許多地方的門前停著數不清的馬車。

  自從左相柳山辭官,景國的左相之位便一直擱置。

  一開始,眾人本以為是右相曹德安頂替,或者方運直上左相之位,但在方運辭官之后,左相之位一直懸而未決。

  從去年開始,一個傳言在京城中散布,原來太后想要廢除左相之位,讓已經成長為少年的景君統管原本屬于左相的職責。

  這個傳言出現后,即便是號稱保皇黨的一些官員也突然上書,請景君快速任命新左相,以免對國家不利。

  但至今左相之位一直未定。

  許多官員懷疑那個傳言就是皇宮故意散布,好讓百官有所準備,景國皇室是鐵了心想廢除左相之位,避免新的左相像柳山一樣權傾朝野,壓制皇權。

  景國皇室的這番舉動,引發了百官的不滿,以至于皇室遲遲無法正式宣布廢除左相,而只要景君一天未滿十六,百官就可以阻止景君親政。

  只要景君無法親政,無論太后有何等手段,都無法真正統攝百官。

  在讀書人看來,任何一個國家都允許出現一個左相,但絕對不允許出現一個權傾朝野的呂后,也絕不允許出現一個能將百官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秦皇漢武。

  圣元大陸,是讀書人的世界,朝廷,也當是讀書人的朝廷。

  這已經是讀書人的共識。

  讀書人不會廢除皇權,但也容不得皇權奴役讀書人。

  在這種時候,方運宣布宴請象州官員,釋放出強烈又明確的信號,幾乎等于火上澆油,點燃隨時可能爆發的景國朝堂之爭。

  景國官員派系眾多,在左相黨倒下后,不算軍方力量,京城最大的政治力量分別是皇室、陳圣世家、其余四大半圣世家、文相姜河川一系、右相曹德安一系、方運一系,最后便是李文鷹一系,其余各勢力實力有限。至于左相黨官員,大都被連根拔除,只有少數潛伏起來。

  在象州與密州,方黨有著絕對的控制力,甚至在江州,也有部分方黨。

  但是,在京城,方黨的力量極弱,因為大多數方黨之人都是在近些年發跡,還沒有足夠的時間從地方升入京城,而方運也并沒有在京城長時從政的經歷,無法培養自己的力量。

  京城之中就算有方黨,也是這些年從地方被提拔,大都是四品之下的官員。

  在各州,五品甚至六品都有一定的話語權,但在京城,除卻少數要害部門,五品官員真正的權力極為有限。

  京城官員經常揶揄自嘲,什么三品滿地走翰林多如狗,什么一棟房子倒塌砸暈五個人,四個五品官,最后那個是從五品。

  京城最重要的部門,幾乎都被皇室和各世家的人把持,即便是姜河川一系,也只能在景國學宮和禮部安插自己的人。至于右相曹德安,只能控制半個戶部,這還是因為他繼承了其師的政治遺產。

  李文鷹雖然不善黨爭,但因為實力超絕,有同鄉、同學與同僚,這么多年過來,已經自成一派,與各方關系都不錯。

  方運與各派系關系極佳,但是,方黨不一樣。

  在京城,方黨一直被排擠。

  這不是由哪個人的意志決定,而是黨派利益使然。

  因為,若不只看京城,縱觀全國,方黨的勢力已經不再皇室之下。

  景國有京城、象州、江州、東云州、密州和燕州,方黨獨占象州與密州,再加上方運收復北地,不出數年,北地新州必然成形,那里必然是第二個密州。

  這意味著,數年后,方黨當掌三州之地。

  方黨半景國!

  正是因為方黨力量太過強大,所以京城的傳統勢力用盡一切手段排擠方黨,讓方黨官員無法占據中樞要職。

  甚至于,一些明明是其他派系但與方運交往過密的官員,也被排擠。

  比如禮部侍郎賽志學,比如文相姜河川的學生蔡禾蔡縣令,比如張破岳,比如江州前任大都督于興舒和陳溪筆,比如北芒將軍丁豪盛。

  像蔡禾,因為他有雙重身份,文相姜河川的學生與方運的友人,可謂平步青云,以四品之身擔任禮部右侍郎,原本最多一年,便會晉升從三品,而一般的禮部右侍郎都由正三品或從三品擔任。

  但就在方運進入葬圣谷后,他便被平調入漕運司擔任右司正。

  漕運衙門地位遠不如禮部,卻是一個油水權力較大的部門,漕運司的右司正是四品官職,這表面是平調,實則是貶謫。

  就在三個月前,蔡禾再度被平調,進入翰林院。

  圣院的翰林院與各國的翰林院有較大的不同,隨著時代變遷,景國翰林院的權力逐漸被內閣奪走,現在的翰林院主要負責經筵、撰寫文史等,毫無實權。

  所以,翰林院內只有兩種官員,一種是借由翰林院鍍金,隨時準備升遷,另一種便是養老,不知熬多久才能升遷,一些官聲不錯而且跟世家有關系的左相黨官員,現如今就在翰林院任職。

  不僅是蔡禾,除了張破岳,其余人都面臨相同的窘境,位高而無重權,名廣而無實惠。

  其余人面對排擠,都被迫后退,唯有張破岳不一樣。

  因為想要排擠張破岳的官員,總會出點意外,要么在如廁的時候廁所倒塌整個人跌入糞坑,要么剛回家就被幾十個花樓女子沖進門要賬,要么不小心誤食毒物上吐下瀉,要么在圣廟力量籠罩之外被套上麻袋一頓毒打找不到兇手。

  景國第一滾刀肉,朝堂第一凈街虎,這便是張破岳這一年的新外號。

  所以,從北地回到京城后,張破岳的小日子過得越發滋潤,還連娶兩個小妾,似是很喜歡在京城中逍遙度日。

  原本,京城多方角力,處于相對的平衡狀態,但方運一紙宴請,打破這份平靜。

  前往姜府的所有人都在等待,因為姜河川并未在姜府。

  姜河川被一封急詔連夜召入皇宮。

  直到過了子夜,許多姜河川的門生故舊等得乏了,姜河川才從正門進入,面露疲憊之色。

  眾官員起身,一人低聲問:“相爺,深夜入宮,所為何事?”

  “太后……欲擢升老夫為左相。”

  眾官員大驚,皇室這是在借姜河川之手對付方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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