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室國的使者悅耕大人第一次來到有魚村的時候,若山并不知情,但后來相室國國君又正式派人來到有魚村,在這么長的時間里發生了那么多事情,不可能不走漏任何風聲。一直在關注有魚村動靜的若山,自然打探出了很多消息,他還悄悄地潛入有魚村附近暗中查探,掌握了不少更隱秘的情報。
于是若山返回路村,找來若水以及花海村的族長蠱辛商量對策。按若山推測,自從上次魚梁失蹤后,有魚村已經難有異動了,不料事情卻出了意外的轉折。魚大殼派魚與游去了巴原,竟然成了代表蠻荒各部向相室國國君朝貢的使者,由此得到了相室國的賞賜與支持。
有魚村本就是如今蠻荒中最強大的一個部族,擁有魚鹽之利,遠比其他大部分部族富足,如今又得到了相室國派來的農師和兵師之助,生產更為發達、物資供養也更為豐富,有更多的人可以脫離日常勞作,專門操演軍陣。
若山道:“有魚村訓練了一支百人戰陣,并非為狩獵所用,就是專為攻伐備戰,恐怕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強令蠻荒各部奉其為尊,不再是如今相安共處的局面。”
蠱辛說道:“就算他們有百人戰陣,難道還能穿越蠻荒中這么艱險的漫長道路,來攻打路村和花海村嗎?在這種地方,他的戰陣也擺不開啊,只要稍受挫折,時間一久必然潰敗。”
若水也說道:“就算有魚村得到了相室國的支持,那相室國還能派大軍深入蠻荒幫助有魚村攻打各部族嗎?再強的國力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而且得不償失!”
他們倆講的都是同一個道理,蠻荒中各部族之間的爭霸,漫長艱險的路途是天然的屏障。勞師襲遠,小股隊伍起不到作用,若是大隊人馬長途征伐,其后勤壓力恐怕是任何一個部族都無法長期承擔的。況且這種山路上根本無法運送輜重,武器和糧食都要靠人隨身攜帶,在很難運送補給的情況下,這么多人也不可能只靠打獵為食,誰也堅持不了太長時間。
只要路村和花海村有所準備,占據地利在咽喉要道上據守,有魚村就算有強大的軍陣,也是不可能攻占村寨的。
若山卻搖頭道:“有魚村根本用不著長途遠襲路村和花海村,也用不著去攻打別的部族。他們進入那片中央谷地,路途是最方便的,而且早已建立了據點。因此只要在谷地中決戰就可以,擺開軍陣誰也難敵,若是有魚村完全控制了那片中央谷地,各部族將不得不聽命。
屆時就算路村和花海村不愿聽從,但與山外聯系的道路已被掐斷,與各部族之間的交流交換必須通過有魚一族的地盤,也必須遵守他們的規定了。否則我們就只能封閉自守在這里,無法與各部族交換所需之物,更得不到除了自身物產之外的東西,部族遲早會衰落下去,將來還是無法對抗有魚村。”
蠱辛皺眉道:“如此說來,中央谷地中遲早會有一場沖突。若我們提前有所準備,將兩族精銳戰士都集中在那片谷地,再將精壯男子都帶上,足有三百多可戰之眾,能否一戰而勝呢?”
若山:“我擔心的正是這個問題,有魚村本就富足,又得到相室國之助,所以能長期供養與操練一支百人戰陣。而我們雖然能夠聚集三百多名戰士,但也只是臨時之舉,不可能讓他們長期駐守谷地操練,我們也供養不起。
經過訓練的戰陣,加上他們裝備的衣甲與武器皆適合作戰,戰斗力遠非尋常狩獵隊伍能比,更非雜合之眾能敵。假如真的在平原上列陣作戰,就算我們能及時召集三百名戰士,恐怕也不是對手。而且這樣的一戰,其損失也是你我兩族無法承受的。”
此話也是實情,蠱辛所說的三百多名可出山作戰的戰士,同樣也是兩部族最重要的壯勞力,他們不可能長期脫離生產只在中央谷地中防備著有魚村。假如沖突來臨,他們很可能根本來不及集結,就算能夠集結一戰,結果也會很慘烈。
假如這三百多名壯勞力傷亡過重、折損太多,對于部族來說也是滅頂之災,在蠻荒中將很難繼續維持以往一樣的生存,屆時勝負都沒有意義了。
若水冷哼道:“若山,到時候你我出戰就可以,直接沖垮他們的軍陣,宰了魚大殼!”
若山苦笑道:“我也曾這么想過,假如這樣就能解決,當然是最好不過。屆時無需你沖鋒陷陣,我一人前往即可。”
若水很不滿意地說道:“什么?你難道看不起我的修為,就算想死也要一個人去!”
蠱辛一聽這話的語氣不對,趕緊勸道:“水婆婆,山爺的意思是不想讓您涉險,若有兇險之事,他將沖鋒在您的身前。”
若水:“我就是不滿意他這種想法,總以為自己本事大,有什么事情一個人就能搞定,用不上我這個女子幫忙!”
若山趕緊解釋道:“我絕無此意,你還沒有聽我把話說完呢。方才說假如能這樣解決,當然最好不過,可惜你我在這片蠻荒中雖算高手,怕也不能獨自戰勝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戰陣。須知他們中也有修士,只要能抵擋拖延你我片刻,兵甲一圍而上,情況可就不妙了。
而你我若有閃失,路村和花海村就失去了庇護,就算想獨存于蠻荒亦不可得。而且我們要對付的不僅是有魚村,還有相室國。相室國雖然不能派大軍至此,但總可以派幾位高手來。他們不必比你我的修為更高,只要能配合軍陣擋住我們的沖擊便可。”
若水也皺起了眉頭:“你說了這么多,左右都是不敵,那我們究竟該怎么辦,難道就這么認命了嗎?”
若山溫言道:“你別著急嘛,其實對這件事,我另有想法。想當初清水氏一族是蠻荒中的共主,大家相安無事也沒什么不好的,如今我們只是不希望看到魚大殼實現他那種野心。相室國若想整合蠻荒各部,使之結為部落聯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路村與花海村結盟至今,對兩族人不是都很好嗎?”
蠱辛突然插話道:“我多少明白山爺的意思了,既然相室國插手了蠻荒中的事情,想讓各部族結為聯盟,那我們就順應形勢推動結盟,但不能讓有魚村得逞,也不能讓魚大殼實現他那種獨私之野心。”
若山點頭道:“沒錯!各部族結盟,從此打通與巴原的正式聯系,我們能得到巴原上的很多東西,那是蠻荒中出產不了的,也可以將這里多余的物產交換出去,又有什么不好呢?路途艱遠,相室國也不可能派大軍征伐與控制此地,只能是名義上的招撫而已。若各部族人愿意接受巴原上的征召、去山外的世界闖蕩一番見見世面,就像我路村的祖先一樣,那也未嘗不可。”
蠱辛連連點頭,若水卻又冷哼一聲道:“去巴原上闖蕩一番見見世面?你當年不就是這么做的嗎,如今還念念不忘,還想再去吧,說不定還能在巴原上弄個城主當當?”
若山又趕緊解釋道:“不不不,這可不是說我自己。只要你在哪里,我就會在哪里。”
蠱辛發覺現水婆婆今天對山爺說話的語氣很不對,總是想挑刺爭執,也不知這兩位之間有過什么往事,今天在討論正事呢,水婆婆卻翻起舊賬來了,他便知趣地閉嘴不言。
若水又說道:“你說來說去,還不是得在平原上戰勝有魚村的軍陣嗎?剛才已經分析過了,我們并沒有什么好辦法。”
若山:“戰勝與戰勝的含義不同,既看清了形勢,便要想最合適的應對之策。我們也可以訓練一支軍陣,屆時足以與有魚村的軍陣對峙,并告訴相室國的使者,他們受到了有魚村的蒙蔽,假如放棄支持有魚村獨尊的想法,蠻荒各部仍可結盟,只是要聽各部的意見。”
蠱辛又忍不住開口了:“可是我們怎樣才能訓練一支軍陣?好像并沒有這個條件啊!”
若山:“這就是我今天找來二位商量的原因。早年我曾在巴原中闖蕩過,當時巴原各國正陷入內亂紛爭,我也曾學過怎樣操演軍陣,那與利用地形的狩獵不同。我們也訓練一支隊伍,人數不必太多,五十人左右即可,這是我們兩族能夠供養的。若這支軍陣中人人都擁有強大的力量,甚至有人力大無窮、比普通的二境修士更強,就足以決定局面了。
我早年親身經歷過戰亂,聽說當年統一的巴國,鼎盛時在平原上統御近四十萬人口,可是經過長年內亂,各國人口最少時一度只剩下十余萬,近幾十年來才漸漸恢復,但也不復當年鼎盛局面。我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這一帶蠻荒各部族也陷入那樣的局面,否則有很多小部族將就此消亡。因此若掌握制勝之道,能不戰而勝是最好。”
蠱辛不解道:“可是我們怎么可能訓練出那樣一支軍陣呢?如果有這等本事,還用坐在這里發愁嗎?”
若水卻突然反應過來了,看著若山道:“難道你要訓練路村和花海村的族人,修習我們的祖先武丁傳下的開山勁嗎?”