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秘書,秦秘書,二位這邊請。讀么么小說duMeOl5”
浦江交通大學化工系副主任錢從容溫文爾雅地招呼著秦海和路曉琳,走進了化工系的會議室。會議室里鬧鬧哄哄地,坐了十幾名年齡、裝束各異的人,他們較為共同的特點就是戴眼鏡的居多、瘦子居多、頭發出現謝頂的居多。據錢從容介紹,這十幾位都是化工系從事高分子研究方面的專家,其中幾位還是頗有一些名氣的。
“汪教授不能出席?”秦海掃了一眼錢從容遞給他的名單,隨口問道。他說的汪教授是他唯一有印象的浦交化工系大牛,而名單上的各位,他或許曾經見過其中一些人的名字,但知道他們并非頂尖的學者。
錢從容搖頭道:“汪教授去京城開會去了,另外,他現在手邊有幾個國防工辦交付的課題,恐怕沒有時間參加國產化辦的工作。”
“哦,那太遺憾了。”秦海淡淡地說道。
秦海來到國產化辦工作已經有兩周時間了,在了解了國產化辦現實的情況以及面臨的問題之后,秦海向楊新宇建議,先搭建起一個材料學研究方面的專家團隊,作為各項工作的支撐,以便使材料國產化工作小組的各項決策都建立在科學的依據之上。
秦海自己就是一位材料學專家,但他畢竟不是無所不能的。他的優勢只在于充分了解材料技術發展的趨勢,對一些當前尚未出現的新理論、新方法有超前的預見,在具體的技術領域中,他還是需要長期從事該領域研究的學者提供支持。就像在青鋒廠搞汽車配件國產化的過程中,秦海能夠對一些技術提出原則性的思路,但最終的解決。還得靠李林廣以及工學院的其他師生通過大量的演算與實驗來實現。
楊新宇同意了秦海的建議,指示他和路曉琳前往浦江的各高校、科研院所去物色專家。lU5.Co浦江市政府為此專門向各高校、科研院所打了招呼,指示他們全力配合國產化辦的工作,派出最強的專家陣容。為國產化辦提供服務。
招呼是打了。但具體到各個單位,對于這個招呼的響應就有所不同了。浦江市直屬的那些院校還好一些。他們原本地位就比較低,有一個這樣的機會也值得珍惜,所以對秦海、路曉琳的來訪十分熱情與配合。而那些隸屬于國家教委或者各部委的機構就不同了,他們并不缺乏機會。浦桑國產化辦在他們眼里不過如此而已,所以對秦、路二人往往以糊弄為主。
浦江交大化工系的情況也是如此,在得到國產化辦的通知之后,系辦倒是在樓道里貼了一個通告,要求搞高分子以及相關方向的教師屆時參會。但這樣的通告本身就是沒有什么約束力的,而高校老師又是世界上最不受約束的一個群體,所以等到秦海他們到達的時候。總共前來參會的也就是四五個人,稀稀落落的,很不好看。
負責接待秦海一行的副系主任錢從容見勢不好,一邊在自己的辦公室拖住秦海和路曉琳。一邊趕緊偷偷吩咐教務秘書到各個辦公室去拉人參會。拖了十幾分鐘,這才湊出了十幾位,看起來有點規模了。
“各位老師,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浦桑汽車國產化工作辦公室的主任秘書路曉琳同志,這位是工作秘書秦海同志,大家歡迎。”
錢從容把秦海和路曉琳帶到會議桌頂頭的位子坐下來,然后向眾人介紹道。
眾教師們噼噼啪啪地鼓了幾下掌,與其說是歡迎秦海他們,還不如說是給錢從容留一點面子。秦海和路曉琳對于這種情況也已經是見慣不怪了,秦海抬起手向眾人擺了擺,清了清嗓子,說道:
“非常感謝各位老師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這個研討會。Lu5.co我和大家介紹一下有關的情況,我們浦桑汽車國產化工作,目前面臨著一系列的材料技術難題。今天到這里來,是想向大家征求一下幾種高分子材料的研發思路,我簡單地把這幾種材料的性能要求向大家說明一下……”
路曉琳配合著秦海,把一份份打印好的資料發到各位教師的手中。教師們拿過材料,懶洋洋地翻看著,同時聽著秦海的介紹。
“好了,這就是我們今天向大家請教的主要問題,下面的時間,就請各位老師暢所欲言吧。”秦海這樣說道。
教師們互相交換著眼神,臉上都帶著幾分調笑的神色。資料上的幾種高分子材料,從理論上說都不算是什么高端的東西,在國外已經有成熟的產品,國內也能夠在實驗室里進行合成,只是尚未解決工業化生產的工藝問題而已。
這些材料的研究,對于高校教師來說屬于典型的雞肋,一方面是很難啃下來,另一方面則是啃下來也見不著什么肉。想想看,這已經是人家國外能夠搞出來的東西,你還指望拿它去發表論文嗎?
大家都帶著相同的想法,因此也就沒人吭聲了。錢從容等了幾分鐘,見一個出來打圓場的人都沒有,臉上不禁有些掛不住,于是用手指著一位平日里與自己關系還不錯的教師,喊道:“老袁,要不你說說吧。”
名叫老袁的那位教師見錢從容點了自己的名字,也不便再裝啞巴了。他咳嗽一聲,又呵呵地笑了笑,說道:
“既然老錢點了我的名,那我就說幾句,拋磚引玉嘛。剛才秦秘書說到了高分子材料的問題,我就來說說高分子吧。高分子,顧名思義,就是相對分子質量特別大的化合物,它是由成百上千的原子彼此以共價鍵結合而成,其分子鏈是由許多簡單的結構單元連接起來,一般相對分子質量要達到10000以上……”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用眼睛瞟了瞟秦海和路曉琳,發現這二人都在認真地做著筆記,不禁得意起來。他說的這些東西都是本科生入門課的內容,他有意在這個場合說這種簡單的概念,明顯是欺負秦海和路曉琳二人不懂技術了。
他不知道,路曉琳和秦海所記的,根本就不是他所說的這些粗淺概念,而是對有關人員能力、人品等方面的評價。老袁的這種態度,直接就被秦海給了一個差評:不管你學問有多高,玩這種小花招,人品上就落了下乘了。
老袁說完之后,一名姓張的教師又接了過去,與老袁相反,他沒有講什么基本概念,而是上來就奔著最高端的知識開講,英文單詞一個接著一個地往外蹦,什么苯、萘、酯、醚、烯之類的名詞說得像報菜名一樣。
路曉琳忙里偷閑地小聲對秦海問了一句:“小秦,你能聽得懂他說的東西嗎?”
秦海微微點了一下頭,同樣小聲說道:“略懂……不過他說的這些都是瞎扯。”
“哦……”路曉琳心里踏實了,同時暗自稱道楊新宇英明,找了秦海這樣一個“百曉生”一般的人物來與她搭檔。
在袁氏、張氏兩位教師之后,其他的教師也都依次發表了一些意見,有些人純粹是為了應景,說了一些高分子化學的重要性之類的廢話;有些人則是抱著有棗沒棗打三竿子的心態,大聲疾呼國內高分子研究與國外的差距,希望秦海、路曉琳能夠向上級領導匯報一下,給學校撥更多的經費,或者提供更多的課題。
至于秦海他們所希望聽到的解決方案,與會教師提及的反而很少,說起來的時候也是動輒使用“世界難題”、“巨大差距”之類聳人聽聞的詞匯,簡單總結起來就是說,這樣的問題是他們所無法解決的。
“唉,又是這樣的結果。”路曉琳在筆記本上把最后一個名字也劃掉之后,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對秦海嘆息道。
秦海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在筆記本上畫了一個笑臉,表示與路曉琳有相同的感受。
錢從容看到眾人發言完畢,轉過臉來,對著秦海和路曉琳說道:“路秘書,秦秘書,大家的意見暫時就是這樣一些,你們看看,對于你們的工作是否有一些幫助呢?”
“嗯,對我們還是有一些啟發的。”秦海客氣地說道。他不是那種毛頭小子,雖然心里有一些失望甚至是憤懣,但臉上不會明顯地表現出來。這樣的結果也是他預先想到的,說到底,這還是一個機制問題,產學研之類的協作通道并沒有順暢地打開,教師們縱然有智慧,也沒有興趣這樣無謂地奉獻。
“哦,僅僅是一些啟發嗎?”
令秦海沒有想到的是,他一句客氣話,居然引來了參會者的不滿。最先發言的那位老袁怪聲怪氣地反問了一句,一下子就把秦海的客套話說得變了個味道。
張姓教師與老袁是坐在一塊的,剛才還在底下與老袁嘀咕著秦海二人,說這二人不過就是兩個廢物點心,居然還浪費了大家這么多時間。聽到老袁開口,他也插進話來,說道:“二位領導,不知我剛才說的那些,有價值沒有。我們說了半天了,要不,就請二位領導點評一下吧,也便于我們了解實踐部門的需要嘛。”
兩個人的話一出口,屋子里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微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