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同時霸占詩詞、法家和工家三個版面,其影響力已經超過鎮國詩詞,至于內容如何,除了法家與工家的人,大多數人反而不在乎。
他們只知道,那些文章既然有資格上《圣道》,必然很重要!
寧安縣衙之內,眾多幕僚們聚在方運的宅院中,或捧著《圣道》,或看著《文報》。
方運送交《圣道》的文章都有極高的保密權限,在未正式刊登之前,整個方家也只有敖煌和楊玉環能看,小狐貍、小流星、硯龜和墨女也算在內,其余人包括蘇小小或方應物等人在內都不能看。
方應物拿著《文報》走過來,道:“大人,您終究太心高氣傲,這次在《文報》殿試三月排名,沒能成為第一。”
“無妨,我一直說,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方運道說著,看向《文報》附加的殿試排名。
目前殿試排名最高的,既不是在工事方面達到乙中評等的雷述山和墨杉,也不是在刑獄、工事都已經達到乙上、在吏治達到丙上、文業達到丙下的方運,而是一直沒有引起許多人注意的向嵐成。
身為宗家的女婿,他在慶國之外的名氣并不大,但是在殿試過程中卻展現了強大的能力。
方運來寧安縣近一個月,也只能勉強在刑獄、工事、吏治和文業四科有所成就,其余六科都是最基礎的丁等,但向嵐成卻在十科皆有建樹!
向嵐成沒有一科達到乙等,但是,卻有一科丙上,七科丙中,兩科丙下,根據圣院宣布的排名標準,他在方運之上,排在第一。
這個排名是算十科總成績,除非有人能在一科奪得甲等有額外的加成,否則只能根據基礎規則排名。
排名第二的也不是方運,而是顏域空,此人和向嵐成一樣,雖然沒有一科達到乙下,但皆在丙等之內,十科總成績超出方運。
從第三到第十三的十一人,十科總成績相等,并列第三,都是各國的精英。
方運則位列第四。
敖煌抱怨道:“你明知道排名規則,為什么不從一開始就爭第一?”
方運反問:“我若不關注少數幾科,去廣撒網,左相一黨會如何?”
敖煌恍然大悟,別的殿試進士必然得到本縣所有官吏的配合,所以能讓十科齊頭并進,方運若是也那么做,必然會被左相一黨的官吏破壞,因為一個人絕對不可能面面俱到。
方運又道:“這種廣撒網的治理模式,自然能在一開始獲得較好的成績,但難以在最后登頂。人,總要承認自己的不足,才能更清楚自己的長處,從而去做擅長的事。”
“哦?那你的不足是什么?”敖煌問。
方運想了想,道:“太晚才能得到第一。”
敖煌和附近的幕僚一起翻白眼,小狐貍被逗得嚶嚶直笑。
“狂妄自大的家伙!不過……也是實話。”敖煌對無法反駁方運的話感到很氣餒。
方運道:“不說笑了。我會把所有的紡織機關進行徹底的革新,釋放勞動力,之后會選一個工坊為試點,慢慢施行績效考核,兩個月后開始在全工坊推廣。不出意外,工事必然甲等!”
“這個自然!”敖煌道。
“至于刑獄,太過復雜,只要在處理大案稍有不慎,就可能大大降低評等,和工事一科差別極大,需要從一開始到最后都重視,絕不能懈怠。”
敖煌道:“您現在約談坊主,給他們定罪,除了能提高刑獄的評等,也算是在吏治上有所成就,一石二鳥。不過,現在那些坊主都處理完了,以后提升吏治就難了。”
方運微笑道:“坊主處理完了?誰說的?”
“啊?縣有和皇室工坊的坊主不是已經處理完了嗎?你難道要再進一步處理?那可要出大事啊!”敖煌道。
周圍的幕僚也十分好奇,有的坊主被方運重懲并辭退,有的留任。如果要再處理一遍,只能是針對留任的坊主,這對寧安縣的形勢非常不利。
方運道:“不,我要處理那些前縣有工坊坊主。”
“啊?本龍大概明白了,你是指那些之前當坊主但后來犯錯被趕走的?是想重重懲罰他們?”敖煌恍然大悟。
方運道:“不。我是針對那些在任上把工坊敗光,卻能在最后收購工坊的那些坊主。”
在場的幕僚神色微變,方應物立刻道:“大人可否去書房詳談?”
方運點點頭,道:“雖然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但也要聽聽。”
方運與方應物前往書房,敖煌兩眼一轉,急忙跟著進去,然后使用龍力隔絕內外。
方運看了一眼敖煌,敖煌立刻笑嘻嘻說:“我幫你把風!”
敖煌說著轉過身,背對著方運。
方運笑了笑,請方應物坐下,道:“應物,你說吧。”
方應物思索片刻,組織一下措詞,才道:“您若懲治那些坊主,等于與左相短兵相接,以目前的情形,這是一個并不高明的選擇。畢竟,這密州已經不姓趙,早就改姓柳。”
敖煌疑惑不解,側耳傾聽。
方應物繼續道:“當年密州有一大批工坊經營不善,面臨關門。左相……那時候柳山還不是左相,只是密州牧,他做了一系列在眾人看來很出格的事。首先,他發布邸報,說密州眾多工坊之所以經營不善,有四個主要原因。第一個原因,是工坊管理制度落后,不能適應人族發展。第二個原因,是機關技術落后,需要引進更好的機關。第三個原因,是坊主和官吏貪腐。最后一個原因,是工人散漫無能。”
敖煌好奇道:“工人散漫無能?坊主只要管的好,誰敢散漫?坊主要他們做工,他們難道敢反對?明顯是坊主根本無心管理,工人怎么能成為主要原因?”
方運呵斥道:“多聽,少說。等應物完全說完你再下定論。”
“哦。”敖煌不情愿道。
方應物繼續道:“于是,時任州牧的柳山就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把其中一部分工坊賣掉,并且允許坊主引來其他商行的錢收購。不過,在宣布此事之前,柳山反復在密州宣揚前面那幾個主要原因。于是,導致密州百姓覺得,那些工坊的工人都不是好東西,那些坊主也不是好東西,那些工坊不值錢了,是密州的包袱,要是沒了那些工坊,密州百姓會過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